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晚清先收回來了自己的目光,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格桑順着逸之的目光看過去,什麽都沒有看到。
“你在看什麽?”
逸之搖了搖頭,收回了視線:“沒什麽,發會兒呆。”
“你真可愛,這麽大的人還發呆。”格桑笑着說道。
逸之勾了勾唇沒說話。
次日清晨。
天光大亮的時候,燕晚清已經洗漱完畢等待出發了。
她重新穿上了自己的戰甲,穿上了男裝,将發髻高高束起,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淩厲和幹淨。
他們約好了在格桑家門口的小廣場上面集合。
燕晚清到的時候,逸之剛好牽着馬車過來。
“你醒的很早。”逸之率先開口說道。
燕晚清點了點頭,沒吭聲。
兩個人之間便陷入了沉默。
格桑的家裏能夠聽到動靜,但是人就是沒有出來。
等待格桑的這段時間裏,燕晚清抱着長劍靠在馬車上假寐,一點都不看逸之,反倒是逸之倒是不停的看向她,用餘光打量她。
等到日出在空中畫出一半橘黃色的光圈的時候,格桑才終于從門裏走了出來。
她今日也是一身紅裙的裝扮,看得出來精神打扮了,手上和腳上都扣上了叮當作響的鈴铛,走一步都是脆生生的鈴铛響。
“你們倆都到了啊!”格桑打開門看到他們二人的時候,不好意思的吐吐舌頭:“我是不是搞太晚了。”
燕晚清閉着眼睛當沒聽見。
逸之說道:“沒事,現在出發剛剛好。”
“嗯!”格桑重重的點頭,然後扶着逸之上了馬車,她看着站在馬車下面的燕晚清提醒道:“晚清你要是困了就上來睡覺,我們要出發啦。”
燕晚清緩緩睜開眼,雙眸一片清明,她甚至勾唇笑了笑:“好。”然後翻身上了馬車,一點沒帶猶豫的坐進了馬車裏。
“那就出發吧。”逸之坐在了車外面趕車,馬車背對着照樣朝着西涼城進發。
一路上格桑就像是一隻活力四射的百靈鳥,不斷的唱着歌謠,一會兒坐回馬車裏跟燕晚清說話,一會兒出去和逸之一起趕馬車。
不過更多的時候格桑還是坐在外面陪逸之。
燕晚清求之不得。
她在馬車裏舒展着四肢,睡了一覺又一覺。
“這裏有個死人。”突然格桑驚聲說道。
燕晚清睜開眼睛,她先開車簾,外面有個血肉模糊的屍體。
“停車!”燕晚清開口。
格桑疑惑的看着燕晚清從馬車上一躍而下,然後走到了屍體旁邊翻了翻,撿起來一塊牌子,她愣住了:“你在幹什麽啊,晚清。”
燕晚清認出來這是昨夜幫助自己逃離狼群,以身犯險的老将。
他終究也是沒有能夠躲過這場禍事。
面對格桑的疑問,燕晚清沒有回答。
她将老将的銘牌在掌心裏搓揉了一下,擦去了上面的黃沙和塵土,然後小心翼翼的用帕子包好,最後放入了懷中,重新回到了馬車上。
這個過程中,她一言不發。
好在格桑不是那麽不識時務的姑娘,見燕晚清不想說話,她也就不吭聲了。
隻有逸之一直在用一種很複雜的目光看燕晚清。
一路上,他們遇見了很多這樣的屍體。
每次燕晚清都下去将将士們的銘牌撿回來包好。
她已經撿到了二十個,包含那個臨陣脫逃的小兵的。
整整齊齊的二十個翠綠色的玉牌擺放在手帕上。
大渭的每個将士都有一個表明自己身份的玉牌,大概半個巴掌大小,很薄。
他們把這個東西叫做身份銘牌,上面寫着将士們的名字,出生年日,還有祖籍。
遇到那些戰場上找不齊全的屍首的,他們便會将銘牌撿回去,讓将士們的親人能夠将銘牌入土爲安。
她的大哥燕黎安就是這樣的。
死無全屍。
偌大的棺材裏面隻放了一個單薄的銘牌,血迹順着開裂的銘牌滲入進去,在玉牌中染上了血絲。
因爲這件事情,後面的路上格桑顧及到燕晚清的情緒也不再哼哼唱唱了。
三個人終于在日落西斜的時候,到了西涼城下。
燕晚清從馬車上下來,看着格桑和逸之抱拳說道:“路不相同,就要各奔東西了,往後各自珍重。”
格桑美麗的雙眼落在燕晚清身上,她抿唇:“你要走了嗎晚清。”
“是的。”燕晚清輕笑道。
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啊。
“那我們還能見到你嗎?”格桑有些不舍的說道。
“我希望你們最好不要遇見我。”燕晚清輕笑道:“後面在遇見我可能真就不是什麽好事情了。”
往後她隻會出現在戰場上,格桑若是在戰場上看見了她,還不得吓破膽。
格桑聽完有些不開心的低下了頭:“我會想你的晚清。”
“我也會。”客套話燕晚清還是會說的。
和格桑簡單的道别之後,燕晚清的目光和逸之在空中對碰,她用力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微笑來:“後會有期。”
“嗯,後會有期。”逸之啞着嗓子說道。
此處城門口已經有人遠遠的看見了燕晚清,帶着小隊一路狂奔朝着這邊走來。
燕晚清轉過身迎着常千戶而去。
格桑和逸之站在馬車旁邊,看着燕晚清翻身上了馬,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她忍不住說道:“她的身份好像不太一般。”
“荒原之上能夠讓狼王都嘴下留人的姑娘,自然是不一般的。”逸之重新上了馬車,他看着格桑說道:“我們先進城找個住的地方,然後晚點帶你出來逛逛。”
聽到晚上出來逛集市,格桑立馬開心起來,重新上了馬車後,二人迎着城門緩緩走去。
而此時,燕晚清已經一路騎馬,聽着常千戶跟她的彙報,燕晚清的馬終于停在了城主府的門口。
“七皇子和那瑤池縣主眼下都在城主府裏面,今日西涼城的城主要大擺宴會替他們二人接風洗塵呢。”常千戶說道。
燕晚清冷笑一聲,從馬上一躍而下。
“戰事當頭,還有心情接風洗塵?”她唇角露出促狹的笑意:“這城主膽量不錯。”
她這個大帥還沒有親臨,宴會就已經擺上了,就這麽急着給蕭鴻深和李呈媛拍馬屁麽?
光是這一件事情,燕晚清已經對西涼城城主印象極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