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大雪連綿,主子要如何找出孫文興的藏身之所?”回到院子裏,否極和紅霧紛紛露出了身影。
燕晚清掃了他們兩眼,無奈的搖了搖頭:“你家主子什麽時候主動去找過人。”
“主子的意思是讓他們自投羅網?”紅霧接話道。
“還不算太笨。”燕晚清捏起桌子上的古籍翻開,随意靠坐在貴妃榻上,慢吞吞的說道:“孫文興此人從小便是嬌生慣養,是京都出了名的浪蕩子弟,這種人是呆不住清淨地方的。”
“那就讓煙花巷放出消息,就說樓裏來了幾個西域風情舞娘,那孫文興必定會忍不住出現。”否極思忖道。
燕晚清朝他投去贊賞的目光:“跟了我這麽多年,終于算是學了點東西。”
紅霧見否極被誇了,心裏有些酸:“屬下這就讓風雨樓的人在煙花巷候着,等到孫文興出現了,就把他摁住。”
燕晚清點點頭,就在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紅霧和否極對視一眼,很快消失在屋内,隻留下燕晚清安靜的翻看着古籍。
從歌端着一盆熱水推門而入。
“小姐,擦擦手。”她拿着熱布給燕晚清擦手,欲言又止。
燕晚清擡眼看她:“說吧什麽事。”
從歌這才忍不住說道:“從歡那個丫頭三天兩頭的就和新來的門頭接觸,這些時日帶的首飾換了一批又一批,指定是又憋着什麽壞呢。”
燕晚清聽完勾勾唇:“意料之中,留着她不就是爲了這個效果麽。”
“小姐就打算這麽一直慣着她?”從歌越想越生氣。
“不急。”她擦幹淨手,将熱布遞回去:“等收網了,魚餌就不需要了。”
橫豎再讓她蹦跶兩天吧,到時候跟着蕭鴻深一起下地獄就行了。
從歌端着盆出去,盆内的水冒着熱氣,一陣寒風從門縫中吹進來,燕晚清看着外面鋪天蓋地的白色,眼中的孤寂越發的明顯。
“這雪,也該停了啊。”她喃喃說道。
另一邊。
柴右深一腳淺一腳的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院内雜亂不堪,屋頂甚至因爲不堪積雪的重負,癱了半截。
他面無表情的審視着目前的一切,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皲裂的手,在大門口扯出一個笑,然後笑出聲,最後演變成了仰天大笑。
隻是笑着笑着,眼淚便從眼角流了出來。
隔壁戶的門打開一個小門縫露出一顆小腦袋,兩眼懵懂清澈直勾勾的盯着柴右,似乎在好奇這個怪叔叔又想幹什麽。
柴右擦幹淨眼角的淚水,從懷中掏出一個袋子,朝着那小人招了招手。
小男孩虎頭虎腦的:“我娘不讓我跟你玩。”
柴右用手在袋子裏掏了掏,掏出一大把糖果,小男孩瞬間眼睛亮了,開了門走了過來伸手就要拿。
柴右拿出一顆放在他的手裏:“不能白給你。”
“你想幹嘛?”小男孩嘴裏吃了糖甜滋滋的,卻依然保持着警惕心。
柴右聲音放緩:“無功不受祿,你得幫我辦件事情,隻要辦成了,這一袋子糖果都是你的。”
“你可不許騙小孩,我娘說騙小孩的男人都是孬種。”小男孩目光緊緊的盯着錢袋子,柴右莞爾:“叔叔什麽時候騙過你。”
“這倒也是。”小男孩想了想,确實柴右雖然平日裏不靠譜,對自己倒還是挺好的,從來沒有騙過自己,隻是他娘說柴右不學無術,不讓他過來玩。
柴右将一大袋子裏的糖又抓住一把來放在小男孩的手掌心:“再過一會兒雪就該停了,你背下我教你的這首歌謠,出去和朋友玩的時候你就教給他們,大家都會唱了,你就回來跟我拿剩下的糖。”
“聽起來不難,你說吧。”小男孩想了想這筆交易穩賺不賠,于是同意了。
柴右教會了他歌謠,便回屋燒水洗澡了。
當天下午,雪便真的停了,孩子們穿越在大街小巷之内,打雪仗堆雪人玩的開心不已,一首童謠口口相傳,不過三日光景,整個京都的人都朗朗上口了。
“昆山如可得,窺門外有柴。朱軒骛關右,瑞呈霄漢得。高樓入青天,共理登方下。”
柴右那小破門,幾乎要被人踩爛了。
小男孩趴在門上,透過門縫往外看。
這些人的馬車轎攆都停在巷子口,将路都給堵上了。
正看着耳朵被人揪起。
小男孩疼的哇哇大叫:“娘!娘疼,疼啊!”
“你今天吃了多少糖,牙不要了是吧!回去讀書!看看你柴叔叔,平日裏讀書,現在多少達官貴人來找他,你以後要拿他當榜樣知道嗎!”
“知道知道!娘放手,疼……”
小男孩龇牙咧嘴,他的娘親聽着隔壁的喧嚣,眼中都是豔羨。
“你柴叔叔,以後怕是要飛黃騰達了,咱們石頭巷要出大人物了。”
柴右一身灰色袍子,送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臨近傍晚的時候,夕陽落在積雪笑容的青石闆上,反射出橘色的光芒。
小男孩穿着臃腫的襖子走出來,好奇的問:“柴叔叔,這些人來找你幹嘛的?”
柴右看着巷陌消失的轎攆,唇角露出柔和的笑意:“他們想讓叔叔跟他們走。”
“你不走嗎?跟他們走就不需要住在這個石頭巷了。”
柴右搖搖頭:“他們不是我等的人。”
小男孩不理解:“可是他們都很有錢。”
“那又如何?”柴右眼底閃過一絲陰翳,稍縱即逝,又恢複了風平浪靜。
他轉過身就要合上柴門:“天色不早了,待會兒你娘又該喊你吃飯了。”
小男孩卻不動,指着巷陌一輛馬車,嘴裏吃着糖含糊不清:“又來了一個。”
柴右看着渾身裹在黑袍之下的身影,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笑:“或許這個是我等的人。”
七皇子三顧石頭巷,終于在深夜讓那首打油詩裏的高人跟他回了府上。
很快這首打油詩便在街頭巷尾銷聲匿迹,幹淨的像是沒有出現過一般。
燕晚清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燕淩珍正在給她把脈。
“得柴右得天下,這人可真敢說啊。”燕淩珍一下子就知道這是一首藏尾詩,她撇撇嘴,将銀針輕輕的拔出來:“那七皇子真好上鈎,這種故弄玄虛的也值得他三顧上門。”
燕晚清聞言眼底的笑意加深了不少。
“藏尾詩隻是吸引人的噱頭,六妹你錯了。”
“我錯了?”燕淩珍不解。
“這位柴先生隻要讓七皇子上門,便有手段讓他心懷惜才之心,從而讓他第二次第三次上門,這人是有真才實學的,不然那些達官貴人何故絡繹不絕的光臨石頭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