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帶孩子們去市裏參加數學競賽後,李紅兵就很少來,尤其跟山杏結婚,更不敢踏入學校半步。
至于原因,李紅兵知道,山杏知道,整個草溝村人也知道。
不過沒人敢嚼舌根。
李村長的大耳巴子,可不是說着玩的。
來到小學門口,燈光下兩道黑影沖出來,把孩子們吓了一跳。
嗚嗚嗚!
兩條羅威納圍着李紅兵身邊開心撒歡,門房裏大海叔披着衣服,打着手電走出來。
“誰啊!大晚上來學校。”
“大海叔,是我!”李紅兵擡手遮住眼睛。
“紅兵啊。”大海叔連忙關掉手電,走過來看到山杏和幾個孩子,疑惑詢問,“咋,安娜沒回家,我記得放學被老歐家媳婦接走了。”
李紅兵笑着擺擺手。
“不是安娜,我給學校送來幾個學生,崔姐在不在?”
“崔校長剛回宿舍樓,你直接進去找她不就行了!”
說話間,大海叔就要打開校門。
“不了,大晚上的,您老幫忙進去說一聲。”李紅兵心虛的看了眼山杏,發現山杏丢過來一記衛生眼,頓時安心了。
“行,那你等等哈!”
大海叔也不堅持,打着手電走進宿舍樓。
沒一會。
應該是剛洗完澡的崔姐出現,頭發還是濕濕的,目光越過李紅兵,看向山杏。
“杏兒,這麽晚還送孩子來。”
山杏拉着大丫走上前,笑盈盈道,“姐,我們也剛從山裏出來,這是青龍寨的孩子,紅兵哥打算送到咱們學校上學。”
崔姐點點頭,觀察唯唯諾諾的幾個孩子。
“行,我收下了,都跟我進來吧!”
大丫看着眼前崔姐,忐忑不安的扭頭望向紅兵叔。
李紅兵心裏一慌,“看我幹啥,快跟崔老師進去,學校有宿舍。”
噗嗤!
山杏笑的花枝亂顫,除了在李太爺面前,頭一次見天不怕地不怕的紅兵哥跟貓一樣。
“去吧,大丫,崔老師可好了,以前還是我跟紅兵叔的老師,不吃人的。”
杏兒變壞了!
都學會綿裏藏針。
李紅兵臉皮一紅,更是不敢吭聲。
這時,崔姐忽然朝李紅兵說道,“明天有幾位支教老師來學校,你要是方便,幫忙去送鎮上接一下。”
“哦!”李紅兵連忙點頭。
記下支教老師的電話号碼,目送孩子們跟崔姐進了學校,李紅兵朝大海叔打聲招呼,灰溜溜拉着山杏離開。
馬車晃悠悠走在回家山道上,山杏心情似乎格外好,坐在車轅上哼起小曲。
李紅兵心裏像是貓撓一樣,憋不住問道,“杏兒,你最後那句話跟誰學的,綿裏藏針用的好啊!”
“哼!怎麽了,有錯嗎?”山杏反問一句,接着悠悠說道,“我可不是某人,給人希望後再将希望摔碎。”
嘶!
李紅兵倒吸一口涼氣。
這麽有深度的話,怎麽會從山杏口中說出來,不科學啊!
連忙伸手在山杏額頭摸一下。
沒發燒。
“你從哪聽到這句話的?”
“電視啊,嫂子給我說了一個電視劇,叫甄嬛傳,挺好看的!”山杏不經意說道。
淦!
老歐家這麽歹毒,竟然讓山杏看這種後宮撕逼劇,打算讓我家宅不甯。
李紅兵神緊緊握着山杏滑溜溜的手,無比真誠說道,“杏兒,以後少看這種老娘們撕逼的電視,看多了容易心理不健康。”
山杏抛來一記媚眼。
“不健康,有你那種電影不健康?”
嘶!
李紅兵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乖乖!
以進爲退。
杏兒已經學會甄嬛傳裏面的宮鬥三十六計了。
這還了得,必須打壓。
回到老宅,李紅兵爲黑風卸下馬車,扛着山杏沖進屋裏。
昏黃燈光穿過窗戶,隐隐約約人影晃動。
響起李紅兵大喘氣的質問聲。
“還看不看了!”
“不看了。”
“什麽,還看,我倒要看看你嘴有多硬!!”
“我說不”
翌日。
神清氣爽的李紅兵拉開堂屋門,伸個大大懶腰,扭扭發酸的老腰,活動開後嗎,走進稻場開始打起五禽戲。
不一會,山杏光豔照人的走出堂屋,絲絨般眼睛,填滿了水汪汪光采,白皙皮膚像瓷器一般,來到稻場跟李紅兵一起打五禽戲。
“杏兒,你猜牛是怎麽死的?”李紅兵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牛是怎麽死的?
山杏皺起柳眉,不明白紅兵哥爲什麽會問這個,思索片刻,“老死的?”
李紅兵一本正經搖頭。
“不對,是累死的。”
“聽沒聽過那句老話,隻有累死的牛,沒有耕壞的田。”
什麽田,什麽牛??
山杏沒聽懂,等反應過來,臉刷一下變得羞紅。
啐!
哥說話越來越不正經了。
哈哈!
李紅兵得意一笑,打完五禽戲,在水井邊洗漱。
直到吃完早飯,還在生氣的山杏沒跟李紅兵說過一句話。
“杏兒,你去學校看看,大丫他們習不習慣,我去鎮上接人,有啥要買的沒有?”
山杏氣呼呼扭頭不吭聲。
吃了個沒趣,李紅兵偷偷走到山杏身後,突然來了一個法式,差點沒讓山杏窒息。
“我接人去了!”
不等山杏緩過氣,李紅兵帶着狐獴群開着得利卡,揚長離去。
無賴!
山杏望着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笑出聲。
甄嬛說的還真沒錯,男人就該故意先放開,使他放松戒備,充分暴露,然後再把他捉住。
得利卡開到菜地坡邊,李紅兵打開車門,看着狐獴群。
“自覺點,掙工資去,老李家可不養閑人!”
叽叽唧唧!
欺負人。
狐獴群垂頭喪氣的跳下面包車,沿着山坡跑向菜地。
松柏鎮。
長途車站。
三-位來自城市的靓麗女孩提着行李箱,走出出站口,明亮的大眼睛環顧四周陌生環境,惶恐中帶着激動,感受腳下泥土,那是一種與城市的水泥路完全不同的觸感。
“阿雯,崔校長造不造偶們來嗎?爲什麽不來接車耶。”一位身形嬌小玲珑,面容可愛的女孩,頭上帶着可愛兔子耳罩,穿着厚厚羽絨服。
那位叫阿雯的女孩,身材高挑修長,頭戴花帽也難掩蓋烏黑長發,穿着長款羽絨服,精緻面容稍微皺了皺眉,思索片刻,“不造耶,行動電話說了耶,應該會派車來吧!”
剩下一位則是短發高個女孩,一身運動達人打扮,透露出一股朝氣和活力,看到三人伸手尾随很多莫名其妙的男性,而且他們吃人目光,有些驚慌。
“這些人一直在看我們!他們到底想怎樣。”
松柏鎮遊手好閑的二溜子們沒事幹,都喜歡聚在鎮上長途客車站。
地方寬敞,适合曬太陽,吹牛皮,還能從客車司機手裏讨包煙抽抽,順手牽個羊。
自從三泡搬到草溝村,鎮上二流子們群龍無首,分散幾夥人自謀生路。
現在客車站屬于一個叫大頭的二流子地盤,這人以前是三隻手,曾經在外地幹了一陣子,因爲技術不熟練,被人抓住,剁了一根手指,回到松柏鎮一邊苦練技術,一邊跟着三泡混。
三泡在的時候,不許二溜子們小偷小摸,他一走,大頭仗着有技術,馬上帶人占了客車站。
不過大頭也不敢亂來,畢竟這裏是松柏鎮,拐來繞去都是親戚,也就偷點生面孔的錢,而且偷到後隻拿一點,剩下錢說撿到還給失主,就是這麽奇葩操作,竟然也沒人報警。
今兒早上,按照客車時刻表。
大頭帶人早早趕到客車站,準時一輛客車開進站裏,乘客陸陸續續下車,大部分都是村民,一看就知道沒什麽油水,還有小部份又是大塊頭的男人,出手被抓到下場肯定很慘。
最後目光落在三名嬌滴滴的大美人身上。
從她們的衣服打扮看,絕對有錢人,而且模樣長的水靈靈,跟鎮上那些喜歡嚼舌根的婦女一比,簡直就是天上仙女下凡。
于是,東西也不偷了,七八個二流子就一直尾随這三個女人。
“哥,越看越癢癢,這仨妮兒長的好俊。”
“要是能娶一個,祖墳都能冒青煙。”
“就你,還想娶她們,做夢吧!”
大頭越聽心越活泛,眼瞅自己快三十歲了,連姑娘的手都沒摸過,可自己名聲不好,媒婆都不上門,再晃蕩幾年就成五保戶了。
“你們幾個上去撞一下,然後我過去收尾,聽到沒!”
其他二流子聽大頭這麽一說,臉上露出玩味笑容。
“哥,你要英雄救美啊,相中那個了,剩下讓哥幾個喝完湯呗。”
“那麻煩幹啥,直接拉到樹林子裏弄了,誰知道是我們幹的。”
啪!
大頭甩手就是一巴掌,作爲三隻手,心裏清楚,偷東西沒啥,被抓住大不了關幾年出來又是一條好漢,可弄人,那是要吃花生米的。
“閉嘴,你要是想死,老子立馬弄死你。馬德,沒看出來,你小子膽肥的很啊!”
其他二流子對要把人拉進林子的同伴,投以憎惡目光。
“我就說說,哪敢真幹。”那個二流子見惹了衆怒,連忙拱手作揖。
“趕緊吧,等我躲起來,你們去撞。”
大頭懶得啰嗦,路過一家飯館,快步走進去。
其他人見狀嘿嘿一笑,故意分開追上去,路過三個女孩身邊時,伸腳在行李箱絆了一下,接着人就哎呦一聲,倒在地上。
二流子們連忙擋在三個女孩面前。
“哎哎,怎麽走路的,撞到人沒看到!”
“想跑是不是,嘴巴都摔流血了。”
“賠錢,趕緊賠錢。”
而三名女孩被突然發生的狀況,吓得一時發懵。
街上路人見出了事情,紛紛躲開後,又圍了過來。
有些人認出這些二流子,再看那三名水靈靈的大姑娘,知道他們想幹壞事。
稍微心存正義感的路人,準備出言說和,不料看到二流子掀開外褂,露出插在腰間的改錐,立馬閉上嘴巴,老實站在一旁看熱鬧。
按照劇本走向,二流子倒地後,其他二流子湧上前找事,然後大頭跳出來英雄救美。
老套橋段,都是在城裏玩舊的玩意,大頭躲在飯館裏沾沾自喜,理了理衣服,準備出門。
一名二流子想着反正等會大頭哥要下手,不如自己先占點便宜,伸手朝長發女孩胸口摸去。
就在這時,旁邊短發女孩突然丢下行李箱,側身抓住二流子手腕,緊接着轉身勾腳一頂。
啊!
二流子飛出三米開外,重重砸在地面,發出殺豬般慘叫聲。
動作行雲流水,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
短發女孩飒爽的甩了甩胳膊,傲嬌說道,“鲈鳗,我跟你們講厚,我可是柔道冠軍,超酷的捏。”
“阿君好棒,真的好man哦!”嬌小可愛的女孩連連鼓掌,看着發呆的二流子們,“甲飯配狗塞!”
“不要說髒話耶。”長發女孩拍了嬌小女孩腦袋一下。
剩下六七個二流子犯難了,現在怎麽辦,大頭哥咋還不出來。
三個女人不按規矩出牌,還有個練家子!
就在這時。
一道流裏流氣的聲音從看熱鬧的響起。
“咋回事,路中間殺豬,誰這麽沒規矩!”緊接着,幾個後生叼着煙走話來,爲首的正是下店子村的門栓。
等門栓看到圍在中間的兩幫人,一方女孩看模樣就知道是外地人,另一方則是老熟人,混客運站大頭的弟兄,馬上明白怎麽回事,恥笑道。
“狗癞子,你們可以啊,偷東西改明搶,膽夠肥的。”
那幾個二流子看到來人,連忙露出讨好笑容。
門栓在林區也算有名号的大溜子,不常在鎮上混,基本都在下面村子組局子,心狠手辣,但大家都是二流子,平日見面也都有說有笑,肯定胳膊肘不會往外拐。
“門栓哥,我們走路上好好的,被這個娘們用箱子絆倒,找她們賠錢,兄弟就被打飛了,你可要給我們評評理。”
門栓嫌棄的舉手,“别,我跟你們不熟,三泡哥前腳走,你們這幫遊手好閑又開始小偷小摸,這破事我可不想摻和,髒手。”
說着話,門栓就要帶人往外走。
忽然。
嬌小可愛女孩沖着二流子說道,“好ki怪啊!你們到底想怎樣了啦!偶們可是去草狗村的支教老師。”
快要走進人群的門栓耳朵一抖,停下腳步。
如果沒有聽錯,那女孩說的是草狗村。
林區那有什麽草狗村,隻有草溝村。
如果是草溝村,那麻煩可就大了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