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禮拜三,又到了門診坐診的日子。
前段日子自己昏迷,導緻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坐診,漸漸也沒有病人上門。
這樣也好,樂得一個輕松。
李紅兵吹了一聲口哨,隻聽院子外面響起一陣陣嘶鳴聲,緊接着黑風如龍卷風一般沖進稻場,跑到李紅兵身旁噴出重重鼻息來宣洩心裏的激動。
這是?
歐陽華夫妻,費老吃驚的看着黑風。
怎麽李大夫養的還有馬?
尤其是歐陽華,家裏條件好,從小就愛騎馬,女兒沒生病前幾乎每個星期都要騎一次馬,甚至還高價在馬場養了幾匹馬,今天見到黑風雄壯身姿,藏在心底對馬的喜愛再次浮上來。
“李大夫,這馬是你養的?”
馬好不好,有一個順口溜,就是遠看一張皮,近看四肢蹄。前看胸膛寬,後看屁股齊。當腰掐一把,鼻子捋和擠。眼前晃三晃,開口看仔細。趕起走一走,最好騎一騎。
作爲愛馬人士,歐陽華深知順口溜中的含義。
拿來對照黑風。
絕對是一等一好馬,放在國内跑比賽都綽綽有餘。
“還行,在集市上撿的,哪會沒人要,馬販子都準備拉去賣肉。”李紅兵頗爲得意的梳理黑風那烏黑油亮的鬃毛。
灰灰!
黑風搖頭晃腦,很是不贊同李紅兵的說法。
“好有靈性。”歐陽華眼睛一亮。
“好了,别打擾李大夫。”王茜扯了扯發迷的丈夫。
李紅兵笑笑,翻身上馬,居高臨下說道,“我今天要去醫務室坐診,你們可以随便在村裏轉轉,有事報我名字,好使。”
這時,安娜拉着囡囡走到黑風身旁,仰着頭,“爸爸,今天能不能不上學,我想陪囡囡姐姐一起玩。”
嗯!
李紅兵考慮片刻,看到正要去上班的兩隻鹦鹉,“大毛,過來。”
嘎!
大毛拍打翅膀落在李紅兵肩膀上,歪着腦袋。
“去學校跟崔老師說一聲,安娜有點不舒服,今天請個假,不去上學了。”
“使命必達!”大毛羽冠一抖,縱身一躍飛向天空。
鹦鹉!
昨晚來的晚,歐陽華夫妻和費老沒見到過兩隻大白鳳頭鹦鹉。
今天早上這一幕,着實讓三人有些吃驚。
李大夫家裏怎麽養了一堆動物。
目前看到的就有四條狼、一隻熊、一隻黑貓、一匹馬、兩隻大鹦鹉,聽說還有很多牛羊豬和家禽。
而費老則是連連搖頭歎息,這麽高超的醫術,竟然去養動物,簡直玩物喪志,不知道他師父知不知道。
“你們聊,我該醫務室了。”
話音剛落,黑風托着李紅兵朝着院外奔去,那矯健身姿讓歐陽華看癡了,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樣馳騁駿馬,英姿飒爽。
村醫務室。
門前看不到一個病人。
許海濤拿着掃帚,打掃散落在院子裏的樹葉。
哒哒哒!
急促而熟悉的馬蹄聲響起,徐海濤激動的擡頭望去。
李大夫騎在黑風背上從村巷疾馳而來。
“李大夫,你來了!”徐海濤連忙丢下掃帚,開心的咧着嘴。
李紅兵翻身下馬,“休息一個月,身子骨都懶了,這兩天沒啥事吧!”
徐海濤搖頭道,“沒有,自從你生病,病人就不來了。”
“沒有病人是好事,走,去看看小五子。”
穿過院子,李紅兵走進醫務室,小五子身上纏着繃帶,正躺在床上看書,見到李大夫出現,慌忙起身。
“别動,我檢查一下。”
先是面診五官,舌苔,又接過小五子的手腕,閉目把脈,過了一會松開手,解開繃帶查看結痂情況。
“最近有什麽感覺?”
小五子表情緊張,“癢的很,像是穿了身小衣服,勒的難受。”
李紅兵點頭說道,“這是好事,說明燙傷位置正在愈合,等下面肉長好,會自己脫落,記得不要用手撓,防止二次感染。”
說完看到小五子身邊放着一本翻起毛邊的語文書。
“怎麽,想上學?”
小五子點點頭,眼中閃爍着對學校的向往。
“等你傷好了,就去草溝村小學上學,包吃包住,還不用花錢。”李紅兵抓了抓小五子的腦袋。
“真的?”小五子激動問道。
“比黃金還要真,繼續看書吧!”李紅兵轉過身,看到費老站在門口。
“小友,果然是你,我就說看你施針手法如此熟悉,原來你就是老廣口中的山野高人。”
山野高人。
李紅兵聽到老廣頭給自己起的外号,就想到那根百年崹參,恨的牙癢癢。
見李紅兵面色不善,費老以爲是自己的冒失惹來李紅兵的不快,未經允許中醫之間是不能看對方治病開方,這是不成文的忌諱。
“對不起,是老朽莽撞,不該窺視你治病醫人。”
李紅兵擺擺手,“無妨,隻是費老剛剛提起廣大夫,我想起他還欠我一筆債。”
“李大夫,茶泡好了。”門外徐海濤喊道。
兩杯金銀花茶,一老一少,坐在院子裏談古論今,共同探讨醫術,病者,交流心得。
一位擁有豐富的閱曆和醫病救人經驗,一位擁有各朝各代大醫的秘術傳承。
一位八十耄耋之年老者,一位三十而立之年,中間相差四,五十載,建立在“共性”的醫道基點上,投緣對意。
兩人有其共同的“理想”、理念,相逢愉悅開心,話語投機,大有相識恨晚,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之感,成爲“忘年之交”情結。
徐海濤和小五子叔侄倆坐在一旁,雖然聽不懂李大夫和老人深奧話語,但可以在旁邊加加水,換杯茶。
倒是小五子一臉崇拜的望着李紅兵。
突然。
腦子一熱,噗通跪在李紅兵面前。
他這個動作把李紅兵和費老吓了一跳。
“小五子,你這是?”
“李大夫,我想拜你爲師,學習醫術治病救人。”小五子跪在地上,神情堅定說道。
拜師?
李紅兵愣住,坐在一旁的費老倒是非常贊同。
“李小友,你救這孩子一命,這孩子拜你爲師,還你果報,一因一果自有天意,老朽覺得他與你有緣。”
老頭,你是中醫,也算挂個道的邊,怎麽信起佛了。
李紅兵看着小五子,沉凝片刻。
“去把我放在桌上的黃皮書拿過來。”
“是。”
小五子起身跑進醫務室,等出來時手裏捧着黃皮書,重新跪下高高舉起書。
李紅兵沒有接,“這本是神農本草經,是中醫基礎之道,想要當我的徒弟,這本書一定要背會,可以不會不懂,但一定要背熟,背透。”
“什麽時候背熟了,再來找我拜師。”
小五子顫巍巍的收回書,将其緊緊按在胸口,目光堅定,“我一定會背熟,拜您爲師的。”
哈哈!
李紅兵笑的很開心,把跪地的小五子拉起,在他頭頂輕拍兩下,“大師姐已經有了,還差一個大師兄,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拿到。”
說完就朝院子外面走去。
費老神情和藹看向小五子,“人品,學問,俱成于志氣,無志氣人,一事做不得。小友,夫成才在于學,加油。”
目送李紅兵和費老消失在院門,小五子緊緊攥着那本神農本草經,徐海濤把手按在侄子肩膀上。
“小五,咱一定好好學,拜李大夫爲師。”
走在鄉村巷子裏。
費老忽然說道,“我覺得那個孩子一定能拜你爲師。”
“哦!這麽有信心?”李紅兵笑道。
“有,到了那天,老朽一定來參加拜師禮。”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
草甸上。
歐陽華夫婦依偎在一起,望着不遠處女兒和安娜在跟一頭小牛犢打鬧,再往遠處是一頭頭散落在草地上的羊群,豬群,幾頭大水牛在水裏悠閑的遊水。
沒有白色牆壁,刺鼻消毒水、響個不停的檢測儀器,冰冷和孤獨。
遠眺峥嵘山嶺和蒼翠森林,身臨大自然的美麗景色,領略如畫般的山水之間。
空氣中彌漫着淡淡的青草香氣,讓心神俱甯,精神爲之一振。
陽光落在臉上,溫暖宜人,爲了女兒四處奔波的夫婦感到心靈已脫離塵世的疲憊,充滿舒暢和惬意。
“老婆,我們很久沒有這麽輕松過了。”歐陽華輕輕攬住妻兒削痩肩膀。
王茜順勢倒在歐陽華懷抱中,看着女兒開心的在草甸上追逐、嬉戲、歡呼、雀躍,喃喃自語,“囡囡也很久沒這樣開心了。”
歐陽華心裏暗暗一酸,用力摟緊妻子,“放心,這次一定會治好的。”
山道上。
李紅兵和費老聊的熱火朝天。
對于古道醫經方、治療方案,李紅兵信手撚來,講的頭頭是道,讓費老大耳目一新,很多西醫看來的疑難雜症隻用幾位藥就能有效,尤其是有些藥材在治療某些病症有驚人特效。
而李紅兵也改變對西醫的厭惡,學習到不少現代中西醫結合的理念,尤其是通過血液檢查、影像學、病理檢查等檢查來确定病變位置和性質,這是中醫所不能比拟的優勢。
中西醫結合可以提高治療速度。
比如,有些高炎症反應,中藥治療是2天,配合西醫抗生素治療是1天。
也可以彌補雙方的不足。
再比如痢疾,中醫治愈後,症狀消除,但檢查指标還存在,而通過西醫治療的,檢查指标消除了,但症狀感受還存在。
中西醫結合後,兩面解決,治愈徹底。
回到家一老一少還意猶未盡,發現家裏隻剩山杏和公主。
歐陽華夫婦和兩個小姑娘帶着狼犬們跑草甸玩了,老爹和老媽去村裏串門子,至于三泡一大早就跟傻娃去地裏幫忙收菜。
兩人又折返到草甸,費老看着一片汪洋的草甸,不由感慨道。
“遠山缥缈,近水悠悠,山間雲霧缭繞,要能泛舟水上,何等悠哉惬意。”
劃船?
李紅兵皺起眉。
費老什麽都好,就是喜歡說古言,動不動出口成章。
不過他倒是提了個好主意,這麽大一片水澤,不用來劃船就浪費了。
可問題沒船。
目光投向堆積在草坡旁蓋雞棚時剩下的竹竿。
忽然腦子裏靈光一閃。
木船沒有,竹筏也行啊!
心動不如行動,李紅兵轉身走到竹竿堆,挑選可以做竹筏用的竹竿。
這些竹竿是水生從山裏面砍的老毛竹,每根都有十米長,碗口粗,根根筆直順溜。
“小友,你這是?”費老好奇問道。
李紅兵抱起一根長竹竿,放到一旁,“做竹筏。”
做竹筏!
費老一聽,覺得挺有意思,走到旁邊幫其忙來,不一會歐陽華夫妻倆也好奇走過來,得知李紅兵是要做竹筏,歐陽華連忙挽起袖子加入其中。
聞訊而來的安娜和囡囡更是高興的上蹦下跳。
人多力量大。
很快做竹筏需要的十根竹竿挑選出來。
李紅兵回老宅拿來鐵絲、老虎鉗、鋸子。
先把竹竿鋸成統一長度,然後并排放到地上,用鐵絲把每根竹竿交錯捆在一起。
再用六根短竹竿,間隔一定距離用雙層綁定法,分别竹筏正反面做二次固定,防止使用過程中竹竿散架。
最後,李紅兵擔心浮力不夠,又從倉庫裏找來上次老宅翻新時,問孫強要的車輪内胎,把内胎用繩子綁在竹筏周圍。
“好了!可以試水。”李紅兵擦掉臉上的汗水。
竹筏是做好,新問題又出現!
五百多斤重的竹筏,僅靠李紅兵一個人搬到水裏,工程量有點大。
在場剩下兩個男人,費老年過八旬,别說搬竹筏,就是讓他蹦一下都夠嗆,指望歐陽華,搬捆菜都能摔跤,還不如找費老搭把手。
思索片刻,李紅兵獨自走下草坡,等回來時,身後跟着體型龐大,邁着方步的公水牛。
繩子綁住竹筏,另一頭綁在公水牛脖子上。
“走起!”李紅兵一拍牛角。
哞!
公水牛低吼一聲,擡起海碗大的蹄子,由腱子肉組成的身軀猛然發力,輕松拖起竹筏朝着草甸走去。
岸邊水很淺,不足以支撐起竹筏的重量,這個時候就體現出水牛的作用,李紅兵獨自走上竹筏,再由公水牛拖進深水區。
等到進入深水區後,經過蹦跳、搖晃各種測試,在竹竿和車内胎雙重浮力支撐下,竹筏穩穩的飄在水面。
李紅兵對着岸邊躍躍欲試的衆人大聲喊道。
“可以了,我讓大牛過去接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