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以算的是一點都不客氣了。
按照張岚依的性格必定是要直接掉臉子的。
她确實也收斂了面上的笑容,整個人陰沉了不少。
“按照郡主的意思,本宮應該感激你了?”
燕晚清捏着手裏的棋子,她纖細的手指捏着一枚小小的棋子,襯托着手指越發青蔥,有一種泛白冰冷的孤寂感。
“娘娘心裏應該很清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挑起眉眼看過去,滿是倨傲:“何必試探。”
張岚依輕哼一聲:“你這張嘴,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本宮說你一句,你要回過來十句,句句都要戳人心窩子。”
“娘娘可以選擇不說微臣,這樣也不會被戳心窩子。”
張岚依索性閉上了嘴巴:“罷了罷了,本宮說不過你,乏了,回宮了。”
“娘娘留步。”
燕晚清看着張岚依起身,開口道。
張岚依側過頭看她。
“微臣若是做到了,希望娘娘能夠答應一件事情。”
“何事?”張岚依問道。
燕晚清搖了搖頭:“娘娘隻需答應便是。”
“你若是提了什麽難爲人的——”
“娘娘若是到了那個位置,這件事情定在您的能力範圍之内,微臣不是這般沒有分寸的人。”燕晚清打斷道。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張岚依眯着眼睛打量着今日的燕晚清。
隻覺得這丫頭比起前些時日又鋒芒畢露了些許。
不過她确實有狂傲的資本。
張岚依忍住了自己久居高位帶來的脾氣,想到了虛無說的話,自己的命格和眼前的這位綁在一起,她瞬間什麽氣都消了。
看着張岚依消失在房間内,燕晚清将手心裏的那枚黑色的棋子捏住。
目光中都是溫柔。
“如果真的到了那天,我一定會想辦法留你一條性命的。”
她低低的開口,說給自己聽。
……
經過了七天七夜的考試,懷玉從考場出來之後,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回來便睡了一天一夜。
等醒過來之後,便開始張羅着自己和燕晚清的婚事了。
整個京都都知道安平郡主要嫁給北疆的小侯爺。
婚期定在了乞巧節那天。
天氣跟着越來越炎熱,距離婚期也不過兩個月不到的時間。
放榜日出來的那天,懷玉正在給燕晚清放風筝玩,燕淩珍在自己的藥房裏搗鼓着解藥。
仆人們興高采烈的說宮裏的人過來了,懷玉高中了狀元。
聽到這個消息後,懷玉手裏的風筝都跟着風飛了出去。
燕晚清露出溫柔的笑意,趕緊催促着她出去接旨。
她的身子有些顯懷了,眼下衣衫單薄,不适合出去見人。
接下來還會有很多人過來給懷玉慶祝高中狀元的消息,燕晚清心思沉了沉。
距離上次和蕭蘋風分開,她已經足足一個月沒有見到他了。
這樣想着,燕晚清心裏也有些哽住,很快她便轉移了注意力。
一切都按照她的計劃進行着。
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蕭鴻深将全部的注意力轉移到了懷玉身上,大殿之上,直接點名讓懷玉南下江南治理水患。
“你怎知江南會有水患?”懷玉從宮中回來之後,便直接鑽進了燕晚清的屋子裏。
燕晚清将手裏的經書扣在了桌子上:“我是妖孽,會未蔔先知。”
“說什麽屁話呢。”懷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沒發燒啊。”
燕晚清勾唇笑了笑:“江南每年都要發一次水,還有就是我比較了解蕭鴻深這個人而已。”
“你此去江南,将紅霧帶上吧。”
懷玉皺眉:“她是你身邊的得力幹将,你給我了自己怎麽辦?”
燕晚清搖了搖頭:“我在郡主府,明裏暗裏都是我的人,不礙事,橫豎我不出去。倒是你南下江南,此去蕭鴻深會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你的身上。”說着燕晚清拉住了懷玉的手:“你一定要安穩的回來。”
懷玉面色凝重點了點頭。
燕晚清心中又有些擔憂:“上次刺殺我的人還沒有頭緒,這才是最讓我不安的,不是蕭鴻深所爲,那麽藏在背後的那個人究竟會是誰……”
懷玉反手拉住她的手:“想不到就不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燕晚清點了點頭,安撫性的笑了笑。
還好這樣的難捱的歲月裏,她有這一幫姐妹。
不至于像上一世那樣單打獨鬥,鬥的死去活來。
燕晚清身上的毒讓她最近越發的嗜睡起來,整個人都沒有清醒幾日的時候,懷玉出發江南的時候,她是想要送一送的,但是懷玉沒有讓人喊醒她,等到燕晚清醒過來的時候,懷玉已經走了半日有餘。
氣得燕晚清罵了一上午。
她在自己清醒的時間裏,開始籌備自己的婚事,今日趁着日頭好,她便親自到巷子裏指揮着家丁搬箱子,看着一箱箱的被搬進去,她站在夕陽斜照的巷子裏,忽然之間有了種前世今生的既視感。
燕晚清勾唇笑了笑,轉身要往偏門裏走,卻在轉身的一刹那被人捏住了手腕。
她瞬間僵硬在了原地。
隻聽見身後的人沙啞有低沉的嗓音響起,赫然就是跟自己一個月未見面的蕭蘋風。
他拽着她的手腕。
“你懷着孤的孩子,要嫁到哪裏去?”
燕晚清轉過身,看到自己錯愕的神情在他的黑眸中悉數呈現,鼻尖不知爲何有些酸澀。
蕭蘋風此時風塵仆仆,下巴處已經有了絡腮胡,卻不顯得邋遢,反而有一種野心的俊美。
“見過太子殿下。”燕晚清穩定心神,溫和的開口道。
蕭蘋風朝着她走近。
燕晚清一步步後退,直至退無可退,整個人貼在了牆壁上。
隻見他身上還穿着咯人的戰甲,神情晦暗不明。
“孤在問你話。”
燕晚清苦笑一聲:“殿下心裏早就有答案了不是麽?”
“孤不明白。”蕭蘋風眼眶裏都是血絲,這一個月他過得并不是很好受:“你明明也是有感情的人,爲何老是拒人于千裏之外?你難道不怕懷玉知道你的肚子裏懷着孤的種?”
“不怕。”燕晚清目光堅定。
蕭蘋風嗤笑一聲:“燕晚清,你真是好樣的!”他一拳砸在了她耳畔的牆壁上,聲音冷冽:“可是孤不準。”
“你若是敢嫁,孤便敢搶。”
燕晚清蹙眉:“太子殿下慎言!”
“平日裏孤将你捧在手掌心裏怕化了,可是孤發現你不識擡舉,一貫糟踐真心,如今竟然還要懷着孤的孩子嫁給别的男子,呵……”蕭蘋風低低的笑出聲:“告訴你燕晚清,癡心妄想!孤的嫡長子隻能出生在東宮裏!”
他說到做到。
說完便轉身朝着夕陽的方向走去。
燕晚清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心中的不安越發放大。
事情終于還是到了這一步。
到了她最最害怕發生的一步。
燕晚清捂着胸口,疼的讓她幾乎喘不過氣來,門内的人很快發現了她的異常,驚呼出門:“小姐!”
她卻在黑暗來臨的前一刻,還在執拗的看着夕照之下的那抹殘影。
“不好,阿姐毒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