“謝群,當年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這麽久了,你還記在心裏呢。”曹滿不敢置信:“老夫都一把年紀了,你就不能擡擡手,讓老夫回想養老?”
謝群将手中的酒杯,推了過來,給酒杯裏蓄滿了酒水。
“曹尚書回去養老,難道本官的十幾年就能回來?你年紀是大了,但是問題不能想的這麽簡單。”
“那你想怎樣!”曹滿吹胡子瞪眼睛。
“别生氣啊,喝了這杯酒,再來跟本官好好談談,這麽些年過去,您和您的門生們,都在大渭幹了哪些不得了的事情,這些事情裏面,丞相大人又扮演了哪種角色。”
曹滿原本憤懑的神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謝群,有些事情你不該知道的就不要去知道,小心你的狗命!”
謝群不以爲意:“曹尚書你尚且自身難保,本官的性命就不勞您費心了。”
“你休想從本官口中得到一丁點消息!”曹滿轉過身直接背對着謝群。
“曹尚書一把年紀,應該見不得血,若是要對曹尚書用刑,本官實在是不忍于心啊。”謝群緩緩開口。
這幾日謝群一直讓人在曹滿的面前審問犯人,他已經連續好幾日吃不下飯睡不好覺了,折騰的人都瘦了好幾斤。
在朝爲官這麽多年,多少磋磨人的法子他都知道。
奈何實在是一把年紀了,愣是有些挨不住。
剛剛又聽見謝群說宮裏起了大火,剛好就是太後娘娘的寝宮。
曹滿忍不住伸出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本官也不逼曹尚書,念在多年咱們同朝爲官的情分上,再給你一點時間考慮考慮,您是自己招呢,還是讓下官再推您一把。”謝群将酒杯又往前推了推:“曹尚書好好想想,記得喝酒。”
謝群迎着月光走出了地牢。
外面的空氣中隐約夾雜着些許煙火氣息。
他遠遠的眺望着京都最尊貴的地方,眸光中都是深沉。
大渭京都的遮羞布,終于是要被撕扯下來了。
“大人,有客人找您。”
師爺走過來說道。
“如果是曹滿同黨那便不見了,闆上釘釘的事情,本官無能爲力。”謝群直接擺手說道。
要說這場大火之前,他還有些束手束腳的話,這場大火之後,他可就完全不擔心了。
“不是,那人有點特殊。”師爺看了看周圍,輕聲道。
謝群沉吟片刻:“将人請到本官的書房來。”
這是怎樣一個特殊的客人呢。
嬌小的身子,還不到他的腰肌,整個人躲在兜帽裏,巴掌大的小臉上都是躊躇滿志。
“大理寺卿謝群謝大人,莫非瞧着我年歲小,便不拿我當回事?”
京都裏的人,各個都是人精,不容小觑。
眼前這位小姑娘穿着打扮非富即貴,指定是哪家的貴族小姐,不可怠慢。
于是謝群上前笑着說道:“豈敢啊,隻是您是哪家的小姐?”
“自然是謝大人的舊相識了。”那小姑娘摘下了兜帽,露出一張與燕晚清五分相似的面容來,看的謝群瞪大了雙眼:“燕家……”
“燕家小六燕淩珍,見過謝大人。”燕淩珍施施然行了個禮,沖着謝群笑的像個小太陽。
謝群受寵若驚:“這麽晚了燕六小姐怎麽會想到來大理寺。”
“自然是過來幫謝大人的。”燕淩珍邁着小腿,找個椅子坐了下來:“我阿姐算了,你這回有難,讓我一定得回來幫你一把,我阿姐說了,謝大人的好運在後頭呢,可不能以爲一個區區曹滿就斷送了性命。”
謝群一聽是性命攸關的大事,自然嚴肅起來:“郡主她都交代了什麽?”
燕淩珍見謝群完全沒有因爲自己是個小孩子輕視自己,心中高看了他幾分。
“今日的事情想必大人也聽說了,太後娘娘的宮殿被燒了,陛下因爲這件事情大發雷霆,急火攻心之後暈了過去,眼下太醫正在醫治。”燕淩珍說道。
謝群點了點頭。
“謝大人過來。”燕淩珍勾了勾手指,謝群趕緊附耳過去。
“我呢,剛從宮裏出來,陛下現在沒什麽事情,不過聽說了點有趣的事情……太後娘娘宮裏的三十多個太監在大火之中無一生還,以謝大人的聰明才智,應該能猜到這火是誰放的,這人又是誰殺的吧。”
謝群眼中都是震驚之色。
好半饷他看向了燕淩珍:“那郡主的意思是?”
“謝大人眼下是陛下拿捏曹氏黨羽的劍,可是曹氏一倒下,這把劍最終又會落到何種境地,想必謝大人心中也是沒有譜的,阿姐讓我過來給謝大人指一條明路。”
謝群心中忐忑不已,感覺自己隐約觸摸到了自己不能觸摸的東西,但是又不得不去摸。
“本官如何能知道陛下的決心。”
燕淩珍高深莫測的笑了:“謝大人覺得那王大人這麽久了還沒回府,是去了哪裏?”她指了指地下。
“他已經下去了,現在就等着曹滿爲首的黨羽下去陪他了。”
謝群踉跄一步,這信息量有點大。
陛下這是直接殺了王大人啊。
“曹滿黨羽必定是要被連根拔起的,龍塌之上豈容他人鼾睡的道理,想必不用我這個小孩子來告訴謝大人了,眼下本小姐,也就幫宮裏的貴人問問謝大人的決心,若是這事兒能成,咱們就同舟共濟,若是不能成,謝大人就自食其力。”
謝群喉嚨緊了緊:“那貴人是這次送密信的……”
“就說謝大人聰明,果然。”燕淩珍笑嘻嘻的說道:“想必你也猜到了,我阿姐真正的靠山是誰。”
“六宮之主,當今的皇後娘娘。”謝群聽見自己的聲音。
燕晚清走了一步誰都沒有想到的棋啊。
在這個男子爲尊的大渭王朝,她輔佐了一個女人!
“謝大人,那封密信便是皇後娘娘抛給你的橄榄枝,讓你得以一雪前恥當年被曹滿構陷,錯失大戰鵬圖的機會,但是謝大人還年輕,應該知道往後的路該怎麽選。”燕淩珍繼續點撥道。
謝群越想越心驚。
難怪燕晚清會毫不避諱的投靠了皇後。
所有人都沒有把一個沒有皇子的皇後放在眼裏,不論是太子黨羽還是七皇子黨羽,都覺得皇後的擁護可有可無,這個時候燕晚清和皇後關系走的近,他們也不會有任何的懷疑。
反正最終的決勝者隻會在皇子之間抉擇出來。
所有人都低估了皇後娘娘,低估了燕晚清。
誰能想到,身爲女子的她們也想要分一杯羹呢。
“張家沒了,曹家也要沒了,謝大人覺得下一個會是誰呢?”燕淩珍輕輕的呢喃道,小孩子特有的奶音,在黑夜之中無端多了幾分詭異的感覺。
謝群渾身冰涼。
冷宮之行不過是障眼法,皇後張岚依想出來便能出來,眼下唯一能夠與皇後争權奪勢的太後也被圈禁住,皇帝牢牢的被控制在了她的手上。
燕晚清不在京城,但是按照現在這個架勢,隻怕她準備的東西還沒有完全顯露出來。
太可怕了,一個女娃娃的心機,竟然如此之深!
“謝大人,想清楚了跟我說,我好給你解毒。”燕淩珍一臉天真無邪的看着謝群說道。
謝群:“……什麽毒?”
“謝大人知道了這麽多秘密,若是不答應上我們的賊船,那就隻能——”燕淩珍比了個手指,翻白眼吐出舌頭。
謝群這回才知道自己早就被算計在了其中。
“下官若是答應了,燕六小姐能否再給下官多說說郡主的大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