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公雞打鳴,桃花溝上空響起噼裏啪啦的鞭炮聲。
提前商量好的桃花溝村民們,出鍋的出鍋,出菜的出菜,扛着自家闆凳、桌子來到村口稻場。
爺們們殺豬、砌竈台,女人們洗菜擺盤子,老人們站在旁邊指揮。
李紅兵早早跟李紅旗,開車來到村口,拉開車門招呼人幫忙卸肉、糖果、點心。
“李老弟,你這幹啥,我們村嫁閨女,咋能讓你買東西!”陸牛生滿頭大汗跑過來,看着車箱裏快要擠出來的東西,露出不悅神色。
“桃花溝嫁閨女,草溝村娶婆娘,誰也不吃虧,我好歹也是建軍哥哥,總不能空手來吧!”
李紅兵從車裏用力拽出一條殺好的全羊,遞給過來幫忙的後生。
“車子空間小,裝不了多少,就買了4頭羊,2頭豬,要是不夠,我再找人送過來,時間應該趕的上。”
“夠了夠了!我們也要殺羊宰豬。”陸牛生連連擺手,扭身叫人趕緊卸貨。
桃花溝村民們見李紅兵買來這麽多肉,暗暗豎起大拇指,做事做的面面俱到,難怪能掙大錢。
“哥!”建軍拉着梅花走過來,臉上寫滿感激。
因爲今天不算正式婚禮,梅花也就沒有穿秀禾服,簡單穿了件相對喜慶的紅色外褂。
“嬸子起來沒?”李紅兵笑問道。
提到母親,梅花忙不疊的點頭。
“起來了,早上喝了一大碗雞湯。”
在草溝村相親那會,建軍哥說眼前這位紅兵哥是神醫,不管啥病都是藥到病除。
當初自己還不信。
可昨天紮了兩針過後,母親不僅氣色好多了,說話也不喘氣,還能下地走兩步。
“能吃能吃就是好事,你跟我過來!”李紅兵對建軍招招手,帶他來到人少的地方,從兜裏掏出幾疊還未拆封條的鈔票,還有厚厚一疊紅包。
“哥,這幹啥?”建軍一臉懵逼,沒事給自己錢。
李紅兵眼睛一瞪,沒好氣說道。
“傻小子,平時腦瓜挺靈光,今兒咋不好用了,全村人給梅花置辦酒席,你當新郎的不表示一下,一個信封裝一百塊錢,跟梅花一起發,别讓人說咱草溝村不懂規矩。”
建軍恍然大悟,接過錢和紅包,“謝謝哥,回村就還你錢。”
“還個雞毛,就當你結婚上禮了。”李紅兵揮揮手。
“那不行,一碼歸一碼,我還等你送大紅包。”
“滾蛋,現在腦子好使了!”
李紅兵笑着輕輕踢了建軍一腳。
很快。
建軍和梅花兩人提着一個塑料袋回到村口稻場,在梅花帶領下,一邊認人一邊從袋裏掏出紅包送出去。
接紅包的村民一頭霧水。
見稀奇了。
人家結婚都是收紅包,這對新人倒好,往外送紅包。
打開一看,還是張紅頁頁,一百塊呢!
桃花村統共300多口人,不管男女老少,人手一個,一圈下來就是三萬多塊錢。
于是,村民在幹活的同時,偷偷看着在稻場裏發紅包的一對新人,開始竊竊議論起來。
“狗蛋他媽,你拿紅包了沒?”
“拿了,一百塊呢,這啥意思啊,我咋沒看明白。”
“我也拿了,你說昨晚上我才送五斤面粉過去,咋梅花今兒還給個紅包,是不是回禮啊!”
“給你回啥禮,我看這錢肯定是梅花男人出的。”
“那我借給梅花家的錢還能要回來不?”
“你那點錢算啥,沒看到梅花男人是草溝村的,現在草溝村老有錢了。”
“乖乖,一人一百,這一圈下來不得幾萬塊。”
女人們三三兩兩說着閑話,男人們倒是看出這對新人的意思。
說白了。
就是感謝錢,謝村裏人幫襯,謝村裏人幫忙,謝村裏人照顧。
“梅花這孩子知恩,他男人也有情有義,以後梅花娘要享福喽!”老人們捏着紅包大發感慨。
時間一晃來到中午。
在鞭炮響聲中,大席開始,畢竟這是一場不算正式的喜宴,大家也就沒那麽講究。
陸牛生作爲村長講了幾句喜慶話,然後把梅花娘攙扶到上席。
看到今天這個大好日子,梅花娘喜極而泣,大女兒打小就聰明,可惜爹走的早,自從自己害病後,家裏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在操持,到最後還要賣自個換彩禮給自己治病還賬。
好在老天爺開眼,找了個願意對她好的男人。
“媽,我給您磕頭了,我保證以後不讓梅花受半點委屈!”
建軍主動走到梅花娘面前,跪下重重磕一個頭。
“起來,孩子,以後成家梅花那做的不對,該說說,該吵吵。”梅花娘眼中含淚,吃力的攙扶起建軍。
喜宴在鞭炮和鑼鼓聲中開席。
吃完喜宴。
李紅兵把車開到村口,先把梅花娘和兩個妹妹安排好。
然後一位陸家哥哥背上蓋着紅蓋頭的梅花,在一衆陸家人鑼鼓聲中送上車。
陸牛生喝的紅光滿面,拉着李紅兵,“李老弟啊,馬上天就下雪了,梅花結婚那天我們村估摸過不去,今天就算給梅花送上轎,你們草溝村可别挑理。”
“放心,不能挑理。”李紅兵笑着搖頭。
“那就好!”陸牛生點點頭,走到車窗旁邊,“梅花,雖說你出嫁了,可還是咱桃花溝的人,以後要孝順公婆,伺候好男人,受委屈就跟三爺說,三爺給你做主。”
“行了,時候也不早了,趕緊上路!”
“陸老哥,那我們就走了,大友,走了!”
李紅兵跟陸家熟人擺手告别後,返回駕駛室,開車緩緩離開桃花頭。
一片雪花從天飄下,落在擋風玻璃上。
下雪了!
第一場雪如期而至。
起初,雪花紛紛揚揚地灑落,如同一片片細小羽毛,輕盈地飄蕩在空中。
漸漸地,雪越下越大,細小羽毛變做鵝毛,大把大把的雪花傾瀉而下。
得利卡在山區蜿蜒盤旋的山道上行駛。
沒多久,山道上就積了一層雪。
好在得利卡改裝過,又是四驅動力,應對這場突如其來的落雪還算輕松。
等爬上朝天岩山頂,李紅兵特意下車看向山下。
放眼望去,天地合爲一體,目光所到之處,雪花密集地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随着越深入山區,雪花越來越密集,越來越大,到後面就變成雪片子,也不再是飄落,像是紙片一樣在空中翻滾落下。
“這雪下的也太急了,都沒收到通知!”李紅旗站在旁邊,縮起脖子哈着熱氣吐槽。
“沒把我們堵在外面都不錯了!”李紅兵抖了抖身上積雪,“上車,趕緊回去。”
回到村子。
建軍覺得把丈母娘放在醫務室不合适,還是帶回家裏,反正家裏有空房,人多也方便照顧。
李紅兵一腳把要求送貨上門的李紅旗踹下車,調轉車頭,開到建軍家,放下梅花一家人後,匆匆趕回老宅。
山道上,遠遠看到家裏的老橡樹,挂滿了晶瑩剔透的雪花,屹立在風雪之中。
草甸也看不到半點綠意,被雪花覆蓋,白茫茫一片。
在這片雪的世界裏,一切都變得甯靜而祥和,隻有風聲在耳邊輕輕地吹拂,讓李紅兵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寬廣和深邃。
車子停進車庫,就聽到院子裏安娜和囡囡咯咯咯的笑聲。
穿過走道。
一枚雪球朝着自己飛過來。
李紅兵閃身躲開,看到老歐帶着孩子們在雪地裏玩耍,堆雪人、打雪仗,歡聲笑語回蕩在整個老宅。
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孩子們的笑聲也越來越大。
屋檐下隻有山杏和王茜嫂子笑呵呵的看熱鬧。
“壞蛋進家了,打壞蛋喽!”安娜小臉凍的通紅,手裏拿着一個雪球丢過來。
嘿!
跟我打雪仗,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前些日子打土坷垃仗誰哇哇哭。
李紅兵不懷好意的俯身搓起一個雪球,朝安娜丢過去。
啪!
雪球精準的砸在安娜臉上,整張小臉被雪糊住。
一旁老歐見狀也加入戰鬥。
砸安娜,李紅兵可舍不得用勁,砸歐陽華,那還不放開了砸。
一個個雪球跟帶了追蹤系統一樣,雨點般朝歐陽華砸過去。
李紅兵特意把雪球搓的又實又硬,砸在身上不亞于被一個土豆砸中。
頓時疼的歐陽華嗷嗷慘叫,倆孩子還以爲他玩的開心,站在一旁高興的拍手叫好。
“不玩了,不玩了,投降,我投降!”歐陽華抱着頭逃進堂屋裏,豎起白旗。
過完瘾的李紅兵走到屋檐下。
“多大的人,還打雪!”山杏體貼的用毛巾掃去李紅兵衣服上的積雪。
李紅兵咧嘴一笑,環顧一圈家裏,好奇詢問,“爸媽,姐姐姐夫呢!”
“他們收到暴雪短信,連夜趕回市裏了!”山杏回應。
暴雪短信?
李紅兵掏出手機打開攔截信喜,昨天還真收到幾條天氣預警短信。
不過無所謂了。
重點是老爹老媽回城,自己終于不用睡偏房,過一人世界。
好久沒打球賽,李紅兵目光火熱的望向山杏,後者察覺到什麽,臉一紅說去做飯,轉身逃進廚房。
“杏兒,中午吃火鍋啊!”
李紅兵喊了一聲,看到面帶玩味笑容的王茜嫂子,厚着臉皮問道,“老爺子走沒?”
“送完羅叔公,在家坐了一會就回省城了。”王茜嫂子說完,望着漫天雪花,“好就沒見過這麽大的雪了,村裏每年都這麽下?”
今年才回農村的李紅兵,對于下雪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幾年前的小時候。
那會雪可比現在大多了,真正的銀裝素裹,積雪能沒過膝蓋,在那個年代,農村生活條件雖然艱苦,但孩子們的快樂卻很簡單。
每當天空飄起雪花,整個村子都沸騰了,所有人顧不上寒冷,穿上單薄的衣服,沖出家門,與雪共舞。
在雪地上,打雪仗、堆雪人、滑雪橇、抓鳥雀、盡情地釋放内心的歡樂。
不像城市裏,下點毛毛雪就激動的跟啥一樣。
“今兒雪不算大,不過你們出山可就别想了,山道肯定走不成。”
“不出就不出,我還沒見過這麽大的雪。”王茜嫂子眉毛一樣,看到稻場上倆孩子扛着鐵鍬鏟雪,準備堆雪人,趕緊喊了一聲,“别動,我來露一手,讓你倆看看什麽叫堆雪人。”
說着話,王茜嫂子沖進雪地裏跟孩子們玩起雪。
李紅兵搖搖頭,下雪天有一種魔力,不管大人還是孩子,一秒鍾就能拉回童年。
對喽!
不知道動物們都咋樣了。
大花它們不用擔心,它們一身冬季厚毛,估計這會窩在雪坑裏呼呼大睡。
倒是十月和狐獴來自非洲草原,它們可沒見過大雪。
想到這裏,李紅兵再次走進大雪中,來到老橡樹下。
狗棚裏面,十月跟狐獴群緊緊依偎在一起抱團取暖,蜷縮在暖氣管道旁瑟瑟發抖。
縱然有暖氣,可架不住狗棚漏風,當初爲了讓狗棚保持通風,制作時候故意在有些木闆留有一些縫隙,秋天倒是無所謂。
可現在外面呼呼刮大雪風,寒風從四面八方鑽進狗棚,差點沒把這群來自非洲的動物吹成冰雕。
見到李紅兵出現,十月鼻子下面提溜長長鼻涕,委屈的嗚咽幾聲。
好在李紅兵提前做了準備,從庫房裏拿出爲了預防下雪天,提前編好的草席,把狗棚外面包的嚴嚴實實,又往狗棚裏面鋪了幾捆幹草。
草席擋住寒風,效果馬上出來,動物立馬感受到溫度在快速提升,凍僵的身體慢慢恢複活力。
“在狗棚裏好好呆着,等會給你們拿吃的。”
廚房裏。
暖氣管道散發出的熱氣讓人感覺像是身在夏天,再加上竈台燒着柴火,就算在廚房穿短袖也不決的冷。
竈台上一口大鍋裏炖着臘雞、臘鴨,湯汁呈白色,炖爛糊的蘿蔔在湯裏翻滾,一口大鍋架着甑子,飄出陣陣米香。
李紅兵走進廚房,見山杏在洗青菜,連忙上前,“我來洗,水冷,别激着了。”
“是熱水,不冷!”山杏一臉幸福笑容,看着李紅兵霸占洗菜位置。
“你去燒柴,那邊暖和。”
李紅兵才不管熱水冷水,把山杏趕走,系上圍裙忙活。
很快。
飯菜做好,本來要在堂屋裏吃,不過除了李紅兵外,其它人一緻要求搬到屋檐下,一邊看雪一邊吃火鍋。
天空洋洋灑灑飄着鵝毛大雪,屋檐下一大家子人圍在熱氣騰騰的鍋子邊,這才是打開冬天的最幸福的方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