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李家老宅寂靜無聲。
五彩公雞打過幾遍鳴,也不見屋裏人出來。
辦公室裏,大屏幕還在放着動畫,安娜和囡囡趴在金子身上酣睡,周圍擠着十月,熊崽,豹崽,狐獴群,全都睡得呼呼噜噜,屋裏有暖氣在加上全都是帶毛動物,免去感冒危險。
堂屋卧室。
地上散落各種衣服,有些衣服似乎是被故意撕破,而被丢到一邊。
山杏蜷縮在李紅兵懷裏,眉頭緊鎖,嘴唇微微顫抖,仿佛在默默承受某種看不見的痛苦。
很難想象昨晚球賽強度有多激烈,就連獲勝者李紅兵也受傷嚴重,身上遍布指甲留下的抓痕。
直到日上三竿。
李紅兵才從疲憊中醒來,腰間陣陣酸痛,說明身體過度透支,低頭看着懷裏的山杏,小聲喊道。
“杏兒。”
“不行了,哥。”山杏喃喃夢語,眉間鎖的更緊。
李紅兵搖頭苦笑,看到山杏脖頸間一朵朵梅花印,心裏頓時升起憐惜,昨晚确實過分了些。
不過話說回來。
吃了一根崹參的老歐會成什麽樣,還有方萬達、三泡兩個倒黴蛋。
“歐陽華,你給老娘等着,等老娘能動彈,保證砍死你。”一聲怒火中燒的叫罵聲從歐家宅子裏傳出。
一夜之間,歐陽華仿佛縮水一圈,像是對生活失去希望的絕望男人,黑眼圈,臉頰削痩,顴骨隆起,弓着背,步履蹒跚扶着牆,走出房屋,有氣無力回應屋裏的罵聲。
“受傷的是我,你罵什麽。皮都磨破了,老子造了什麽孽,狗入的李紅兵,伱等着。”
這些都不算什麽。
一大早,本該是充滿朝氣,欣欣向榮的全新一天。
草溝村卻籠罩在緊張和迷霧中。
堰塘裏出了水猴子。
這個消息迅速在村子裏蔓延開。
這件事來自一位遊客,這位遊客是位天文愛好者,租住在民宿小院,每天晚上天氣好的時候,都會帶上攝影裝備拍攝星空。
昨晚,星辰閃耀,月光柔和,是采風最佳天氣。
天文遊客帶着相機出門,前往草甸,路過村口時忽然聽到陣陣水花聲。
大晚上冷飕飕,誰吃飽了撐的,跑出來玩水。
帶着強烈好奇心,一路尋聲,來到村口土壩。
放眼看去,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每一個細胞都充滿了恐懼,想要逃跑,卻發現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無法移動。
視線中兩道身影在堰塘裏纏繞在一起,雖然路燈燈光昏暗,天文遊客能看出那就是人形。
努力控制顫抖雙手,舉起相機。
沒想到剛拍一張,那兩道神秘身影發現自己,瞬間消失在枯萎的荷葉中,除了蕩漾波紋的水面證明曾經有東西出現過。
天文遊客吓得屁滾尿流跑回家,盡可能的平息緊張情緒,驚恐過後閃爍興奮和激動。
可以肯定那兩道身影絕對不是人。
因爲這麽冷的天,就算瘋子也不會跳進冰涼刺骨的水裏,何況是兩個。
非人類生物!!
對了,自己拍的有照片。
天文遊客拿起相機翻看相片,可惜當時爲了拍星空提前設定曝光度,導緻鏡頭無法對焦,照片有些模糊,但能清楚看到水塘裏有兩個人形生物,上半身浮在水面,有腦袋,有胳膊。
難道是民間傳說中的水猴子。
作爲天文愛好者,也是一名民間神話愛好者,這位遊客馬上聯想看過關于水猴子的文章。
水猴子,又稱水鬼、水怪、水妖等,是民間傳說中的一種神秘生物,據說它生活在淡水區域,有兩栖特征,主要以水中魚蝦爲食,偶爾害人淹死後也會吸屍體的血。
水猴子傳說全國各地都有流傳,不同地區對水猴子的形象描述也有所差異,有說它像猴子,有說它像水獺,有說它像人魚,有說它像蛇。
但大緻上都認爲它是一種半人半獸的怪物,身材不高,皮膚黑黃或灰白,頭發稀少或無毛,眼睛小而兇狠,手腳有蹼或爪子,尾巴長或短。
水猴子喜歡在河流、湖泊、池塘等水域出沒,尤其是夜晚或陰雨天氣。
通常不主動攻擊人類,如果遇到惹怒它們或威脅到它們的人或動物,就會毫不留情地下手;它們擅長潛水和僞裝,能夠在水中迅速移動和隐藏自己。它們還有一種特殊的能力,就是能夠模仿人類或動物的聲音,誘惑無知者上鈎。
據說水猴子在水裏力氣很大,一般水性很好的成年男人也打不過它,會在水裏突然抓住人的腳往下拖,直至把人淹死。
如果這張照片能證明是水猴子,那就值錢了!
天文遊客懷揣一夜成名的激動,用便攜打印機打出照片,整晚都不敢睡覺,天不亮就跑出門找村民驗證。
好巧不巧,碰到出門給支教老師送早飯的舔狗李紅旗。
這貨聽到水猴子,剛開始還不相信,直到看到照片。
水塘沒錯,自己在村裏活了三十多年,怎麽可能不認識村口堰塘。
可堰塘水裏兩個人影是什麽玩意?
“這照片是真的?水猴子?”李紅旗狐疑看向天文遊客。
天文遊客信誓旦旦确認,不惜拿出全家背書,“真的,我親自拍的,假的我全家死光光。”
媽呀!
堰塘出水猴子了!
李紅旗手裏早飯啪嗒落地,醞釀片刻表情,氣運丹田,仰頭大喊。
“快來人啊,出大事了!!!”
這個點,村民和遊客剛起床,端起碗過早,隐隐約約聽到外面有人叫喚,好奇走出門。
看李紅旗一臉激動,手裏拿着紙片子,逢人就掰扯什麽。
但凡看過照片,不管是村民還是遊客,一臉驚恐之餘還有淡淡好奇。
水猴子,隻聽過沒見過,竟然出現在村裏。
一時間,村民和遊客紛紛朝堰塘湧去,半道碰到不知情的人,稍微一說,馬上加入其中,越聚越多。
來到村口土壩,大夥不敢靠近,隻敢遠遠站在土壩上觀望。
原來平平無奇的水塘,現在變得神秘。
萬一真有水猴子,被拖進水裏,倒黴的不還是自己。
左看右看,大夥推選德高望重一些村民前去查看。
大奎、常山、煙袋叔、老亮叔、福勝,還有一群年輕後生拿着鐵鍬、柴刀小心翼翼走下土壩,來到堰塘邊。
水塘的水面平靜如鏡,倒映着湛藍天空和潔白雲朵。
偶爾有微風拂過,吹起層層漣漪,打破了這片甯靜。
水塘周圍的樹木已經開始變換顔色,有的變成了金黃色,有的變成了橙紅色,還有的仍然保持着翠綠,五彩斑斓的樹葉倒映在水塘中,宛如一幅天然的油畫。
塘邊蘆葦在秋風中輕輕搖曳,穗子已經變成了深黃色,一片片殘荷遍布水塘,它們葉子已經枯黃,仍然挺立在水中,給人一種蕭瑟而又堅強的感覺。
這個堰塘是每個草溝村人童年回憶,它見證了草溝村變遷,也承載着村民們的記憶和情感。
每個村民看到堰塘,都會感受到家的溫暖和親切。
可今天,感受的卻是陰森和恐懼。
“你們小心點,不要靠水邊走,水猴子就喜歡躲在岸邊水裏,見到人就往水裏拉!”迷糊叔表情嚴肅,目光落在堰塘邊的青石闆,回想前些年有人在堰塘裏淹死,搞不好就是水猴子造的孽。
“老亮爺,你見過水猴子沒?”李紅旗抓着鐵鍬把,緊張的低聲詢問。
老亮叔嫌棄的躲開幾步,罵道。
“我見過幾把,凡是見過水猴子的人都死了!你滾遠點,水猴子就愛抓年輕後生,别害我個老頭子。”
水猴子就愛抓年輕後生!!
這話一出,跟着來的年輕後們臉都變色了。
“就是這!”大奎走在前面,手裏拿着照片比對位置,指着水面一處枯萎荷葉。
衆人放眼看去,那片水域離岸邊相隔十幾米,明顯看有什麽東西經過,把荷葉杆折斷痕迹。
如果風吹,不會折的這麽整齊,而且這幾天都沒啥大風,農村人都知道,荷葉杆韌的很,除了自己爛掉,山風根本吹不斷。
“小心點,别亂跑,把家夥舉起來,那玩意興許在這安家了。”大奎警惕提醒衆人。
老亮叔忽然想起什麽,一臉隐晦說道。
“我記得我爺說過,當年老輩子挖堰塘時候,存不住水,後來在堰塘底找到個地洞,老輩子們就用石頭把洞口堵住,才蓄滿水,不會那個地洞是水猴子窩吧!”
地洞?
啥時候的事,我咋不知道。
村民一臉懵,感覺事情越來越邪乎。
“快看,這邊有痕迹。”一名躲在遠處的年輕後生大聲呼喊。
村民們趕忙圍過去。
這是一片爛泥地,有時候下大雨,堰塘來不及排水,漫過堰壩沖出的爛泥地。
在衆人眼中,爛泥地有亂七八糟的痕迹,像是有很大的東西在上面爬過。
在場隻有大奎和常山是獵人,大半輩子跟山裏動物打交道,光看痕迹就可以推斷出曾出現的動物種類。
兩人上前蹲下,仔細查看泥巴上的痕迹。
大奎和常山眉頭緊鎖,對視一眼,看到對方眼睛的擔憂和震驚。
氣氛一下變得緊張。
“大奎,到底啥樣,你說啊!”鐵柱性子急躁,忍不住問道,他一開口,其他人也坐不住,紛紛詢問。
“常爺,是不是水猴子?”
“我看像是,你看這邊爬的跨度,反正東西很大。”
“大奎叔,給個說法啊,急死人了。”
大奎暗暗歎口氣,轉身撿回來一根蘆葦杆,指着泥地上爬痕,“現在還不知道是啥,不過肯定是個大玩意,跟人差不多大,從堰塘爬過來的,有兩頭,從那爬到這邊,然後估摸又爬回堰塘。”
緊接着,常山跟着補充。
“肯定是兩頭,它們一前一後,這那頭下來的,不過奇怪它們有三條腿。”
“你們看,這是走過的地方,前面小孔應該是爪子用來抓地拖拽身體,泥地上同時出現三條印,尤其是中間這條印,每隔幾步路,都會在地上戳個洞,應該那東西善水不善爬,需要用第三條腿支撐平衡。”
喔!
一臉懵逼的村民們同時點頭,對兩位獵人表示敬佩,沒想到從亂七八糟的痕迹,就能看出這麽多東西。
“大奎叔,你說水猴子又爬回去了!”李紅旗高聲問道。
常山點點頭,眼角帶着興奮,指着泥地上的爬痕,“沒錯,它們應該不能長時間離開水,爬了一圈又從另一邊爬回堰塘,你們誰去那邊看一下,岸邊是不是有泥巴印。”
“我去!”秀才膽子大,嗖一下跑過去,等回來臉上帶着驚喜,“還真有泥巴印,跟常山叔說的一樣,三條腿,有頭水猴子中間腿受傷了,石闆上有紅色的血。”
紅色血。
水猴子血紅色的!
這可是個大發現,大奎跟常山有點小激動。
如果水猴子是邪物,是不會流血的,而且還是紅血,因爲憑借多年打獵經驗,隻有動物血才是紅色的。
有生之年,要是能打隻水猴子。
作爲獵人,别說這輩子,就算是下輩子都值了。
“走,回去商量,把那兩隻水猴子抓了!!”
年輕人們既害怕又興奮揮舞手裏鐵鍬。
抓水猴子!
老人們卻臉色驟變。
農村地區一向觀念傳統,比較保守,對于一輩子生活在農村的老人來說,對水猴子的流傳深信不疑。
代代相傳中水猴子就是那些死于水裏、又在池塘或河裏遊蕩的亡魂,必須守在那裏,耐心地等待,直到另一個人也同樣是淹死而來,才能去轉生。
如果一直等不到因爲事故而淹死的人,那麽就無法脫離束縛而走向輪回,也就滋生了那些急于解開束縛的“水鬼”,在水邊強行把人拖進水裏淹死,民間稱這種方式爲“尋死鬼”。
于是老人們都報以“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态度,農村地區的父母一般非常忌諱家裏的孩子到水邊去玩,怕發生意外。
即使不是小孩子,農村地區的人晚上靠近池塘或河邊也比較忌諱,也怕出現傳說中的那種意外。
每年到處都有人溺水,老人們就說是水猴子害的。
招惹水猴子,要是抓不住,必定會給村裏帶來災禍的。
“大奎,可抓不得,水猴子要是好抓,就不會有人淹死了。”煙袋叔連忙制止。
老亮叔更是神色激動,“你們别瞎求搞,知不知道大柳子村也出過水猴子。”
“好些年前,大柳子村半夜有人在水塘尿尿,就被水猴子抓過,把他一直拖到水裏。”
“要不是岸邊柳樹離他很近,一把抓住柳樹蹬了一下腳,這隻腳才松開,回到屋裏,被抓的腳脖子有五個黑指印,還在滲血,就這在家躺好幾年才下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