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有開玩笑,現在立刻馬上滾出我的草甸,否則我讓狗送你們出去。】
視頻中傳出李紅兵模樣和聲音。
并且視頻拍攝角度抓的極爲刁鑽,剪輯水平也很高,畫面裏把李紅兵拍的窮兇極惡,再加上身邊一條條猙獰可怖的鬥犬,活脫脫就是土匪惡霸的嘴臉。
李紅兵楞了下,手指滑動到評論區。
全都是負面評論。
“都什麽年代,還敢占地爲王,真以爲法律制裁不了他。”
“@北湖省東風市警局,現在看你們的表現了。”
“看這人嘴臉,身上肯定有案子。”
“鬥犬怎麽賣,價錢好說,請狗主人速與我聯系。”
李紅兵酒醒了,陰沉着臉,“誰拍的,就這一段視頻,還有沒有其它的?”
趙小勇連忙點頭,再次打開一段視頻,“關于你的隻有這一段,但是這裏關于草溝村的負面視頻有很多。”
李紅兵大眼看去。
《震驚!偏僻小山村,人性去哪了!》
《一隻土雞沒想過自己身價270!》
《帶路黨的春天,草溝村的發财路!》
《想緻富,養狗賣茶水!》
《貧窮農民承包萬畝土地,是黑幕還是暗箱!》
《橡樹蔬菜,趴在農民身上的吸血蟲!》
這麽多奪人眼球的标題,就連李紅兵都想點開一窺究竟。
“李哥,現在類似這種标題的文章、視頻已經在各大網站平台出現,好像是有人在背後故意推波助瀾,要不然影響不可能會這麽大,很多賬号都是保密賬号。”
作爲媒體人,趙小勇也有些摸不着頭腦,按說這種農民在景點收錢的行爲在全國各地都有發生,根本上不了台面,可這次不同,唯獨草溝村卻像雨後春筍一般瘋狂冒出來。
并且還是線上線下同時發力,在熱搜欄裏草溝村跟火箭升空一般,不斷更新熱搜名次。
有人搞事情?
李紅兵眯起眼睛。
搞草溝村不至于,草溝村體量才多大,沒必要使用這麽多資源去打擊一個村莊。
那就是搞自己,自己一直不顯山不漏水,做甩手掌櫃,知道自己的沒幾個人。
也不像!
目光在那些标題上搜尋線索,忽然停在那條關于橡樹蔬菜的新聞上。
點開後,内容通篇是橡樹蔬菜是如何壓榨農民,故意雇傭老人、壓榨勞動力等等,一些莫須有的罪名,并且還配有圖片。
李鳴西裝革履站在田埂上,煙袋叔、迷糊叔、金花嬸頂着烈日炎炎在地裏揮舞鋤頭。
馬德!
照片拍的真好。
反差效果,把李鳴形象拍的跟黃世仁一樣。
評論區同樣是一片惡語。
見李紅兵拿着手機不吭聲,趙小勇怯怯說道,“李哥,趕緊跟李村長商量一下,怎麽做危機公關,我下午給他看視頻,他說不着急!”
什麽!
李紅兵詫異看向趙小勇,“你說懷忠叔下午就看過了?幾點看的。”
趙小勇點點頭,“差不多3點左右,他說再等等,不清楚等什麽!”
等什麽!
等老子這個大冤種!
這下李紅兵全想通了。
爲啥急匆匆把大家叫到村委會,當衆說把村長交給自己,又把自己叫到家裏推心置腹。
想來就是爲了躲避趙小勇,不然自己跟趙小勇見面。
狗入的老東西,真特麽苟啊!
“你怎麽不給我打電話?”李紅兵問道。
趙小勇一臉無辜,“我說給你打電話,李村長不然打,說這事可大可小,不能說出去,他要親自跟你說,難道李村長沒告訴你?”
告訴我?
李紅兵點點頭,又搖搖頭。
什麽叫甩手掌櫃,這特麽才叫甩手掌櫃。
不得不服,懷忠叔這手一石三鳥,玩的真叫一個如火純情。
先捂住蓋子,然後匡住自己,最後以換屆名義把鍋甩出去。
“李哥,對不起,要不是我發視頻,就不會鬧出這麽多事情,我等會回去就開直播,澄清這些事情。”趙小勇沒想過因爲自己出現,讓這座小山村陷入兩難。
“跟你沒關系,他們是沖我來的,你先這樣做”
兩人站在路燈下,商量好應對辦法後各自離開。
回到老宅。
沒等李紅兵坐下,電話一個接一個打過來。
有老爹老媽、有徐大郎、有王海、有孫強,還有很少聯系的狗販子孫财都打來電話,告訴他網上關于草溝村負面新聞。
尤其是徐大郎,不愧是财團大少爺,電話裏第一句就是問李紅兵招惹誰了,需不要需要他出手。
對此李紅兵表示感謝,婉拒大郎哥的好意,直言現在還沒淪落到幫忙地步。
挂斷電話,歎口氣。
轉過身,發現山杏、三泡、春苗出現在身後,特别是山杏眉間擔憂讓人心疼。
“哥,是不是出啥事了?”三泡小心問道,“在屋裏就聽見你電話不停,要是有啥事,隻管言語一聲,錢沒有但我兄弟多。”
這次春苗沒有嫌棄自家男人狐朋狗友多了,“是啊,紅兵哥,有事你就使喚三泡去幹,隻要不是殺人放火就行。”
山杏走到李紅兵身旁,默默抓住李紅兵的手掌。
“你們幹啥呢,又不是天要塌了,小事情。”李紅兵感動的笑了,明知道這件事他們幫不上忙,可心裏還是暖洋洋的,緊了緊山杏的手,“安娜呢?老歐醒沒?”
“安娜和囡囡白天玩累,早睡了。歐大哥晚上藥醒,就被王茜姐揪着耳朵拎回家了。”山杏回想起歐陽華慘狀,忍不住翹起嘴角。
“活該!”李紅兵搖搖頭,忽然想起懷忠叔下的套,既然自己答應了,就不會反悔,正好把幾件事一起辦了,省的夜長夢多。
“對了,說個好消息。明兒村裏搞村長換屆選舉,我估計是下一屆草溝村村長,山杏你以後就是村長婆娘,高不高興。”
啥!
草溝村村長!
三人當場愣住,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讓人轉不過彎來。
不過三泡馬上反應過來,臉上帶着興奮。
“哥,好事啊,當上村長,以後村裏工程承包,什麽路燈、道路、水渠、清潔衛生、補助啥的,隻要村裏有動靜一定會有财物往來,咱們過一道手,還不發大财。”
“滾蛋。”李紅兵瞪了一眼出鬼主意的三泡,“老子是缺那三瓜兩棗的人。”
春苗也狠狠掐了一下自家男人,“紅兵哥不是那種人,你瞎說什麽。”
三泡讪讪淺笑,嘴裏嘟嘟囔囔,“咱們鎮裏那幫人不都這樣,修路、拆遷、蓋房子、衛生費都要過一手,要不然趙明國家裏那輛小轎車哪來的。還有其他村都一個求樣,每年糧食補貼,一層過一層。”
“你遲早要栽在自己那張破嘴上!”李紅兵無語,這麽大人都快要當爹,嘴上還沒個把門的。
有些事情隻可意會不可言傳,沒根沒據說出來就是禍,特别是在農村,一句話說出去你傳我傳,傳到最後就變了味,人家事主也隻會找第一個人麻煩。
山裏人性子野,早些年有個村就是因爲說瞎說話出了禍。
事情是有人看同村一家人的閨女逢年過節回村穿的光鮮亮麗,就随口說人家閨女在城裏找了個有錢男人。
可這話一傳十,十傳百,到最後變成閨女在城裏幹髒活,還染了一身病,回村故意禍害村裏人。
爲此不明真假的村民紛紛找上門,又是吵又是罵。
而那家閨女父母也是剛強,爲了自證清白,夫妻倆雙雙跳了塘。
等閨女回來後哭的不成人樣,辦完爹媽後事,帶着男朋友趁天黑把那家最先說閑話的一家人嘎了。
到現在人還沒抓到。
這就叫禍從口出。
李紅兵淡淡說了句,“趙鎮長要去調任到市裏,新鎮長是我們村的李懷忠。”
“!!!”三泡傻眼,心虛的左右看看。
春苗柳眉倒豎,再次用力掐着自家男人,“讓你瞎說,讓你瞎胡扯,以後在胡咧咧,把你嘴撕爛。”
“行了,都洗洗睡吧,明兒早點去村口小廣場。”
今晚很多人無心睡眠,有人因爲心事,有人因爲激動,還有人爲了前程。
山杏靜靜的躺在李紅兵身邊,像一朵嬌豔的花朵,臉頰上殘留着幸福微笑,而李紅兵拿着手機,不斷翻看一條條視頻、新聞,眼中透着冷意。
翌日清晨。
五彩公雞剛翻過院牆,跳進院子裏,卻看到家裏人竟然全都起床,并且已經開始吃飯。
這下五彩公雞懵了,站在稻場裏尋思還需不需要上房頂打鳴。
上次被鞋子砸飛,心裏還有陰影。
李紅兵蹲在房檐下,吸吸溜溜吃着酸菜面條。
林區家家都會腌酸菜,而且家家的味道都不同,城裏人認爲吃酸菜是清苦、貧窮、簡單生活的代名詞,最近幾年又與有礙健康的亞硝酸鹽沾邊,更加不爲人喜。
但在林區人眼中,酸菜是不可多得美食,尤其在冬季,每到大雪封山,進出采購生活物資不方便,儲存菜就是一些土豆、蘿蔔、白菜,這個時候酸菜的作用就發揮出來。
它是菜中百搭,能葷能素,能與葷菜爲伍,也可以跟素材作伴,鹹甜鮮香辣多味俱全,令人食欲大開。
林區做酸菜用是一種叫做雪裏紅的菜,外形長的跟蘿蔔纓子很像,每年有兩個季節播種,一季是春季3-4月份種下,5-7月份收獲,另外一季是7-8月份種,10-11月份收獲,。
收獲後把雪裏紅,洗淨、陰幹、腌制,一套流程下來,一壇子酸菜就完成。
吃的時候直接從壇子裏撈出來,并且壇子裏的酸水,可以一直使用,越老的酸水腌出來的酸菜越好吃。
李紅兵家裏的酸菜就是老根送的,聽老根說這壇酸水有上十年,就這送過來時候眼睛還透着舍不得。
不過話說回來,這壇酸水腌出來的酸菜味道确實不錯。
用豬油、幹辣椒猛火爆炒後,酸香中帶着辛辣,倒進面條碗裏,用筷子攪拌均。
吃一口,酸爽開胃,好吃的直沖天靈蓋。
“杏兒好沒,出門了!”李紅兵頭戴一頂草帽站在稻場,目光投向堂屋時,不住搖搖頭。
女人真是麻煩,出門還是拾掇一下。
“哥,你今兒當村長,就穿這身。”三泡穿戴整齊從偏房走出來,看到李紅兵一身粗布外褂,衣面上還有幾處油漬,估計是洗不掉。
李紅兵低頭看了眼,“穿這咋了,我就是光膀子,旁人也不敢放個屁。”
“是是是,你村霸,你厲害!”對此三泡還能說什麽。
山杏穿着一件藍白花的褂子,挽着春苗沖堂屋裏走出來。
倆丫頭像跟屁蟲一樣跟在後面。
見人都到齊了,李紅兵示意傻娃去把三蹦子準備好。
草溝村一大早就被廣播喇叭吵醒。
循環播放金山上的紅太陽。
各家各戶早早的生火做飯,吃完早飯全家老小拎着闆凳出門,寄宿在村民家裏遊客則一頭霧水。
小廣場戲台上擺好了座椅闆凳,投票箱,一面黑闆,頭頂還有一長條大紅綢,上面貼着一張張白紙,白紙上用毛筆寫着草溝村村長選舉大會。
很快。
村民們陸陸續續從村裏四面八方走進小廣場。
見面互相低聲閑聊,打聽情況。
随着紅兵叔一家人出現,氣氛變的更熱鬧,村民們紛紛上前打招呼,與以往不同,熱情中帶着畏懼。
以前紅兵叔是輩分高、有錢,心裏看不慣躲遠點就行,可以後不一樣了,紅兵叔即将成爲草溝村村長,不光輩分高、有錢,後面還要加上有權。
糧食補貼、退耕還林補貼、五保供養補貼、低保補貼、貧困戶補貼、良種補貼等等,各種補貼還有村裏方方面面,都由紅兵叔一個人說的算。
而李紅兵覺察出村民生疏的熱情,自然心裏明白是怎麽回事,但這種老百姓過度畏懼公權,是刻在骨子裏的卑微,解鈴還須系鈴人,隻能等後面慢慢緩和。
艹!
這特麽什麽狗屁事情!
李紅兵悲哀發現,自己思維已經開始代入到村長角度。
可怕!
李懷忠特意穿上那件老舊中山裝,頭戴前進帽,走到戲台上,拿起話筒吆喝起來。
“來了都趕緊坐好,管好自家娃子,瞎竄什麽。”
“候選人坐前面來,春生,春生你跑哪去了。”
“紅旗,你帶秀才、建軍、勝利維持一下會場秩序。”
“劉寡婦,大早上你賣啥河蟆骨朵兒,沒看到在開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