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薄一本菜譜,記錄了上百道藥膳.
從菜名、功效、原料、來源、以及制作過程,記錄的纖悉無遺,可以說誰拿到這本菜譜,按照上面步驟,都能做出一份藥膳。
看着小五子用心寫的這本菜譜,李紅兵知道自己眼光沒有錯。
金子就是金子,不管發不發光都是一塊金子,掉在泥坑還是一塊金子,重要是永遠都要提醒自己,自己是一塊金子,按照金子的标準衡量自己,按照金子的态度去渡過一生。
而小五子就是一塊金子,或許在林區還有很多像他這樣的金子,掩蓋在泥沙中,隐入塵煙,歸入塵土。
李紅兵心中升起一種莫名沖動,扭頭看向跟十月套近乎的二徒弟。
“蓮倩,過來!”
“先說好,師父不能吵我。”孫蓮倩警惕的站起身,先是走到山杏身後,探出頭說道。
“不吵你,有件事交給你去辦!”李紅兵耐着性子,裝出不在意的表情。
孫蓮倩信以爲真的走到李紅兵面前,不等開口,就被李紅兵揪住耳朵。
“疼疼疼,師娘,師父偏心,欺負人。”孫蓮倩馬上嗷嗷叫,吓的十月蹭一下爬起身,頭也不回鑽進三蹦子車底下。
“輕點,蓮倩還是孩子!”山杏瞪了一眼自己男人。
孩子??
這麽大的人,還能叫孩子。
李紅兵不甘心的松開手,“交給你一個任務,去小學開一門中醫興趣班,教孩子們學基礎中醫知識。”
興趣班?
孫蓮倩馬上苦着臉,剛想拒絕,看到李紅兵擡起的手,趕忙讨好點頭。
“好,我去跟崔校長說一聲,不過我隻會針灸和推拿,方劑和藥學怎麽辦?”
“伱去教方劑和藥學怎麽樣?”李紅兵看向小五子。
“好!”
小五子沒有絲毫考慮,回答很幹脆。
在他的世界觀中,師父是最大的,不管師父要自己做什麽,自己都不會拒絕。
看到沒!!
這就是師姐和師弟之間的差距,還整天說我偏心?
李紅兵用飽含深意的目光看向孫蓮倩,後者似乎沒察覺,或者壓根沒想察覺,大大咧咧拍拍小五子肩膀,“師弟,你也成老師了,開不開心。”
“别閑扯淡,怎麽不見費老和修品妤?”李紅兵扭頭看尋覓,以前自己隻要來醫務室,這兩位卧龍鳳雛必出現。
孫蓮倩撇撇嘴,“費老有事回省城了,修小姐說要回家跟家裏老人商量拜師的事情。”
拜師!!
修品妤這麽執着?
自己不可能傳她氣動之法的。
帶藝投師可以,必須遞上任師門出師貼,中醫雖然不像其它行當,對帶藝投師有天然鄙視,但也會慎之又慎,尤其是品行方面,沒有名師推薦,一般不會輕易收徒。
中醫中最爲神秘的要屬各種所謂的秘方、秘法,從古至今,不少江湖騙子都打着“祖傳秘方”進行招搖撞騙。
隻有長桑君傳給扁鵲,公乘陽慶傳給太倉淳于意這樣的名師傳承,是真正秘授真法外,絕大部分中醫世家幹的都是“江南諸師秘仲景要方不傳”的勾當。
在醫書本源中,李紅兵從大醫傳承裏看到過不少這樣的事,将先輩成就藏着掖着,生怕告訴别人,自己就失去了生存飯碗。
李紅兵自認不是完美的人,不是說擁有醫書本源就能大公無私。
是人,就會有私心!
私心是個體具自我保護和自我利益的本能,私心是一種關注個人需求和利益、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的心理傾向。
自私可以,前提是在不影響别人的情況下。
李紅兵想法很簡單,治病救人是醫生天職也是使命。
自己可以把經方、治病醫案理念公布,甚至不傳秘方也可以拿出來,但氣動之法是李家醫術的基石,不入李家醫門,萬萬不可能傳出去。
就目前,也隻傳了孫蓮倩和小五子兩人,前者在職場受盡打壓排擠,生活更不順,後者則從大災中撿回一條命。
兩人均爲經曆過大災大難之後,脫胎換骨。
定了性,鑒了品,自己才敢傳氣動之法。
而修品妤這個人,目的性很強。
隻想自己需求,急功近利,不顧實際因緣成熟,還意識不到問題,覺得自己目标明确挺好。
她要是學會氣動之法,勢必會掀起更大風波。
“師父,有個事我想求你幫忙。”小五子忽然扭扭捏捏。
李紅兵眼睛一瞪,故作生氣模樣,“求,你是我徒弟還用得着求,有啥事直接說。”
小五子心虛說道,“我想要塊地種草藥,山裏不少藥都挖光了,我打算試試人工種植,以後醫務室和藥膳也都有藥可用。”
人工種植?
李紅兵想起自己也弄過一塊藥田,交給倒黴四人組打理,現在貌似沒人管,任其自生自滅。
“我在菜地西坡那邊有塊藥田,拿去用吧,要幹活什麽的直接跟迷糊叔說。”
“好!”小五子聽到師父不僅同意,還給了一塊藥田,立馬開心的像個小孩子一樣,或者說本來就是小孩子,隻不過平時壓住了童真。
見小五子随便張口就要到一塊地,孫蓮倩也撒嬌說道。
“師父,我看中一間荒廢宅子,想買下來。”
“打住啊,在村裏買宅基地,要按村裏人才引進流程走,你自己去找萬達。”李紅兵回答的也幹脆,緊接着問道,“瘸子是不是來辦住院了?”
目的沒達到,讓孫蓮倩很郁悶。
“瘸子是誰,不過上午倒是有個腿有問題的人,過來辦理住院,說是你讓住的,住在三号房。”
“說的就是他。”李紅兵擡手在二徒弟腦門敲了一記腦瓜锛兒,朝着三号房走去。
捂着腦門的孫蓮倩朝山杏撒嬌賣萌,“師娘,你看師父又欺負人。”
醫務室三号房。
瘸子躺在病床上,翹着二郎腿,用手機跟狐朋狗友們閑扯淡,暢想腿好後去哪慶祝。
“我跟你們說,這次腿好了,我就買輛摩托車,天南地北的跑。”
“你們說跑什麽車好,我相中輛800CC嘉爵。”
“放屁,什麽叫不會騎車,等着我腿好了,讓你們看看什麽叫牛角山車神。”
李紅兵推開門就聽到瘸子豪言壯語,實在聽不下去,擡手敲敲門。
聽到敲門聲,瘸子回頭一看,連忙收起手機,讪讪起身,“李哥,來了!!”
“再不來你就要騎摩托車上天。”李紅兵笑眯眯調侃一句,“躺好,我看看腿是怎麽回事。”
瘸子聞聲立馬直挺挺躺平。
李紅兵走到病床邊,兩位徒弟知道師父要出手,趕忙進屋旁觀。
“褲子脫了,隔着布我怎麽檢查。”
這!
有女人在場怎麽好意思脫。
瘸子扭頭望向孫蓮倩。
“你還知道要臉,醫生的眼裏隻有病人,并無男女之分,趕緊,别耽誤我回去曬苞谷。”李紅兵不耐煩的伸手抓住褲腿用力一扯,随後把枕頭丢到他臉上,“用這個蓋住臉。”
“!!!”瘸子想罵人,又怕惹李紅兵生氣,隻能用枕頭捂住臉。
瘸子殘疾的是右腿,李紅兵用手順着盆骨一路按到腳踝。
發現右腿有兩處骨折,并且右腿比左腿短了三公分左右,當時應該是粉碎性骨折,可怎麽畸形了,用西醫的解釋就是粉碎性骨折畸形愈合,用中醫說就是正骨沒正好。
不至于啊!
粉碎性骨折這種小手術沒道理醫院會做出問題,如果出現畸形,那就是醫療事故。
“說說吧,你這腿當時應該接好,是不是提前拆石膏了。”
瘸子猛的把枕頭拿下來,苦着臉說道。
“嗯,那會沒有保險,治傷都是自己掏錢,摔死的那幾個夥計家屬天天來醫院鬧,我害怕就提前出院,回鎮上養傷,後來嫌麻煩就把石膏拆掉,然後就成這樣了。”
該!該!該!
李紅兵和倆徒弟同時暗罵。
粉碎性骨折發生時,一塊骨頭碎裂成好幾塊,再把它們拼在一起,想按照原來的排列方式完美的組合在一起,存在一定難度。
任何類型的骨折越嚴重,就越容易産生畸形愈合,因爲骨頭缺乏足夠的氧氣或營養來促進愈合。
而瘸子因爲過早地拆除固定石膏,也沒有及時複位,導緻骨折斷端沒有對齊,骨折開始錯誤的愈合,骨頭愈合後不直,形成一個角度發生了旋轉,造成一條腿長一條腿短。
這貨純純作出來的殘廢。
“李哥,我腿還有戲嗎?”瘸子眼巴巴問道。
“有戲是有戲,不過會很疼。”李紅兵用手指點着骨頭畸形位置,做出錘擊動作,“看到沒,在這個地方,用鐵錘把骨折地方一下砸斷,然後重新正骨,把骨頭拼到一起。”
拳頭落在腿上,吓的瘸子一個激靈,咽口吐沫問道,“要是一下砸不斷怎麽辦?”
李紅兵翻個白眼,“那就兩下,三下,直到砸斷爲止。”
邊說邊用拳頭一下一下錘在骨頭上,瘸子随着錘擊,每錘一下臉就白幾分,最後跟病房刮過大白的牆一樣雪白,結結巴巴說道。
“李哥.要不我還是不治了,瘸條腿挺.好。”
李紅兵聳聳肩膀,一副無所謂樣子,“随便,反正是你的腿殘廢,現在後遺症出現骨骼外觀畸形,關節活動受限,最嚴重是肢體短縮畸形愈合,走路已經出現跛形,雙側下肢關節負重不平衡,再拖下去會肢體肌肉發生肌肉萎縮。”
“啧啧,現在還有救,再拖下去,神仙也難喽!!”
“蓮倩,給他開張出院證明,就寫經患者考慮,決定放棄治療。”
“知道了,師父!”孫蓮倩配合的應和。
瘸子連忙跳下病床,拉住李紅兵,難掩臉上尴尬笑容,“别别别,李哥,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你慢慢想,我可沒時間陪你玩過家家。走了,回家曬苞谷。”李紅兵掙脫瘸子,走出病房。
“師父,真要硬生生把他的骨頭打斷,不使用麻醉,這可比關羽刮骨療傷還狠。”孫蓮倩回想李紅兵的治療手段,還有些心有餘悸,跟拍恐怖片一樣。
“傻!讓你多看醫書你不看,小五子,告訴你師姐。”李紅兵白了眼這個偏科嚴重的二徒弟。
小五子回頭望了眼病房,小聲說道,“師姐,師父寫的李門醫書裏有華佗著寫的麻沸散藥方,原版的。”
啊!
孫蓮倩驚呼一聲,連忙捂住嘴巴,眼眸裏寫滿了不敢相信。
華佗何許人也,中醫外科祖師爺,東漢末年著名的醫學家,醫術全面,尤其擅長外科,精于手術,發明了麻沸散,并精通内、婦、兒、針灸各科。
可惜晚年因遭曹操懷疑,下獄拷問緻死,醫學著作《青囊經》,可惜未能流傳于世,此外創作了五禽戲。
對了,五禽戲師父都會,自然也有失傳的青囊經。
自己沉迷針灸推拿之道,錯過了多少好東西。
“師弟,李門醫書在哪?”
小五子疑惑的看向一臉焦急的孫師姐,“在我屋裏,還是你給我的,說一看就犯困。”
啊啊!
孫蓮倩瞬間尴尬的一批,貌似那本醫書師父早就給自己,還讓自己潛心鑽研,不過看一會犯困,那些密密麻麻方塊字,好像有助眠功能,每次睡之間看兩分鍾立馬就倒頭就睡。
小五子來了後,除了針灸、推拿相關書籍,剩下醫書一股腦全丢給了這位小師弟。
誰曉得裏面會有華佗著寫的青囊經。
想到這裏,孫蓮倩心虛的偷偷瞄向師傅,李紅兵冷笑一聲,對于無可救藥的人說什麽都是浪費口水,随即拉這山杏、帶着食欲騎上三蹦子離開。
駛出醫務室大門。
李紅兵突然刹車,望着躲在路邊草叢裏藏頭露尾的金子。
“别躲了,肥成那樣,就算給你一棵樹都沒用。”
金子自認爲躲的很隐蔽,怎麽會被李紅兵發現,裝作無辜可愛模樣,走到車前跟山杏撒嬌賣萌。
十月看到這頭龐然大物,吓得嗷一聲,把頭塞進李紅兵懷裏瑟瑟發抖。
金子早就看到十月,并通過氣味感受到本源之力,知道它是家裏來的新朋友,還沒等打招呼,就吓成這樣。
比那群大老鼠膽子還要小。
李紅兵對十月的膽小屬實無語。
要有金子三成不要臉的勁,自己也不用這麽操心。
看着金子膀大腰圓一身肥膘,一副不太聰明的樣子,還有四條小短腿,想到回家曬苞谷,它不是現成的壯勞力,馬上說道。
“你上車,跟我去老宅幹活,長這麽肥,要多運動,要不白瞎這一身肥膘。”
金子縱然百般不願,可又不敢拒絕,費力的爬進車廂,望着逐漸遠去的醫務室,兩眼淚汪汪。
後悔爲什麽要回醫務室睡覺,在村口睡不香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