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四下無風,空氣中都彌漫着焦躁的熱浪。
光是走這一段路,燕晚清便熱的汗流浃背。
此刻的她五髒六腑都是扭曲的疼痛,偏偏臉上還不能有任何表情。
好不容易等到了,公公進去禀告,又說讓她在外面等一會兒。
燕晚清沒轍,隻能一直站在殿外等候。
又等了半個時辰,她的内衫已經濕了個透。
靠着小六給的藥麻痹傷口帶來的疼痛,如果不是這樣,隻怕她根本撐不下去。
“郡主,陛下喊您進去呢。”小太監出來對燕晚清說道。
燕晚清沖着他點了點頭,拾階而上,走到了大殿之内。
隻看見皇帝面色深沉的坐在高位之上,沒有皇後張岚依的身影。
地面上跪着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燕晚清認得,是吳城南。
七皇子一臉虛弱的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邊上站着的是一臉擔憂的李呈媛。
真熱鬧。
就是不知道皇帝喊她過來做什麽。
“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燕晚清不用行跪拜禮,她低着頭沉聲說道。
皇帝點點頭:“嗯安平來了。”
“陛下急招,可是有什麽事情?”燕晚清一臉疑惑的問道。
皇帝雙眼眯成了一條長線:“今夜朕的鐵甲軍抓到了幾個行蹤詭異的人,這個人之前是太子的門客,眼下又投奔到了老七門下,這是他的證詞,安平你向來最有主意,幫朕看看,他可有說謊。”
證詞被公公雙手捧着,送到了燕晚清的面前。
燕晚清雙手接過,上面是吳城南今夜的行動,上面依稀沾染着血滴,落款最後是一個鮮血淋漓的手印。
看來這段時間吳城南受了不少折磨。
七皇子顯然是剛剛清醒,此時面色難堪的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隻有李呈媛一臉憤慨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吳城南,表情義憤填膺。
皇帝坐在高位上,一言不發,表情一如既往的高深莫測。
燕晚清快速将衆人的表情都過了一遍,心中已經有了大緻的一個推算。
吳城南的證詞上已經将今夜的行動交代了清清楚楚,他帶着人是打算直接圍住皇帝的寝宮,但是沒有想到姜還是老的辣,被提前察覺的皇帝早早的将周圍的禦林軍換上了自己的鐵甲軍,所以這也是爲什麽今夜吳城南遲遲沒有動手的原因,與他交接的人早就死在了鐵甲軍的手裏,所以根本沒有辦法前來通風報信。
上面唯一沒有交代的是,他到底是受了誰的旨意。
吳城南被打的死去活來,卻依舊沒有說出幕後主使。
所以這才有了今日七皇子被擡着床榻到了殿前的原因吧。
殺人要誅心。
皇帝就是要蕭鴻深一直恐懼。
隻是這件事和自己有什麽關系?
燕晚清腦海中閃過幾個推算。
不應該。
她做的事情極其隐蔽,何況此時的柴右已經被否極送往了遠方,這一點她十分笃定。
但是眼下她還不能掉以輕心,靜觀其變吧。
想到這裏燕晚清說道:“回禀陛下,按照證詞來說,此人确實之前是太子殿下的門口,眼下他投靠七皇子,卻犯下如此大錯,說是沒有幕後之人,這可能也沒有人會相信,此人死咬着不松口,定是那幕後之人對他做出了什麽承諾或者是威脅。”
“那依照你的意思,應該如何?刑部的大刑都已經用了個遍,十根手指也隻剩下了兩根小指,依舊死不松口,朕也是沒有了法子,才喚你過來,當年你在戰場上俘虜了那麽多間諜,每個都對你言聽計從的,快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皇帝揉了揉眉心,身邊的公公很有眼力勁兒的上前,幫他揉了揉腦袋。
皇帝歎了一口氣:“眼下時間也不早了,老七也深受重傷,若是能夠讓此人開了口,大家也能早些回去休息。”
話是這麽說的。
可是燕晚清分明感受到一直低着頭的蕭鴻深突然看向了自己。
那目光宛如要殺人一般,充滿了警告。
燕晚清眼底閃過了嘲諷。
“安平多謝陛下看重,那麽此人便交給安平吧。”她對着皇帝說道。
皇帝點點頭,揮手讓人将那渾身是血的吳城南拖拽起來:“隔壁給你準備了房間,你速戰速決,朕乏了。”
燕晚清低頭:“諾,不會讓陛下久等的。”說着她轉過身去,就要邁出門去的時候,身後傳來李呈媛的聲音。
“陛下,臣女對于審問也略知一二,不知能否準許臣女和安平郡主一起——”
“胡鬧!”沒有想到皇帝直接斥責:“女子一向不允許插手國事,你父親就是這般教導你的?!”
李呈媛從來沒有見過皇帝大發雷霆,當下吓得小臉發白,趕緊跪在了地上。
不過她心裏依舊是不服氣:“那安平郡主也是女子啊。”
皇帝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你這是要跟朕唱反調?”
“瑤池不敢。”李呈媛不敢再說話了。
門口的燕晚清微微勾唇,側過臉毫不避諱的朝着那李呈媛露出一抹滿是諷刺意味的笑容,氣得李呈媛雙眼幾乎冒火光。
她說的又沒錯。
燕晚清怎麽就不是女子了?
爲何皇帝要讓她去審問煩人?!
不過就是個七皇子登基路上的墊腳石,憑什麽這般得意。
李呈媛心裏憋着一口氣,皇帝也遲遲不讓她起來,她跪在地上沒多久就膝蓋生疼,又不敢說話,心裏叫苦連天。
将求救的目光放在七皇子身上,李呈媛對着他柔柔弱弱的笑了笑。
蕭鴻深想到了今夜李呈媛以一人之身擋在自己面前的畫面。
心裏不知怎的,軟了幾分。
他硬着頭皮對皇帝說道。
“父皇,兒臣傷口疼痛難忍,可否讓瑤池縣主起身爲兒臣換藥?”
皇帝聽見蕭鴻深開口,沉默半饷,擡了擡手。
李呈媛見狀趕緊起身走到了蕭鴻深身邊,面色緊張的替他換藥起來。
“殿下,等下若是覺得疼痛難忍,你便和瑤池說。”
這等細碎的話在大殿之内響起來,當着皇帝的面,蕭鴻深還是有些面色難堪的,但是沒轍他還是點了點頭。
如此情況,他也顧不得這些。
眼下他的心思都在隔壁。
隻希望吳城南知道自己什麽應該說,什麽不應該說。
他眼裏閃過了殘忍。
别到時候說了不該說的,連累了他的宗族。
隔壁。
燕晚清端坐在椅子上,手裏甚至還端着一盞茶水,她對着眼前已經人不人鬼不鬼的吳城南說道。
“可要喝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