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許久。
二黑颠颠跑回家，沖着李紅兵嗚嗚一陣叫。
夾起一大塊排骨獎勵給二黑，李紅兵看向飯桌上的家人，笑着說道。
“沒事了，江靜回小院了。”
大家夥這才松口氣，畢竟這深山老林，要是想不開往山裏面亂鑽，少不得又是一番折騰。
“大姑，人家不想出國，不想去外面。”安娜抱着碗，一副惶恐不安模樣。
山杏心疼的把抱進懷裏。
“妮兒，我不同意，誰都不能帶走你。來，吃塊肉。”
“嗯！謝謝杏媽媽。”安娜聽完，立馬放下心，夾起肉塞進嘴裏。
李紅兵倒是不擔心江靜說的那些鬼話，她所有錢都被騙光了，出個毛的國。
要不然才不會屈身跑到草溝村，當初她可是最讨厭農村的。
這次來村裏無非是來找自己要點差補。
可惜她失算了，老子一根毛都不會給她。
看着女兒開心吃肉，小腮幫撐的鼓鼓囊囊，連忙換個話題，把家人的注意力從江靜身上引開。
“安娜，你少吃點肉，看你都吃成小胖豬，胳膊變成遊泳圈了，以後漂亮裙子怎麽穿，怎麽當小公主？”
事實證明，愛美是女人的天性，就連小姑娘從小就有一個公主夢。
聽到爸爸說自己胖。
安娜眨巴幾下眼睛，扭頭盯着自己肉乎乎的胳膊，仿佛看到心愛的公主裙飛走了，頓時丢掉筷子哭的稀裏嘩啦。
這下瞬間捅了馬蜂窩。
“嘴怎麽那麽欠，吃個飯都不安生。”老媽罵完兒子，連忙從山杏懷裏抱起安娜安慰，“寶貝孫女不哭，咱們不當公主，咱們當好漢！”
不安慰還好，一安慰更麻煩。
奶奶讓自己不當公主當好漢，安娜哭的那叫撕心裂肺。
“伱會不會勸，什麽好漢，你當妮兒是水浒傳的孫二娘啊，起開！”
老爹坐不住了，起身嘟囔老媽兩句，接過安娜，“寶貝孫女，不當公主，也不當好漢，咱們當花木蘭，好不好。”
“花木.蘭？是幹嘛的？”安娜擡起頭，一邊哽噎，一邊問道。
“花木蘭啊，是個大将軍，騎馬打仗可厲害了！”老爹眉飛色舞的介紹。
騎馬打仗！！
安娜腦海中浮起一個畫面，
村裏孩子們一起夾着竹竿，手裏拿着木棍，滿村子亂跑打鬧。
嘴巴哆嗦幾下，小手拽着老爹衣領，眼淚像是開閘洪水一樣奔湧而出。
“哇哇哇，人家要當小公主，壞爺爺，壞爺爺。”
安娜可是全家心頭肉，見她哭的這麽傷心，山杏、老媽、大姐、二姐齊上陣，你一言我一語安慰，恨不得掏心掏肺。
至于罪魁禍首。
此時已經灰溜溜跑出老宅。
耳邊瞬間清靜下來。
一個娃都難伺候，還誇下海口說跟山杏一起生個籃球隊出來。
李紅兵重重吐口氣，走到草坡邊的果樹林，這幾天親朋好友絡繹不絕，果樹被他們禍害不輕，跟鬼子進村一樣。
原本枝頭密密麻麻的水果，現在隻剩稀稀拉拉幾個。
伸手從樹上摘下一枚長的像李子又像杏子的紫色果子，在衣服上噌了幾下，丢進嘴裏。
芳香甜美，口感豐富，一口下去，鮮嫩多汁濃郁香甜，就像是喝了果汁一樣。
味道不錯！
李紅兵正打算多摘一些，讨好家裏那個愛哭包。
突然。
果林裏響起嘩嘩聲。
“誰？”李紅兵輕聲喊道。
“李哥，是我啊！我一直站在這，你都沒看到。”
黑漆漆的果林裏憑空出現一口十分閃亮的大白牙，緊接着馬蘭從草叢裏走出來，本身膚色就黑，還穿了一身黑色衣服。
“你小子，吓我一跳。”李紅兵沒好氣咕叨一句，看到馬蘭提着個籃子，“大晚上瞎鑽啥呢？趕緊上來。”
馬蘭憨厚的笑笑爬上草坡，舉起手裏籃子，“我過來撿點果子。”
李紅兵看了眼，籃子裏裝的都是爛掉的水果，“樹上有好果子，撿爛果子幹啥。”
“你種的果子好吃，我想撿點種子拿回家種。”馬蘭心虛的撓撓頭。
說好聽點叫撿，不好聽就是偷。
在植物圈，偷種是非常惡劣的行爲，往小了賠錢賠禮，往大了就是違法。
碰到脾氣不好的，揍一頓都是輕的。
按照植物新品種權法，誰發現或培育的這個物種，在這個新品種上，當屬于個人的擁有。
如果其他人要使用你這個新品種的話，要經過你的同意，沒經過同意就使用這新品種來制造種子、套包侵權的種子等情況。
那麽就是侵犯這個新品種權，是要負相關責任的。
人家好不容易培育出一個品種，你把種子偷走，等于斷人家的财路。
作爲一名種植人，馬蘭深知偷種行爲的惡劣，他爺爺在當地是位植物老師，從小教他認植物的時候，對偷種行爲的深惡痛絕。
時常告訴馬蘭，曾經有一群極爲無恥的人，在華夏大地瘋狂在國内盜竊。
其中一名叫喬治·福雷斯特的英人，在國内進行了長達28年的植物盜采，先後收集植物31000個品種運往英國皇家植物園。
最過分的是這個喬治·福雷斯特，砍倒了國内唯一一棵樹齡爲280年，樹高25米，胸徑87厘米的大樹杜鵑，甚至鋸走了一段樹幹作爲标本，并用自己名字命名。
還有一名被稱爲“茶葉大盜”的羅伯特·福瓊，把國内生産茶區最好的茶樹和茶樹種子偷走，包括将2萬株茶樹和種苗運到阿三國試種。
還引走了闊葉十大功勞、榆葉梅、搜疏、牡丹、連翹、迎春等衆多野生種和栽培變種。
被國外追捧的植物獵人威爾遜，用10年時間四次到華夏西南，盜竊65000份植物标本及1593份種子。
爲此英國用純金和41顆鑽石制成一枚形如“黃色罂粟”胸針作爲他的功績勳章。
那時馬蘭覺得，反正國内植物這麽多，拿就拿了，過段時間又長出來，沒什麽大不了。
當然，這句回答招來爺爺一頓胖揍。
痛心疾首的說這些被獵走的植物，能改變一個國家的物種結構。
異國他鄉的杜鵑花，讓愛丁堡皇家植物園成爲了名滿天下的花園。
并且在杜鵑的命名與學術成果上占據優先權。
還有茶葉。
因爲福瓊将茶樹和種苗偷運到阿三，帶走了制茶專家，直接導緻了世界紅茶生産中心遷移，我們第一茶葉大國貿易出現衰落。
經常吃的猕猴桃，種子被西方獵人帶回新西蘭後，經過當地園丁培育，搖身一變就成了奇異果。
世界聞名的新西蘭奇異果産業就此奠定。
表達愛情的西方玫瑰，占據國内市場90%份額的荷蘭香水月季，都是原育于華夏野生月季物種。
就連植物獵人把野生大豆植物盜竊到漂亮國後，當地人培育出了新的品種，奠定了漂亮國大豆産量位居世界第一的地位。
……
噗通！
馬蘭突然雙膝跪地。
這下真把李紅兵吓了一大跳。
“小蘭子，你什麽情況這是？”
想起爺爺的教誨，再看自己的行爲。
馬蘭留下羞愧的眼淚，哽咽說道，“李哥，我錯了，我不該偷種子。”
李紅兵按住馬蘭肩膀，輕輕一提，拽了起來。
“什麽偷不偷的，站起來說話，大老爺們動不動就下跪，地上有黃金啊！”
“對不起！”馬蘭再次道歉，同時把籃子放到面前，開始解釋偷種原因。
家裏果園現在果樹品種退化，結出來的果子味道和口感差了很多，如果更換新品種，需要很大一筆品種專利費用。
于是，果園隻能通過不斷更換果樹，保持水果品質。
即便如此，水果質量依舊在下降，導緻本來不高的産量，品質還在下降，好幾家采購商已經終止合同。
這次離家出走，來到草溝村參加李紅兵的婚禮，閑逛時候來到老宅，發現這批果林，驚爲天人。
不同品種，不同氣候，不同種植地的水果竟然全都種在一起。
并且長勢非常良好，甚至都結了果子。
蘋果、雪梨、桃子、荔枝、石榴、龍眼、櫻桃、核桃、葡萄，竟然同時結果。
簡直就不科學。
荔枝、龍眼是熱帶水果，而北省又是亞熱帶地區，不僅種活還結果了。
這些果樹，馬蘭認識，就是上次在明珠市參加果蔬展銷會的時候，各個展銷商賣給李哥的淘汰老樹樁，其中還有不少自家的蘋果樹、梨子樹、葡萄藤。
當初把這些老樹賣給李哥，賣的錢幫家裏解了燃眉之急，馬蘭心裏一直過意不去，戈壁漢子不能幹這種沒良心的事。
所以馬蘭才會不遠萬裏，扛着幾箱幹果來到草溝村，說是來參加婚禮，其實是爲了賠罪。
當看到蘋果樹果實累累，馬蘭整個人都懵了，要不是在樹幹上看到自家做的記号，還以爲李哥換樹了。
摘下一個蘋果，吃過後，馬蘭更是懵逼他媽給懵逼開門，懵逼到家了。
口感特脆爽，就像吃天山的冰塊，牙齒過處，蘋果汁汁水橫流整個口腔，如同被清冽甘甜的雪水淌過，
濃郁果香和脆甜無渣果肉交織，順着舌尖清爽到胃裏，爽脆爆汁，令人忍不住打一激淩。
糖度最少達到30%，要知道蘋果含糖量一般在15%左右，30%什麽概念，基本比市面上任何一種蘋果都要甜一杯。
這種口感，這種味道，這種甜度。
從小吃自家蘋果長大，馬蘭很清楚這絕對不是自家的品種，但又是從自家樹上長出來的。
如果拿到種子，帶回家種，改良家裏那些蘋果樹，縱然不能達到一模一樣，就算隻有一半也能讓果園起死回生。
鬼迷心竅下，就趁着天黑，溜進果園，撿落在地上的水果。
聽完馬蘭講完，李紅兵默默歎口氣。
是個實誠孩子，都不忍心責怪。
“你們村叫什麽名？”
“紅堡子村。”馬蘭眨巴眼睛，提到家鄉讓這個戈壁漢子格外興奮，雙手比劃，“李哥，我們村可漂亮了，好多紅色的山，就跟城堡一樣。”
李紅兵拍拍馬蘭肩膀。
“爛果子就不要撿了，明天我找人挖幾棵你家的老果樹，送回去，嫁接枝條應該問題不大。”
“真的？”馬蘭激動的瞪大眼睛。
“比黃金都真，吃飯沒，沒吃去我家對付兩口。”李紅兵笑了。
“李哥，你人真好，你要是我們村村長就要了，那樣村裏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自從來到這個小山村，一切都是那麽好，尤其是在村口柿子樹下，聽那些老人講述李哥給村子帶來的變化，心裏别提多羨慕。
李紅兵隻當馬蘭說的玩笑話，也開玩笑的說道。
“好啊，回去跟你們村說，跟草溝村結個兄弟村，我就過去當村長。”
“真的？”
“比黃金還真！哈哈，天黑路不好走，趕緊滾回村，記得走路燈下面，你那一副大白牙怪吓人的。”
李紅兵笑呵呵的揮揮手，獨自朝着草甸走去。
望着李哥背影，馬蘭攥緊拳頭。
夜晚，星光燦爛，皎潔月光照在草甸，天地間一片靜谧，山風輕輕吹過，草浪随風起伏，顯得分外惬意。
李紅兵來到牲口棚。
黑風跟馬群圍着一堆草垛吃草。
老話說牛要喂飽，馬要夜草，李紅兵在大牛灣清理場地時，打出來的草垛，往牲口棚送了幾垛。
現在剛進十月份，草甸野草還未進入黃枯期，馬群不怎麽愛吃草料，也就晚上懶得出欄找草，就這草垛草料應付兩口。
咴咴！
見到李紅兵出現，黑風跑出馬群，湊到跟前撒嬌。
“走，出去溜兩圈！”李紅兵撸着馬頭問道。
黑風晃動大腦袋，馬蹄快速踏着地面。
李紅兵抓着鬃毛，輕巧翻身騎上馬背，“走，跑起來！”
咴咴！
黑風仰頭長嘶，四蹄發力，托着李紅兵，嗖一下彈射出去，化作一道黑色龍卷風，在塵草飛揚中，留下一抹青色紗裙在夜風中飛舞。
哒哒哒！
疾風驟雨般馬蹄聲在寂靜夜空回蕩。
黑風漫無目的肆意狂奔，淩冽山風吹過李紅兵臉龐，感覺超級暢快，這些天積攢的煩躁随着疾馳甩到身後。
散完心，回到老宅。
愛哭包已經消停了，縮在老爹懷裏，看到爸爸，傲嬌的哼了一聲扭過頭。
老橡樹下。
兩位姐夫蹲在地上，捧着大碗，稀稀拉拉的吃着酸菜面條。
“呦，你倆醒了。”
李紅兵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故意問道。
倆姐夫眼睛通紅，瞪了小舅子一眼，低頭繼續快速扒拉面條，直到把碗裏最後一口面湯喝下肚，這才滿意的放下碗。
“三兒，以後再跟你喝酒，我就是狗入的。”
“你真是不當人，逮誰喝誰，我差點喝死。”
李紅兵傲嬌的昂起頭。
“吃飽沒，吃飽談正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