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杏一記不輕不重的拳頭打在肩膀上,李紅兵心裏一樂,知道有用,趕緊乘勝追擊。
“還記得送你回家,你住在快塌的偏房裏,我要帶你回老宅,你跟今兒一樣,哭成小花貓了。”
嘶!
忽然感覺肩膀被咬住,李紅兵強忍着疼,不敢吭聲。
過去片刻,聽到山杏梗咽聲音在耳邊響起。
“哥,我好害怕,我不能沒了你。”
李紅兵是既心疼又心酸,柔聲安慰,“傻瓜,哥是貓妖投胎,有九條命,上次用了一條,還剩八條呢!”
噗嗤!
山杏忍不住笑出聲,可擔憂卻未有絲毫減退。
“哥,你真的有把握,費老說用哪個針法的大夫都沒好下場。”
“呸呸呸,費老頭懂個屁,他醫術連我腳指頭都比不上。”李紅兵連忙禍水東引,先把費老拿出來鞭打一番,然後接着說道。
“還記得端午節前一天,我不是上山割艾蒿,順便采了一些皂角刺。我跟你說,皂角刺叫天釘,這天釘就是給囡囡治病用的,我放在屋頂用太陽曬了七七四十九天,用它絕對沒事。”
“真的!”山杏半信半疑。
天釘确實是用來施展鬼門十三針的醫針,可這針法副作用到底有多大,誰也不知道,話是用來安慰山杏,李紅兵堅定回道。
“比金子都真!”
山杏湊到耳邊低語,“哥,我想去草甸走走,背我去吧!”
“好,就是去天涯海角,我都去!”
李紅兵背着山杏,走下山坡,來到草甸。
過了寒露,林區一天一個變化。
夏天青翠樹木變得金黃,萬山紅遍,層林盡染,别有一番風趣。
但草甸卻依舊綠意盎然,與綿延起伏數百裏,漫山遍野五彩的樹林産生強烈對比。
漫步在草甸,冷冽山風到了這裏,似乎也減慢腳步,無數草根動起來,就像起伏波浪,随着微風節奏輕輕晃動。
兩人默默感受着難得溫馨時刻,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定格。
咴咴!!
草甸上空響起嘹亮馬嘶聲。
黑風帶着馬群朝兩人飛奔而來,馬蹄翻飛,帶起草屑洋洋灑灑飛在半空。
快也接近時,馬群慢慢降下速度。
咴咴!
黑風跑出馬群,沖到李紅兵面前,大眼睛裏閃爍不滿,碗口大馬蹄用力刨着草地,搖晃腦袋鼻子喘着粗氣。
責怪爸爸這些天冷落自己,是不是不喜歡自己了。
李紅兵搖頭苦笑,家裏怎麽養了群醋王,動不動就愛吃醋。
伸手輕撫黑風那油亮光滑的鬃毛,再次用出忽悠大法,柔聲說道。
“最近家裏事情很多,爸爸很忙,你是哥哥要懂事一點,不能耍小脾氣,要理解爸爸!”
黑風可不像狼犬那般好忽悠,瞪大眼睛望向杏媽媽求證。
夫唱婦随,山杏肯定要站在李紅兵這邊,伸手拍拍黑風腦袋,“是真的,家裏農忙。”
好吧!
聽到杏媽媽證明,黑風這才放棄不滿,把腦袋塞進李紅兵懷裏撒嬌。
“走,帶我們兜風。”
李紅兵把山杏抱上馬背,自己跟着翻身上馬,雙腿輕輕一磕。
咴咴!
黑風揚鬃長嘶,高揚驕傲頭顱,抖動優美鬃毛,如離弦的箭镞般狂飚卷草塵,向草甸深處而馳,飒沓如流星。
身後馬群跟随,密集馬蹄踏在草地上,雷聲滾滾。
仲秋時節,騎馬還是有些寒冷,冷風吹過身體,像被冰針刺過一般,山杏凍的直打哆嗦,李紅兵體貼解開外褂,把山杏摟進懷裏,感受溫暖如火的體溫讓山杏忍不住縮起身子。
一路疾馳狂奔。
來到月亮灣前,湖邊蘆葦叢在深秋陽光下,逐漸失去了綠色生機,原本茂密葉片逐漸變得枯黃,從金黃的葦花到堅韌葦莖,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秋的味道。
微風拂過,蘆葦花輕盈地搖曳,泛黃花兒在陽光照耀下熠熠生輝,猶如秋天舞者,翩翩起舞。
跳下馬背,兩人走到水邊,李紅兵試了下水溫,冰涼刺骨,再過些日子,就該要結冰了。
嘎嘎!
一隻烏鴉從天空盤旋落在李紅兵面前,歪着腦袋打量,疑惑爲什麽沒有拿出食物。
“去,把白嘴叫來。”
嘎嘎!
烏鴉認出李紅兵,叫了兩聲拍打翅膀飛上烏鴉嶺,不一會,一隻體型超出同類一倍的白嘴烏鴉張開雙翅,滑落到李紅兵面前。
自結婚之後,雙方有點時間沒有見面。
“過來!”李紅兵親昵招招手。
白嘴興奮的蹦跳到半空,落在李紅兵肩膀上,用白色鳥喙蹭着李紅兵臉頰,發出嗚嗚撒嬌叫聲
“光記着紅兵哥,不記得我是吧!”山杏故作吃醋表情,白嘴連忙飛到山杏肩膀,同樣讨好的用鳥喙輕蹭臉頰。
白嘴這麽大個兒,歪着腦袋,發出嗚嗚嗚撒嬌聲。
媽呀!猛男撒嬌。
連李紅兵都扛不住,把白嘴抱進懷裏,各種撸。
玩夠後,白嘴滿身羽毛被撸的亂七八糟,黑黑眼睛裏别提多無奈。
“蒼鷹呢,怎麽隻有你來!”山杏疑惑擡頭望向烏鴉嶺,除了烏鴉進進出出,不見蒼鷹影子。
聽到提起蒼鷹。
白嘴本來高興模樣頓時變得萎靡,有氣無力嘎嘎叫了幾聲,叫聲裏充滿凄涼。
“啥!你說蒼鷹跟野男人跑了?”李紅兵大爲震驚。
當初白嘴爲了追到蒼鷹,從蒼鷹受傷就開始無微不至照顧,甚至敢直面跟金雕單挑,最後總算拿下白富美,走上鴉生巅峰。
這才過去多久,就被蒼鷹始亂終棄。
白嘴點點頭,目光裏滿是無辜、委屈、痛苦,默默承受這份傷痛。
“哼,渣鷹,當初你對它可是一心一意死纏爛打情深似海不離不棄,現在它對你三心二意朝秦暮楚不聞不問始亂終棄。”
李紅兵順口溜似的忿忿不平,換來山杏一頓白眼,山杏輕撫白嘴腦袋。
“到底怎麽回事,你們倆挺好的,怎麽說分就分。”
嘎嘎嘎!
白嘴昂起頭,邊說邊揮舞翅膀,情緒似乎很激動。
“那你真活該!”李紅兵聽完事情原委特别震驚,扭頭對山杏說道,“白嘴這貨想養孩子,跟蒼鷹又沒辦法生,就趁蒼鷹外出打獵時候,從别的烏鴉窩裏,偷了幾枚蛋,蒼鷹回來發現後跟白嘴打了一架,氣沖沖的跑了。”
“!!!”山杏。
李紅兵沒好氣的拍了白嘴腦袋一下。
這操作也沒誰了。
白嘴的腦回路不是一般異于常鴉。
“你讓我說啥好,提前你沒跟蒼鷹商量,萬一真孵出幾隻烏鴉,算不算你出軌,那蒼鷹後半輩子就成笑話,一隻老鷹孵出烏鴉,還有臉當鷹。”
嘎嘎!
白嘴低下頭,一副知道錯了的樣子,讨好的把李紅兵散在耳邊頭發捋順,請求幫忙出招。
“我沒轍,你自己跟蒼鷹去道歉,要不讓蒼鷹在外面懷了孩子再回來,這樣你就能當便宜爸爸。”
啐!
“出的什麽壞主意,一個老不正經,一個小不正經。”山杏實在聽不下去,推了一把李紅兵,對白嘴說道,“你本來做的就不對,趕緊去找蒼鷹道歉,晚了真就跟别的野鷹跑了。”
嘎嘎!
白嘴聽後楞住。
沒錯,爸爸出的主意太不靠譜,還是杏媽媽關心人。
振翅飛向天空,邊飛邊嘎嘎叫幫手,烏鴉嶺轟的一聲,飛起密密麻麻的烏鴉,向四面八方竄去。
李紅兵仰頭望着鴉群們散開,嘴裏啧啧道,“現在孩子,愁死人了。”
“孩子愁人,大人不一樣愁,有什麽樣的爹,就有什麽樣的鳥。”山杏抛出一記白眼,轉身向黑風走去。
李紅兵連忙辯解。
“哎哎哎,杏兒,這話要說清楚,爹是好爹,鳥也是好鳥,你說的哪個鳥!”
“啐,不要臉!”
一路打情罵俏,騎着黑風回到老宅。
前腳到家,後腳一衆村民跟着進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呼呼啦啦二三十号人。
“村裏出啥大事,勞動你們全來。”李紅兵眉毛一跳,看向衆人。
“紅兵叔,我們都知道了,你這事辦的不地道。”大奎作爲代表,被村民們推出來。
“你們也知道?誰說的。”李紅兵楞一下,腦海馬上浮起歐陽華、王茜、費老、修品妤還有兩個徒弟,會是誰嘴巴不嚴實,瞎幾把亂說。
“嗯!”
村裏人紛紛點頭,大奎扭頭看向一同而來的婆娘們,使個眼色。
金花嬸、玉枝嫂、鐵梅嫂、劉寡婦等人,連忙拉着山杏走進堂屋。
等院子裏隻剩一幫大老爺們,這才紛紛開口。
“紅兵叔,你說你也是,找女人咋不去鎮上找。”
“紅兵啊,山杏多好的姑娘,你咋能做出這種敗壞門風的事。”
“哥,你睡了幾個女遊客,我咋就沒碰到這好事。”
“小兔崽子你是皮癢,都啥時候了,還說這有的沒的,滾一邊去。”
“趕緊想想辦法,這事可不能再往外傳。”
“山杏有沒有吵你,沒提離婚的事吧!”
衆人七嘴八舌問話,直接把李紅兵給說懵,臉一下子拉下來,像刷了層漿糊般地緊繃着,眼裏閃着一股無法遏制的怒火。
找女人、睡女遊客、敗壞門風。
“都閉嘴!”李紅兵猛的提高嗓子怒吼。
嘩!
稻場上一片寂靜,村民們都被鎮住。
“你說,到底咋回事?”李紅兵擡手指向李紅旗。
第一次見到李紅兵發火,李紅旗吓的肝顫,那麽多人都說,咋就點我的名字。
“我我我,我也是聽村裏人講,說你跟好幾個女遊客睡覺,被杏兒姐堵在床上,衣服都沒穿,光出溜的。”
“( ̄□ ̄||)”,李紅兵一臉懵,直勾勾盯着李紅旗,“你聽誰說的?”
“我聽我爹說的。”被盯的渾身發毛,李紅旗直接大義滅親,直接把老爹賣了。
狗入的,逆子。
早知道你出生就丢茅廁裏淹死。
福勝怒瞪兒子一眼,讪讪看向面色陰沉的李紅兵,“我也是聽春生說的。”
“可不管我的事,村長。”春生吓的一蹦三丈高,連忙擺手,“我聽德發說的。”
“狗屁,是康麻子告訴我的。”
“我也是聽鐵柱說的。”
“我我我聽煙袋叔說的。”
煙袋叔手一抖,煙袋鍋差點沒拿穩,剛要說是聽誰說的,李紅兵手一舉,再讓他們說下去,又變成以訛傳訛的死循環。
“行了,我就問你們,誰看到我睡女遊客了,誰看到山杏堵門了,誰看到我光出溜沒穿衣服了。”
靈魂三問一出。
老爺們們紛紛搖頭,直說沒看到。
可沒看到歸沒看到,村裏傳的有鼻子有眼,配音台詞全都有,聽的人渾身發燙。
李紅兵氣笑。
同樣故事,在堂屋裏重複上演。
一進屋,村裏女人們就開始各種勸慰。
這個說什麽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那個說女人天生命苦,找個好男人不容易,忍忍就過去了。
還有說紅兵叔年輕火力壯,偷吃野花也正常。
山杏被說的雲裏霧裏,完全聽不懂嫂子們在說什麽。
直到鐵梅把事情挑明,山杏笑的前仰後合,眼淚都笑出來了。
衆位嫂子們一看,面面相觑。
完球。
杏兒氣魔怔了,這下咋辦。
金花嬸作爲年紀最大,淚眼婆娑抱着山杏,“杏兒,咱們做女人的命苦,要看開些,看淡些,看透些,嬸知道你心裏堵,想哭你就哭出來吧!”
噗嗤!!
山杏笑的胃疼,連忙推開金花嬸,看着各位嫂子、姐妹。
“你們搞錯了,紅兵哥沒有睡女人,他對我好着呢。”
“那你哭啥,好多人看你哭了!”鐵梅嫂一臉不相信,認爲山杏這是在幫紅兵叔打掩護,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誰家的鍋底都有灰,隻是紅兵叔家的鍋底灰厚了些。
見大家夥不相信,山杏隻能挑了些實話說出來。
“真沒睡,有人請紅兵哥要給看大病,我怕跟上次一樣暈過去,害怕才哭的。”
啊!
堂屋裏女人們一個個張大嘴巴,尴尬氣氛頓時蔓延開。
看這事鬧的。
“哎呀,我想起來了,家裏鍋裏炖的雞子,忘記添水了!”玉枝嫂猛的一拍大腿,邊說邊走出堂屋,拉着還在閑扯淡的福勝往院門走。
鐵梅嫂也跟着說道,“我抽水機忘記完了,你看我這記性。”
“我家豬還沒喂。”
“我攤子在廣場沒收呢!”
“看你啥記性,我幫你收。”
沒一會,老宅從熱鬧喧嘩瞬間變的冷清。
李紅兵望向站在堂屋門口的山杏,兩人相視一笑,一切甜蜜盡在不言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