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籠罩李家老宅。
房屋裏李紅兵睡的正香,迷迷糊糊被山杏搖醒。
“哥,你聽,好像門鈴響了。”
“誰啊,大半夜不讓人睡覺,讓傻娃去看看。”李紅兵氣惱說道。
“還是我去。”山杏披上衣服走出屋子。
門鈴聲也把傻娃吵醒,來到門禁視頻前,看到秀才滿頭大汗按着門鈴。
“傻娃,是誰?”山杏問道。
“秀才哥。”
大半夜秀才敲門,難道家裏有人生病了。
帶着疑惑,山杏按下開門鍵。
不一會。
秀才急急忙忙走進稻場,見到山杏和傻娃,大聲說道,“山杏姐,紅兵哥睡了沒,承包地出事了,李大全那幾個臭狗屎半夜要給菜地噴百草枯,被大花它們逮住了,大奎叔讓紅兵哥去村裏一趟。”
啥!
往菜地裏噴百草枯。
山杏臉色大變,急忙走進卧室,剛要開口就被李紅兵打斷,“我都聽到了,給我換衣服。”
等李紅兵坐在輪椅裏推出來。
“大花它們傷到沒?”
啊!
秀才一下被問愣住,不是該擔心菜地有沒有事,怎麽問起狗傷沒傷到。
“好像沒有。對了,大奎叔說讓你去村裏一趟。”
“傻娃推我過去。”李紅兵打個哈欠。
“哥,我跟你一起去。”山杏再也不願獨自守在家裏等消息,上次就是一去人差點就沒回來,這次害怕故事再次上演。
見山杏一副非去不可的模樣,李紅兵心裏浮起一股暖意,“行,一起去。”
沿着山道走進村裏。
村口稻場上燈火通明。
男女老少們爬出被窩,站在稻場裏交頭接耳。
毀人田地太特麽缺德了,村裏多少年沒出現過這麽惡劣的事情。
戲台上李大全四個人被綁在椅子裏,驚吓過後發現自己被狼咬的不重,看着渾身是血,僅僅皮膚咬破,一個個又嚣張起來。
“大奎,伱把我松開,老子告訴你,你這是犯法了知不知道。”
“鐵柱,咱們兩家還是堂兄弟,你不能這樣。”
“村長啊,快送我去醫院,我感覺骨頭被咬斷了。”
“我我要給馬老闆打電話,你們這是破.破壞草溝村經經濟建設。”
四個人鬼哭狼嚎的叫嚣,村裏人隻是冷眼旁觀,就算有跟他們有點親戚關系的村民也不敢亂開口,萬一被傳成是同黨,以後在村裏還不被戳爛脊梁骨。
村長李懷忠,大半夜被人從被窩裏拽出來,那叫一個氣的跳腳,好不容易村裏有點起色,又出了這檔子事,讓誰誰不氣,要是李紅兵咬住不放,這事傳到鎮上,影響得多大,搞不好還會耽誤自己的仕途。
可李大全背後有馬老闆,給村裏捐贈的基礎建設剛完成一半,還剩醫務室、村委會、垃圾站、巷子改造沒完成。
真特娘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老老實實渡過兩個月不行,過完兩個月,随便你們折騰。
李懷忠越想越氣,解下皮帶,對着四人一頓劈頭蓋臉亂抽。
讓你們噴藥。
讓你們害人。
讓你們不老實。
四人綁在椅子上,躲也躲不開,被皮帶抽的哇哇大叫。
這可把大奎他們吓壞了,七手八腳的把李懷忠拉開,寬慰道,“消消氣,大花它們發現的早,藥沒噴成。”
“算他們命好,要是噴成了明兒就得拉去吃花生米,馬老闆都不護住。”李懷忠憤恨的把皮帶穿回褲子上。
人群裏不知誰喊了一嗓子。
紅兵叔來了。
稻場上的村民們目光馬上望向村口。
山杏推李紅兵出現在稻場邊,村民們趕忙讓出一條通道,熱情打着招呼。
來到戲台前。
李紅兵看着台上渾身是傷,眼淚鼻涕一把抓的四人,嘴角微微上揚。
“這是幹啥,怎麽能把人打成這樣,人證物證都有,直接送去鎮派出所啊。”
捆住的四人齊刷刷盯着李紅兵。
草!
死癱子,你特娘真狠。
這是要趕盡殺絕啊!
噴藥是不對,可也沒噴成,我們被狗咬成這樣,還被村長抽了一頓皮帶,你還要送我們去派出所。
四人裏最怕進派出所的就是李大全。
因爲知道進派出所的下場,噴藥主意是自己想的,主謀肯定要吃牢飯,而且旁邊三個坑貨,一定會把罪名全都推到自己身上,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就得白白拱手讓人。
不行,絕對不能去派出所。
李大全在椅子裏拼命掙紮,苦苦哀求。
“紅…紅兵啊!是我們不對,我們認錯,要打要罰你吱聲,千萬不能去派出所。”
“懷忠叔,你可要幫我求求情,咱倆還是一個太爺。”
“老根兄弟,你說句話,你娘還是我三嬸呢。”
“德發,幫幫哥。”
其他三人見狀,也紛紛朝村民裏呼喊名字。
農村關系就是這樣,親戚帶着親戚,打斷骨頭連着筋,隻要是林區本地人,往上數三代,基本都能扯上關系。
一時間,村民們陷入兩難。
有親戚關系是不假,可誰都不敢開這個口。
李紅兵是誰!
村裏最有錢的人,村霸,屬狼的。
得罪李大全,無非挨幾句臭罵,可得罪李紅兵,想象德發哥哥下場。
就因爲山蘭嬸靈堂沒給李紅兵面子,回頭松柏鎮王家,從上到下,除了女人孩子,隻要是公的,全都抓了個幹淨。
聽說德财和他兩個兒子,判了20年。
關20年,這輩子能出來也算廢求了。
李懷忠也在等村民開口,有人開口自己馬上借坡下驢,找紅兵求個情,把這事了了。
可他娘的,這幫慫球全都盯着自己,等自己開口。
狗入的,難怪一輩子吃不上三個菜。
都特娘想當好人。
最後隻得硬着頭皮,走到李紅兵身旁,扭扭捏捏,倒是一旁大奎看熱鬧不嫌事大,拱火道。
“懷忠,你是不是要幫李大全求情。”
噗!
李懷忠恨不得一口老血噴大奎一臉。
你特娘真是我親兄弟,懂我!!
就你這不要臉的眼力勁,不怪當年我沒娶到桂鳳。
“那啥,紅兵啊,手能不能擡一擡,我剛用皮帶抽過他們了,都是一個村的,能放就放一放,别送派出所了。”
懷忠叔既然開口,這個面子得給,而且李大全幾人被大花它們咬的也挺慘。
李紅兵面帶猶豫,“不送派出所也行,可我的菜損失不少,起碼有.”
說到這裏,卡殼了,自己沒在現場也不知道李大全壞了多少菜。
煙袋叔站出來,伸出五根手指,“壞了起碼有500多斤。”
一旁的大奎、鐵柱幾人眼角抽抽,煙袋叔說話真是不打草稿,張口就來,明明就噴了十多棵樣子,到他嘴裏變成500多斤。
而李大全四人像是找到求生希望,忍着臉上,身上的疼痛,嘶啞咧嘴的瘋狂點頭。
“我們賠,不管多少,我們照價賠。”
“對對對,我們賠。”
“隻要不送派出所,賠啥都行。”
“我家裏,要啥你随便拿。”
唉!
李紅兵微微歎口氣,裝作肉疼模樣,“我這菜一斤能賣100快,500多斤就按500斤算,一共5萬塊錢,賠錢這事就算過去了。”
啥!!
一斤菜100塊錢。
咋不去搶!
你這地裏種的是金子?
周圍村民聽到價錢時吓了一跳,暗暗咋舌,紅兵叔不愧是村霸,做事一如既往的心胸狹窄。
5萬塊錢,這四坨臭狗屎就算把自己賣掉,也拿不出這麽多錢。
以後可不能招惹紅兵叔,一個不好就要傾家蕩産,全家要飯。
“紅兵,你看”李懷忠也覺得喊價有點過分,種了一輩子地,都沒聽說青菜蘿蔔能賣100塊一斤。
李紅兵不想再爲這破事糾結,“打住,懷忠叔,我可沒有騙人。我這菜就是這價,不信可以給馬胖子,徐大郎打電話問問,我的菜值不值100一斤。你問問大奎他們,三泡來收菜給關系價多少錢一斤。”
大奎、鐵柱、老根幾人紛紛點頭,畢竟好幾次都是自己幫忙進菜園摘菜,還收到過工錢。
而且實打實看到三泡按一斤50塊收的,聽說這還是内部價。
話說到這份上。
李懷忠還能咋辦,望着眼巴巴的李大全四人,“就是這價,5萬塊,你們認不認,不認就去勞改。”
我!
李大全那叫一個欲哭無淚,剛才爲啥要認那500斤菜,自己明明隻試了下噴頭,咋就變成500斤。
其他三人望着李大全,後者咬着後槽牙,仿佛用盡全身力氣,癱坐在椅子裏。
“我們.認!”
翌日。
李紅兵早早被山杏叫醒。
穿戴整齊坐上三輪車來到村裏,跟李懷忠和村裏幾位老人彙合。
昨晚商量好,今兒一大早來村裏收賠償款。
主謀李大全賠兩萬,其他三人賠一萬。
這事很多村民認爲李紅兵辦的不厚道,一點菜而已,壞了就壞了,擱得住賠那麽多錢,要宰相肚裏能撐船。
可這些話讓李紅兵嗤之以鼻孔。
真特麽自我感覺良好,勸我大度善良,這樣子會他們覺得自己很善良很寬容。
讓我大度之前,先問問自己配不配。
承包合同說反悔就反悔,那時自己夠不夠大度!
雇傭合同說不幹就不幹,那時自己夠不夠善良!
現在特娘的讓我大度,憑啥!
這錢自己不僅要拿,還要光明正大,大張旗鼓的拿,少一分都不行。
第一站,李樹林家。
本來一個字寫不出兩個李字,上五代都是一家人,可這個家人胳膊肘往外拐。
傻娃砰砰砰的敲打院門。
“來了。”一位中年女人拉開門,看着門口所有人,表情誇張委屈,一屁故做到地上,雙手拍打地面,嚎嚎大哭,“我的天老爺啊,還讓不讓人活了,幾棵菜就要賠一萬塊,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不活了,這沒天理了,大夥出來看看,李懷忠跟外人合夥欺負我這孤兒寡母。”
“王改花,你鬧啥鬧,自家男人幹啥事你不知道,讓開。”李懷忠闆着臉訓斥道。
哭嚎半天,平時愛看熱鬧的鄰居也沒露面,見撒潑打诨也沒人出來幫忙,王改花自知躲不過去了,索性站起身,破罐子破摔的把院門推開。
“拿拿拿,你們自己去拿,嫁個遊手好閑的爛賭鬼,家裏還有啥。”
李紅兵被山杏推進院子,舉目望去,一片破敗。
老話說的好,一輩子勤快一輩子懶。
李樹林這兩口子,那是真叫一個懶,院子裏雜草叢生,自留菜地種的菜稀稀拉拉,草比菜多。
房子破破爛爛,窗戶破了用塑料堵住。
“李樹林呢?”李紅兵問道。
“狗入玩意一大早就跑了,留下老娘看家,不是個男人。”王改花罵罵咧咧說道。
李紅兵一時還真犯難了。
來時準備下狠手,可見到這種環境,又狠不下心去欺負一個女人。
“哥,要不算了。”山杏湊到李紅兵耳邊。
不算了還能咋辦?
總不能把王改花抓回去抵債吧!
就這一哭二鬧三上吊,回家還不得折騰死自己。
李紅兵歎口氣,忽然看到幾隻老母雞咕咕咕的跑進菜地裏找食。
“傻娃,去抓兩隻雞回來,就算清賬了。”
王改花一聽,馬上樂了,連忙說道,“我來抓,兩隻不夠,抓四隻,留着也被狗入的李樹林糟蹋。算求了,全抓走,一隻都不留,反正老娘也不準備跟他過了。”
就這樣,李紅兵帶着十幾隻雞離開李樹林家裏,臨走王改花笑呵呵說常來坐。
瑪德!
這兩口子也是服了。
出門後,一行人朝着劉四平家裏走。
各家各戶的院門打開一道縫,一雙雙眼睛趴在門縫看着,看着鬼子進村掃蕩一般的李紅兵,還有那滿車咕咕亂叫的老母雞。
乖乖!
紅兵叔真狠啊!
雞都拿走抵賬。
下一家,劉四平。
不同的是剩下三家都沒有婆娘,李紅兵可是放開手腳,相同的都是窮。
劉四平家裏連雞都沒有,唯一能入眼就是堆在牆角的一套老磨盤,劉四平家裏祖傳磨豆腐,可惜到了劉四平這一代算是斷了手藝,喝完酒打人,婆娘受不了打,一氣之下帶着娃子跑回娘家,聽說又結婚了。
離開劉四平家裏,謠言裏又加了一條。
紅兵叔不光拿雞,連磨盤都拿,下手可狠。
第三家,劉長軍家。
故事結局是同樣的,隻是劉長軍做的更絕,家裏連鍋都沒有,隻剩一棟塌了一半土房,這充分證明,在農村好吃懶做,遊手好閑,隻有死一條路。
李紅兵拿着破房契,罵罵咧咧離開劉長軍家。
折騰一個晚上。
錢沒弄到,隻弄到一群雞、一堆老磨盤和一份破房契。
虧大發了。
連山杏都在都偷笑,其他人更是笑的合不攏嘴。
明明一件很嚴肅的事情,最後變成笑話。
李大全那,絕對不能手下留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