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間有“三苦”,打鐵、撐船、磨豆腐。
風入火爐,火苗直竄,鐵匠鋪裏變的燥熱至極,汗像水珠一樣流個不停,尤其是在處暑的夏天,火爐旁溫度至少有50℃。
才站了一會。
三人身上汗像水珠一樣流個不停。
“我去借桶水過來。“屋裏高溫的讓李紅兵快要閉過氣,轉身跑出鐵匠鋪,屋外清新空氣讓精神一振。
騎上三蹦子,随便找了戶人家,打了兩桶冰涼井水,蹬蹬瞪跑回鐵匠鋪。
煙袋叔就等他回來,用水瓢喝了一瓢涼水,指着十多斤重的狗頭金。
“紅兵,真要用它,這賣出去可值不少錢?舍得?”
“嗨,有啥舍不得的,就用它。”李紅兵打大手一揮,根本不在意這塊狗頭金的價值。
再值錢能比那兩張藥方值錢,最近每個月銀行發來的入賬短信,每次收益不少于七位數。
“是個敞亮人,那我砸了!”煙袋叔贊了一句,拿起錘子用力砸向狗頭金。
哐哐幾聲。
錘子把狗頭金小頭砸掉,估摸有三斤左右,鉗子夾起金塊,放進燒通紅的坩埚裏。
接下來拿出提前做好的泥坯磨具,噴灑特質藥水,丢在火爐邊烘烤。
火焰一接觸泥坯,瞬間爆出刺啦火星。
坩埚裏金塊在高溫中慢慢融化,煙袋叔不知從哪找來一塊白色結晶塊,用錘子砸成粉末,撒進坩埚裏。
“叔,你這放啥!”不懂就問,李紅兵好奇詢問。
“硼砂,能把金子裏面的雜質吸出來,老輩都是這樣煉金。”
煙袋叔一邊說,一邊盯着坩埚裏金水的變化。
加入硼砂沒多久,金水表面浮起一層雜質。
見狀,煙袋叔馬上用鐵鉗夾起坩埚,丢進不知放了多少年的黑水缸裏。
刺啦!
水缸裏的黑水冒出一陣白眼,黑水咕咕噜噜翻滾冒泡。
冷卻完後,提起坩埚。
此時坩埚底部出現一塊被白灰色外殼包裹的金屬塊。
拿起鐵錘在坩埚底部哐哐猛敲幾下。
金屬塊啪嗒掉到地上,外面灰白色外殼破裂,露出金色光芒,在煤油燈昏暗光線下分外耀眼。
煙袋叔撿起金塊,放在鐵砧上敲了敲,磕掉表面一些白灰色的雜質。
“這就煉成了?”李紅兵。
“不成,還要再煉三回。”煙袋叔搖搖頭,從新坩埚放進火爐裏。
如此反複兩次次,金水上雜質越來越少。
第三次,等金塊冷卻後,煙袋叔從鋪子角落翻出一盆黑漆漆的油水,架在火爐上燒開,盆子裏散發出金屬和花生油複合味道。
冷卻好的金塊,丢進滾燙熱油裏,刺啦一陣白煙飄起。
鐵鉗在油盆裏扒拉出金塊,過完熱油後的金塊,表面金光閃閃,甚至還有些刺眼。
煙袋叔這才露出滿意表情,面帶得色的把金塊遞給李紅兵,說道。
“老輩煉金,都是把硼砂與黃金煉完後放進沸油裏,硼砂被油一炸,化成煙,金子沒事,金子表面的硼砂就炸沒了。”
入手第一感覺沉,第二感覺油潤,還帶着微微燙手感,李紅兵問道。
“這得有2斤多吧!”
煙袋叔點點頭。
“差不過,你那塊狗頭金的黃金含量不錯,有七層,3斤折下來還剩2斤多。”
“那開始打牙吧!”李紅兵迫不及待想到看到虎牙套出爐。
“急個啥,不鏽鋼盆還沒融。”
煙袋叔抄起不鏽鋼盆,用錘子哐哐一通亂砸,直接丢進火爐裏。
爐火炙熱高溫,把不鏽鋼盆加熱到通紅,可就不見有融化迹象。
李紅兵第一反應。
火爐爐溫達不到融化不鏽鋼的條件。
這時,煙袋叔用鐵鉗把燒通紅的不鏽鋼盆放進坩埚,轉着跑到鐵匠鋪角落,頭上戴着一個面罩,抱着一個壇子回到火爐旁。
就當李紅兵準備開口問煙袋叔,幹啥帶個面罩。
隻見煙袋叔從壇子裏抓出一大把酸臭味的顆粒,丢在坩埚裏。
轟!
坩埚像是爆炸一般,發出一聲轟鳴,沖天火焰從鍋裏噴湧,滾滾熱浪拍在臉上。
瞬間,李紅兵從自己身上聞到一股焦臭味,那是毛發被燒焦的味道。
連忙伸手摸了摸頭發,摸出一把焦沫沫。
我艹!
不會眉毛也被燒了吧!
李紅兵害怕的往眉間抹去,果然也是一手焦黃沫沫,難怪煙袋叔要帶上面罩,幸好傻娃坐在火爐背面拉風箱,沒有收到波及。
“叔,你弄啥呢,我頭發眉毛都燒沒了!”
煙袋叔取下面罩,淡淡瞅了一眼,“山裏娃怕個求,沒毛就不是爺們?沒毛婆娘還能不讓上床?”
這話說的有道理,可總覺的哪裏不對勁。
可你起碼提醒一下,讓我有所準備啊!
李紅兵眯起眼睛,正要詢問往坩埚裏撒的什麽玩意。
赫然看到煙袋叔又抓起一把。
還來!
李紅兵轉身,嗖一下沖出鐵匠鋪,身後感受到一股滾滾熱浪撞在後背。
幸虧反應快。
要不然真成鹵蛋。
說什麽也不進去了,鬼知道煙袋叔又摸出啥危險玩意。
李紅兵跑回三蹦子,掏出手機刷起新聞。
咦!
王茜嫂子的危機公關反應這麽快。
下午剛成立小組,現在網上已經出現不同聲音。
别說,文章寫的真不錯,圖片配的也不錯。
評論區也不在是清一色黑粉留言,反而冒出許多不同聲音。
雙方各自站在道德制高點,向對方發出語言攻擊,從而引來更多人圍觀參與。
這就是王茜嫂子所要達到的效果。
三步走,串聯、助推、配合,産生輿論的引導形成輿論的關鍵。
通過點與點串聯,形成意見,引出熱點事件及其輿論影響的形成,首先離不開多個可以被串聯到事件的“點”。
并且由不同的用戶發布,再串聯起來,拼接成爲完整的事件,最終形成輿論。
推手助推,“制造”輿論,利用不同的新媒體平台,推手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将編輯好的信息,瞬間推送到多個用戶。
以由下而上的自發形式,助推形成“輿論”,而這樣的“輿論”很多時候是不受掌控的,引導網民不知不覺卷入其中的。
大衆配合,推向篙朝。
當被各社交網絡平台或網站熱帖炒作起來的事件漸炒漸熱,形成輿論,引發一定程度的關注。
大衆往往隻是憑靠自認爲已經掌握了的信息或者情況,來填空和進行拼圖,自認爲還原了事件的真相。
而人們一旦相信了某個信息,就很難再改變自己認定的觀點。
永遠年輕,永遠熱血,永遠被人當槍使,永遠被人帶節奏,永遠自我感動。
最終不管輿論矛盾怎麽變化,終究在一個盤子裏,最大的赢家隻有草溝村。
這就是王茜嫂子最終要完成的終極目标。
李紅兵看完所有文章,腦海裏隻有兩個字。
牛逼!
難怪說看不見的幕後推手,才是真正吃人的怪物。
區區五六個人,就能掀起這麽大的波浪。
“紅兵,趕緊回來,馬上鑄模了!”煙袋叔的聲音響起。
“來了!”
李紅兵收起手機,返回鐵匠鋪。
此時煙袋叔蹲在地上,擺弄一個模樣奇怪的木箱,這個工具由上下兩個木框,巴掌深,中間用合葉連接,頂部還有一個圓口。
先往一個木框裏倒入沙子和一些黑色粉末,加水後攪拌均勻壓實,用木條刮去表面多餘的沙子。
緊接着另一個木框也如此炮制。
完成後放置一會,讓沙子充分吸收水份。
接下來就是重要環節,鑄模。
先在沙子表面撒上碳粉,防止泥坯與沙子粘連,然後把已經烤好的泥坯模具,小心翼翼壓在沙子上面,用木錘輕輕敲擊。
等到泥坯模具沒入沙子一半時,再撒一遍碳粉,随後将兩個木框合攏,然後重新打開,取出泥坯模具,這樣木框裏就留下泥坯的造型。
“可以澆築了!”煙袋叔重重松口氣,把砂箱放穩,站起身,忽然身子搖晃幾下,李紅兵趕忙上前扶住。
“真老喽,做個鑄模累成這樣。”煙袋叔失落的自嘲。
“叔,要幹啥你跟我們說,何必您老親自動手。”李紅兵笑眯眯的攙扶着煙袋叔,扭頭沖傻娃看了眼。
傻娃自覺走上前。
“用鐵鉗夾坩埚,把金水倒進砂箱口裏面。”煙袋叔指着坩埚。
傻娃拿起鐵鉗把坩埚夾起,走到砂箱前,小心翼翼把金水倒進澆注口,直到金水灌滿後停下。
“行了,等出模。”
過去半個小時。
煙袋叔一腳踢翻砂箱,沙子傾瀉而出,露出一副牙套和四枚獠牙。
這隻是粗糙成型,後續還要打磨,精修。
煙袋叔用鉗子和锉刀把模具上的毛刺、邊角小心修平,清理出來的殘渣放在碗裏,雖說是殘渣,可是用金子做的。
接下來再用砂紙粗打磨幾遍,保證表面光滑。
“走,回你家,給老虎帶上試試,還要精修一遍。”煙袋叔把牙套和牙齒交給李紅兵,臉上露出疲憊。
讓一個六十歲老人折騰半天,李紅兵忍不住說道。
“天都黑了,要不明兒再搞!”
“明兒還有明兒的事,一氣做完,省的我心裏惦記。”煙袋叔擺擺手,從桶裏捧起涼水,拍在臉上,精神一振。
得!
既然這麽說,還能怎麽辦!
李紅兵隻能同意。
三人走出門,煙袋叔抱着工具,忽然停下腳步,“傻娃,去把剩下的狗頭金帶上,放在鐵匠鋪不放心。”
馬不停蹄回到老宅。
顧不得跟山杏打招呼,徑直走進庫房,屋子裏一堆動物好奇地看着來人。
“都出去玩,别搗亂!”李紅兵把動物們趕出院子。
煙袋叔拿起牙套,不等開口。
已經有過經驗的老虎,乖巧的5張大嘴巴。
牙套分上下兩部分,按照老虎口腔的結構,各有一排假牙,隻不過假牙有些簡陋,但不影響使用。
“别咬我,我給你裝牙。”煙袋叔小心把牙套固定在牙床,利用原有的牙齒作爲支撐固定點。
畢竟剛做出來的牙套,多少有些參差,煙袋叔一遍安裝一遍調整,或許太過投入,忘記是給老虎裝牙,時不時還會詢問老虎的感受。
老虎能聽懂煙袋叔的話,但無法回答,隻能用搖頭點頭形容。
如此一人一虎溝通,慢慢進入佳境。
聽到動靜,山杏帶着安娜走到庫房門口,安娜剛要說話,眼疾手快的李紅兵連忙捂住安娜嘴巴,抱到稻場上。
“别去打擾煙袋叔幹活。”
安娜瞪大眼睛,用力掰開李紅兵手掌,扭頭從山杏委屈告狀,“杏姨,爸爸拉屎沒擦屁屁,好臭!”
放屁!
李紅兵眼睛一瞪,擡起手聞了一下。
嘔!
酸臭氣味熏的胃裏一陣翻湧,讪讪看媳婦和女兒。
“剛在鐵匠鋪摸了下煙袋叔的配料。”
“哥,你頭發,眉毛呢?”山杏突然走上前,手伸向李紅兵腦袋。
完蛋!
還真被燒光了!
李紅兵連忙跑進廁所,洗手鏡倒影中,自己額頭前面的頭發燒的隻剩頭發茬,兩條眉毛也不見蹤影。
明兒咋見人!
身後山杏和安娜走進來,在明亮燈光下,半秃腦袋的殘缺格外醒目。
“雞蛋,雞蛋!爸爸變雞蛋了!”安娜開心的拍手叫好。
山杏掩嘴偷笑,問道,“咋出去一趟,頭發、眉毛成這樣了。”
“煙袋叔害的,放燃料也不說一聲,轟一下就燒沒了。”
李紅兵委屈的比劃。
“沒事,會長回來的,挺好看的。”山杏輕聲細語安慰,李紅兵看着鏡子裏自己倒黴模樣,心裏一狠,“去把剃子拿來,留半拉頭發還不如剃光。”
等到煙袋叔調整好牙套,李紅兵頂着光頭走進庫房,燈光照在光溜溜腦袋上,竟然有種晃眼的感覺。
“就該這麽剃,山裏人留那麽長頭發幹啥。”煙袋叔很喜歡李紅兵的新發型,看了幾眼,皺起眉。
“誰給你剃的頭,手藝不行啊,咋刮這麽多口子。”
聽到這句話,李紅兵心理就莫名悲憤。
頭皮布滿橫七豎八的傷口。
大晚上能剃成這樣都不錯了,山杏又不是專業剃頭匠。
追究到底,還不是你害的!
牙套調整好,剩下就是安裝四枚大牙。
在做模具的時候,煙袋叔特意在牙套上留有螺扣,能讓大牙固定在牙套上,不管怎麽撕扯,都不會脫落,還方便以後維修。
四枚大牙裝上牙套,重新固定在老虎嘴裏。
齊活完工。
重新擁有牙齒,讓老虎激動萬分,雖然還有點不适應,但總歸是有牙了。
“嘴巴張開,讓我們看看!”李紅兵鼓勵說道。
老虎聽話的張開嘴巴!
一口大金牙在燈光下閃閃發光。
噗嗤!
安娜第一個忍不住笑,捂住跑出庫房,緊接着是山杏,煙袋叔搖頭苦笑跟在後面離開,傻娃露出憨厚笑容。
“???”老虎一臉蒙。
你們笑什麽?
隻有李紅兵強忍笑意,拍拍老虎腦袋。
“牙做的不錯,挺漂亮,以後你就叫金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