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紅兵說出最後一句話。
衆人縱然有心也無力去阻攔。
因爲這是藥王孫思邈千金方·諸論·論大醫精誠篇。
大醫精誠是中醫必須遵循的基本原則,它體現了中華文化的精髓和醫學倫理的高尚。
費老面容肅穆,起身對李紅兵微微鞠躬,朗聲背誦。
“凡大醫治病,必當安神定志,無欲無求,先發大慈恻隐之心,誓願普救含靈之苦。”
修品妤也站起身跟着背誦。
“若有疾厄來求救者,不得問其貴賤貧富,長幼妍媸,怨親善友,華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親之想,亦不得瞻前顧後,自慮吉兇,護惜身命。”
緊接着,孫蓮倩拉起小五子加入背誦行列,雖然小五子不會,但眼前一幕,對他來說,不亞于一場精神洗禮,更加堅定學醫決心。
“見彼苦惱,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險巇、晝夜、寒暑、饑渴、疲勞,一心赴救,無作功夫形迹之心。”
此時堂屋裏回蕩浩然正氣的大醫精誠之文。
李紅兵坐在椅子裏,面帶淡淡笑容,欣然接受大醫贊譽。
直到幾人背誦完最後一句,同時向李紅兵深深行禮。
李紅兵颔首說道,“就這麽定了,我算過日子,施針日子就定在25号。”
費老疑惑不解,“小友,不知爲何确定25号,其中有何道理,可否爲老朽解惑。”
“因爲25号是全陽日,即日幹的天幹地支都屬陽,純陽之日,驅邪逐陰。”李紅兵笑眯眯解釋這一天的含義,說完起身,“好了,我去給囡囡退針,你們也趕緊回去休息。”
農村夜晚,寂靜村莊被銀色月光所籠罩,好像給大地鋪上了一層白霧,宛如一幅甯靜而優美畫卷。
李紅兵背手彎着腰,不緊不慢走在山道上,二黑歡快跑前跑後,似乎到了夜晚它更興奮。
走出一段距離,李紅兵歎口氣,轉過身望向遠遠跟在後面的兩個徒弟。
“你倆滾過來,大半夜不睡覺,跟着我幹啥。”
孫蓮倩眼眶通紅,拉着小五子跑到李紅兵面前,撲通一跪。
“師父,您再考慮考慮,興許還有别的辦法呢。”
“考慮個屁,你是師父我是師父,行了,别哭了!”李紅兵沒好氣的拉起二徒弟,“放心好了,我提前就在準備,保證沒事。”
“真的?”孫蓮倩一副伱騙人的表情,“可費老說鬼門十三針兇險,用過的人沒一個好下場,要不你教我,我來施針好不好。”
啪!
“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别咒我出事。”李紅兵輕輕一巴掌拍在二徒弟腦袋上,“這門針術教不會的。”
“可可.”孫蓮倩越發覺得師父在忽悠自己,教不會不就說明針術兇險。
“别可了,你們趕緊回去,别跟你師娘說,聽到沒有!!”
李紅兵不耐煩的揮揮手,把倆徒弟趕走,獨自回到家。
剛走進稻場,山杏披着花襖子站在堂屋門口,燈光照在她身上,露出初爲人婦的嬌媚魅力。
“哥,囡囡沒事吧!”
“紮完針就好了,過幾天再紮一次針灸,這麽晚還不睡!”李紅兵走上前,摟住山杏暖融融的腰肢,手習慣往衣服裏鑽。
“别鬧,安娜在屋裏睡呢!”山杏臉一紅,按住那隻亂鑽的手掌。
哦!
今晚沒戲喽!
李紅兵立馬像抽了筋的蛇,沒了精氣神,索然無味走進卧室。
翌日。
窗外刮起風,氣溫驟降。
李紅兵披着褂子出去上了趟廁所,馬上跟兔子一樣跳回溫暖被窩。
“不行,今兒降溫了,外面冷的很。”
“今年冷的有點早,估摸過幾天就要下雪。”山杏躺在被窩裏感慨。
李紅兵抓住安娜搗亂的小腳,故意咬了一口,安娜發出咯咯咯笑聲。
“下雪也不怕,咱們家有暖氣。對了,上次賣煤那小子把煤送過來沒?”
“你現在才想起來,萬達幫忙送進鍋爐房了。”山杏伸出手指在李紅兵腦門點了一下,下一刻臉色變得通紅,雙眸羞怒的瞪向李紅兵,無聲說安娜還在被窩裏。
“爸爸是老六,偷偷掐杏媽媽!”安娜從被窩裏鑽出小腦袋,大聲指責李紅兵。
老六!!
破棉襖從哪學來亂七八糟的詞。
李紅兵面露兇相,一把抱住安娜,手指在癢癢肉上使勁撓,安娜一邊笑一邊掙紮。
“輕點瘋,别受涼了!”
山杏無奈起床,讓出位置給父女倆打鬧。
鬧了一會,李紅兵穿上厚外褂走出堂屋,身邊是包成粽子一臉不情願的安娜。
“過早啦,吃完咱們去看囡囡。”山杏已經做好早飯。
“囡囡姐回來了!”
換上襖子不快的安娜馬上精神了,激動地喳喳詢問。
“昨天晚上回村的,快去吃飯。”李紅兵拍拍安娜小腦袋,自己去看下狐獴群,氣溫忽然下降,對它們來說簡直就是噩夢。
果不其然。
狐獴群摟在一起,蜷縮在狗棚角落瑟瑟發抖,見到李紅兵也不親熱。
“遭罪哦!”李紅兵心疼的從屋裏找了幾件不穿的衣服,做成窩放在狗棚。
有了窩,狐獴群抖的輕了些,不過出來夠嗆,隻能等太陽升起來,氣溫回暖。
“爸爸吃飯!”安娜端着比臉還大的碗,蹲在屋檐下。
李紅兵轉身,看到女兒吃飯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你跟誰學這樣吃飯,女孩子家家,能不能矜持一點。”
“跟你學的!”安娜對于爸爸的啰嗦早已免疫,端起碗呼呼噜噜吃着面條。
好的不學!
李紅兵翻個白眼,現在小孩成熟的真早,說話一套接一套。
哎!
自己小時候多乖巧,人見人愛,狗見狗誇。
吃過早飯,山杏提着一罐雄峰蜜、一籃麻黃雞蛋。
一家三口高高興興出門。
來到村裏,遊客确實少了很多,不是走了,而是躺在床上腿疼叫喚,就這還是昨天喝過紅棗白芷元胡湯,要不然疼的更厲害。
“囡囡姐,囡囡姐,我來了!”
沒等進門,安娜就迫不及待的掙開李紅兵的手,噔噔噔跑進歐陽華家院子。
“安娜來了,囡囡剛起床。”院裏傳來王茜招呼聲。
李紅兵和山杏提着禮物,走進院子。
“嫂子,我來看囡囡!”
“哎,來就來,拿東西幹嘛!”王茜連忙迎上前,笑着埋怨。
“咱林區規矩,看望禮不能少,這是自家蜂蜜,還有雞蛋。對了,還有這個。”山杏遞出禮物後,從兜裏掏出一封紅包。
“你這見外了!”王茜愣了下,連忙把紅包推回去。
兩個女人站在院子裏,你推我送。
李紅兵看不下去,“嫂子,這山裏規矩,趕緊收下,大舅哥呢!”
按說院子裏動靜這麽大,卻不見歐陽華出門。
“他呀,躲在屋裏不敢見人!”王茜隻能收下紅包,想到什麽,忍不住捂嘴偷笑。
李紅兵自然知道原因,昨天啪啪打那麽狠,估計這會臉都腫了。
“不敢見人!”山杏一腦門問号。
房間裏傳出倆丫頭咯咯咯笑聲,緊跟着跑出房間,來到衆人面前。
“媽媽,我能跟安娜出去玩嗎?”囡囡可憐巴巴詢問,王茜爲難的望向李紅兵,經過昨晚折騰,是真怕了。
李紅兵看下囡囡五官,還不錯,面色紅潤。
“别跑遠了,不準去堰塘。”
“知道了姑父。”囡囡表情歡喜,拉着安娜小手往院門跑去,中途安娜突然扭頭來了句,“姑父再見!”
院子裏笑聲一片。
李紅兵無語搖頭,“臭丫頭,膽子越來越大,敢開老子玩笑。”
這時。
王茜面容掩飾不住尴尬,拿出一個牛皮袋子遞給李紅兵,“紅兵,這是你哥讓我給你的。”
啥東西?
疑惑接過牛皮紙袋,打開看到裏面有一張銀行卡和房本。
銀行卡有什麽用,自然是存錢的,至于裏面有多少錢,按照歐陽華身價,應該不會低于七位數,至于那房本沒有看,應當也不便宜。
李紅兵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說不出是嘲諷還是高興,或者兩種都有。
“啧啧,嫂子,讓大舅哥親自給我,你給不行!”
說完,把牛皮紙袋還給王茜,然後拉着一臉茫然的山杏離開。
一時間,王茜尴尬極了,臉燙得像一個大菊花,火辣辣地疼,心也在發燒,恨不能找個洞鑽進去
等院子安靜下來,歐陽華腫着臉偷偷摸摸從屋裏走出來,邊走邊往院門方向看。
“怎麽樣,收了沒有?”
王茜眼睛隻瞟了歐陽華幾秒,就面無表情地掠過,随手把牛皮紙袋砸過去,冷冷說道。
“紅兵說了,讓大舅哥親自給他。”
歐陽華手忙腳亂的接過紙袋,望向老婆背影,嘟囔道,“我要是敢給,還用得着讓你出面。我給,他能揍死我。”
李紅兵帶着山杏在村裏閑逛,碰到村民聊上兩句。
而山杏卻一反常态,平時挂在臉上的笑容不見,換上淡淡擔憂之色。
李紅兵知道原因,可不敢說啊!
上次救人本源之力過度損耗,昏迷那段時間,山杏差點陪自己做了梁山伯與祝英台,要是讓她知道治療囡囡會有危險,以她那外表柔軟,内心倔強的性子,肯定是不會同意的。
“李村長,聽說你推拿很厲害,能不能幫我看下腿,快疼死了!”一位遊客步履蹒跚走過來。
“來,我給你按兩下,你平時要多鍛煉身體,光掙錢也要照顧好身體。”
李紅兵笑眯眯的扶着遊客坐在椅子上,雙手在遊客肌肉拉傷的大腿上推拿。
旁邊山杏低聲說道,“哥,我去看下二妮子,等會來找你。”
“去吧!”正忙着的李紅兵也沒想那麽多。
山杏走進劉寡婦家的巷道,等看不到李紅兵後,馬上繞個彎走向歐陽華家。
過了一會。
李紅兵給遊客按完腿,“行了,起來走走!”
遊客半信半疑,按完後确實沒那麽疼,站起身頓時感覺不一樣,原本酸痛沉重的雙腿輕快不少。
“神了,李村長,你不去當醫生浪費了。”
旁邊看熱鬧的遊客見效果驚人,紛紛開口請求李紅兵推拿。
面對衆多請求,李紅兵推脫不掉,臨時在小廣場開了推拿攤子。
不知過了多久。
遊客不見減少,反而越來越多。
剛給一位遊客推拿完,李紅兵擡頭正要喊下一位,視線中突然看到人群外面,山杏淚如雨下,既無聲無息,又宛若風暴降臨,直擊到心底,整個人看起來特别無助。
頓時。
心裏咯噔一下。
杏兒知道自己要給囡囡紮針的事情了!
趕忙推開遊客,朝山杏走去。
而山杏一言不語,見李紅兵發現自己,用袖子往臉上一擦,轉身就朝老宅方向跑去。
完蛋了!
李紅兵從沒見過山杏這個樣子,連忙追去,身後遊客們還等着推拿,一個個滿頭霧水。
“剛輪到我,李村長怎麽跑了。”
“前面那是李村長老婆吧,剛我發現她就一直在哭。”
“會不會看到李村長剛推拿時候,跟一個女人聊得開心,吃醋了!”
“啥,李村長有外遇,被老婆現場抓住。”
“聽說沒,李村長被老婆抓奸在床,衣服都沒穿。”
“乖乖,紅兵叔跟幾個女遊客搞在一起,被山杏堵在屋裏,全都沒穿衣服。”
一時間。
村裏流言蜚語傳的漫天飛,各種瓜吃的遊客、村民撐肚子。
而件事中的兩人,還在山道上拉拉扯扯。
“杏兒,你聽我說,真的沒有危險。”
“我保證,你要相信我,我做事有譜,絕對不會像上次那樣。”
“你是囡囡姑姑,總不能看着孩子受罪吧!”
李紅兵絞盡腦汁解釋,可山杏依舊淚如雨下,滾燙淚水在臉頰上形成了一道道溝壑,無聲埋頭朝老宅走。
見解釋不管用,隻能動用暴力。
幾步沖到山杏面前,手臂一摟,雙腿半蹲,直接把山杏丢到背上。
山杏拼命掙紮,扭動,始終無法掙脫李紅兵那跟閘門一樣的手臂。
忽然,山杏反手摟住李紅兵脖子,腦袋深深埋進脖頸,李紅兵感受到滾燙淚水流到了脖頸裏。
氣氛開始變得微妙,李紅兵放慢了步調,故作輕松說道。
“杏兒,還記得咱們再次見面那個晚上,我就是這樣背着你送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