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溝村夜晚很甯靜,雨後夜幕像是被洗過一般,透着幽暗藍黑色,星星點綴,爲甯靜夜晚增添了幾分溫馨。
李家老宅。
卧室窗戶映出昏黃燈光。
公主和熊崽郁悶的蹲在窗外,在屋裏睡的好好的,就被莫名其妙丢了出來。
澡盆裏散起的水蒸汽彌漫在空氣中。
泡在熱水中的李紅兵閉着眼睛,默默享受穴位上的按壓,不得不說,山杏手法越來越熟練,不僅認穴位置很準,力度不輕不重恰到好處。
突然。
嘶!
李紅兵突然倒吸一口涼氣。
誰能想到山杏會使出必殺,黑虎掏根,直接把李紅兵抓破防,叫出聲來。
水汽中的山杏驚喜喊道,“哥,你能說話了?”
啊?
李紅兵傻眼,感覺山杏好似蓄謀已久,可表情又是那麽真實。
連忙按下心裏疑惑,裝作驚喜模樣,語氣誇張嚷嚷,“杏兒,我能說話了,我能說話了。”
“能說話就讓傻娃給你搓澡。”随即山杏拉開房門,“傻娃,過來給你太爺搓澡。”
“???”
事情變化之快,讓李紅兵都沒時間反應。
等傻娃滿臉絡腮胡的現在跟前,那魁梧身軀和楊樹樁一樣的胳膊,讓李紅兵心生恐懼。
屋子外面,山杏還特意故意叮囑。
“記得給伱太爺搓幹淨,尤其是後背,他吃勁。”
“噢!”傻娃悶聲回應。
“那啥,傻娃,我泡好了,要不明天再搓澡。”李紅兵有心拒絕,奈何身體不允許。
傻娃搖搖頭,一副非常認真表情,“廣爺爺說太爺要多泡澡,身體好得快。”
說話間。
啊!
李紅兵被傻娃強行提出澡盆,下一刻背後感受到火辣辣灼燒,感覺像被一千隻毛辣子爬過一般。
疼疼疼!
倒吸一口涼氣。
這哪是搓澡,這是給豬褪毛吧!
呸呸呸!
不是豬,是人。
“傻娃,住手,我真洗好了,杏兒,救命。”李紅兵大聲呼救。
堂屋外,山杏坐在椅子裏,懷裏抱着公主和熊崽,聽着屋裏跟殺豬一般的嚎叫,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活該,害人家那麽擔心。”
一場别樣的泡澡結束。
李紅兵雙眼無神的躺在床上,目光直勾勾的望着屋頂。
前些天才吃完小龍蝦,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成了小龍蝦。
報應啊!
全身被傻娃搓的通紅發亮,離皮肉分離隻差一步。
原本以爲今晚苦難已經結束,沒想到這才隻是開始。
等山杏走進房間,反手關上房門。
從梳妝台裏拿出一個陶罐。
那是?
回春膏。
李紅兵眼睛都直了。
剛搓完背,就上回春膏,這是想讓老子升天?
“杏兒,你這?”
“哥,你不是說過回春膏可以改善氣血循環,還能對溫養身體,我來給你上藥。”
“這…”
山杏的話讓李紅兵無言以對,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會搬石頭砸自己腳。
“咱們開始吧!”山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桐樹葉。
見到這一幕,李紅兵已經明白今晚從頭到尾都是山杏策劃的,爲了懲罰自己說謊。
“來吧!”
李紅兵閉上眼睛。
等了許久,不見山杏往自己身上抹藥,睜開眼卻看到她換上一件睡衣。
山杏動作輕柔依偎在李紅兵身旁,這一刻時間仿佛定格,兩人感受彼此的氣息和心跳聲。
李紅兵沉默許久,望着屋頂,說出埋在心裏已久的話,“杏兒,我愛你。”
聽到這句我愛你。
山杏眼眶裏的淚水湧了出來,猛的撲倒李紅兵懷裏,“哥,我也愛你。”
頓時,被搓紅的皮膚傳來劇烈刺痛,疼得李紅兵幾哇亂叫。
“疼疼疼疼,快起來,狗入的傻娃,勁真大。”
“我不!”
“姑奶奶,疼死了。”
“就不!”
窗戶外,聽到屋裏傳出的打鬧聲,公主和熊崽對視一眼。
今晚别想進屋蹭被窩了。
大花它們又不在家,算了,去雞窩湊合過一夜。
……
深夜。
村莊裏一片安靜。
偶爾有狗叫、雞鳴聲,如果仔細地傾聽,還能聽到一些蛙聲或者夜鳥的鳴叫聲。
今夜風高月黑,是幹壞事的好日子。
一間宅院裏。
李大全,李樹林,劉四平,劉長軍四個人,臉上纏着紗布,坐在堂屋裏。
“東西準備好沒?”
“嗯,買了50瓶百草枯,兌在噴霧器裏。”
“特麽的,明兒讓李紅兵哭,敢特娘的讓傻子打我。”
“走,把李紅兵的地全毒了。”
四人各自背着一台噴霧器,悄摸摸溜出院子,專挑路燈照不到的巷子。
走出村口跳進水渠,利用灌水渠裏的流水來掩飾腳步聲,鬼鬼祟祟摸向李紅兵的承包田。
夜色中,溜達鸮哥倆瞪大眼睛,各自站在木杆鳥窩裏,用那雙卡姿蘭大眼睛巡視菜地,
本源蔬菜散發出誘人香氣,對于那些草食動物充滿吸引力,更别提草甸被雨水淹沒後,食物短缺,大量老鼠、兔子、野雞之類的小動物,轉頭蜂擁朝菜地湧來,擋都擋不住。
相比老宅,溜達鸮哥倆更喜歡在這種環境下安家。
視野開闊,食物充足,還沒人招惹它們,簡直就是完美狩獵場。
雕鸮哥靜靜的潛伏在豎在菜地裏的一根木杆上,目不轉睛的俯視着熱鬧的菜地,一些兔子、老鼠從暗處鑽出來,沙沙沙大口朵頤美味蔬菜。
咕咕…咕!
雕鸮喉嚨發出一陣陣嘟囔。
今晚有任務,先放過你們,使勁吃,吃肥點。
忽然。
幾道黑影鬼鬼祟祟出現。
在雕鸮極其敏銳的視力中,李大全四人如同黑夜中燃燒的四把火炬。
雕鸮哥從木杆上縱身一躍,張開翅膀在空中無聲滑翔,細長而柔軟的羽毛,降低氣流經過翅膀時産生的噪音。
咕咕咕…咕咕…
一陣陣深沉,哀怨的叫聲在夜空中回蕩,向遠處擴散。
抹黑行走的李大全猛的停下腳步,身後三人一時沒停住,撞在一起。
“哎呦,大全哥,你幹啥。”
“停腳說一聲,瑪德,碰到臉了。”
“閉嘴,你們聽到動靜沒?”李大全低聲罵道。
有動靜?
李樹林三人馬上閉嘴,緊張的豎起耳朵。
今晚幹的事一定不能被抓到,在農村毀人田地不亞于刨人祖墳,都是斷子絕孫的事。
自從李大全貼上馬老闆,對哥幾個呼來喝去,劉長軍早就不服氣,見李大全畏手畏腳,便譏諷道,“怕個球啊,不就是夜貓子,大全哥,你是越活膽子越小了。”
夜貓子?
李大全再聽了一會,确認是夜貓子叫聲,也就安下心,可心裏總覺得不得勁。
“搞快點,噴完藥就回去。”
四人繼續淌水前行。
雕鸮哥此時在夜色掩護下,在四人頭頂盤旋,不時發出咕咕咕低沉哀嚎。
遠在另外一根木樁上的雕鸮弟,聽到哥哥發出的的叫聲,無聲無息飛過來,加入監視隊伍。
嘩啦!
菜地裏,幾道身影在雕鸮哥倆指引下形成一個包圍圈。
四人來到李紅兵的承包田,開始調試噴霧器。
這次李大全爲了報一巴掌的仇,專門跑到十裏鋪農藥店買了50瓶百草枯。
百草枯和敵敵畏在農村是最常見的兩種農藥,前者對除雜草效果好,後者對啥蟲效果好。
雖然兩種農藥毒性都很強,但百草枯更毒一些,劑量用大了,會連草和農作物一起殺死,對土壤破壞性也嚴重。
而且百草枯不僅對農作物和土壤破壞大,對人同樣如此。
早年間林區有不少人喝農藥自殺,如果喝敵敵畏,搶救及時還能救回來,可要是喝了百草枯,基本沒機會救回來,最後腸穿肚爛活活疼死。
“調好沒?”李大全背着噴霧器,對着面前菜地噴了幾下。
“好了。”
“調好了。”
“好了。”
其餘三人同時回應,李大全眼睛滿是怨毒,把眼前菜地想象成李紅兵的模樣,舉起噴頭。
就在按下開關的瞬間。
嗷嗚!
一聲狼嚎從菜地裏響起,緊接着猛的竄出一道黑影落在四人面前。
發綠光的眼睛,慘白獠牙,嗚嗚低吼聲。
狼!!!
李大全四人愣在原地,瞬間兩腿發軟,腦子裏一片空白。
特娘的,怎麽會有狼?
怎麽辦?
此時四人早把噴藥的事情抛到腦後,心裏隻想怎麽逃跑。
一起有四個人。
隻要自己跑的快,就能活下來。
“慢慢往後退,我們人多,它不敢咬人。”李大全作爲帶頭大哥,勇敢的站出來指揮其他三人。
話音剛落,他們四周響起數聲狼嚎。
嗷嗚!
嗷嗚嗚!
嗚嗚!
汪汪!
緊接着,五六個黑影從四面八方竄出來,把四人團團圍住,其中三條同樣是冒綠光的眼睛,慘白獠牙,還有兩條不知道是什麽品種的黑狼。
完蛋了。
李大全瞬間面如死灰,其他三人也是一副死人臉。
一條狼還有逃跑的希望。
六條狼怎麽跑。
回想以前跑山人被狼咬死的慘案,四人心裏那叫一個後悔,早特麽知道菜地有狼群,狗入的才出來。
得得得!
李樹林吓得牙齒打架,哆哆嗦嗦問道。
“大…大全哥,這…這咋…咋辦?”
咋辦?
老子也想知道咋辦?
隻希望這幾條狼是吃飽肚子路過。
一滴冷汗從李大全額頭冒出。
就在此時。
那隻最先出現的狼,發出一聲低吼,朝李大全撲過去,李大全直挺挺的被撲倒,清晰地感覺到自己衣服被撕扯。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從口中喊出。
嘩啦啦!
躲在樹上睡覺的鳥雀,吓得拍打翅膀驚慌逃竄。
就在李大全被攻擊的同時,其它狼對剩下三人發起攻擊。
一時間。
慘叫一聲接一聲,響徹整個夜空。
沉睡的草溝村被這慘叫聲驚醒。
一盞一盞院燈亮起。
男人們披着衣服,一手拿着手電,一手提着抓起農具走出院門,來到巷子裏紛紛問道。
“大奎,啥聲音,聽到沒?”
“有人在叫喚,不知道咋回事。”
“好像是村外地頭那邊傳過來的。”
“走,看看去。”
“走。”
持手電的村民越來越多,黑暗中形成一隊光龍,朝着村外走去。
距離叫聲處越來越近,走在最前面的大奎用手電照過去。
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昏黃燈光中四個渾身是血的人倒在地上痛苦哀嚎,周圍黑暗裏還有幾條像狼一樣的動物。
失聲喊道。
“有狼。”
嘩啦!
所有過來的村民吓一跳,紛紛舉起農具。
嗚嗚!
那幾條狼一樣的動物裏其中一條走過來,大奎連忙向後退,等手電照過去,馬上喊道。
“大花,是你嗎?”
嗷嗚!
大花低吼一聲,渾身是血的來到村民面前。
聽到大奎叫出大花這個名字,村民們松口氣,大花是紅兵叔的狼犬,自己狗。
不過又馬上反應過來。
那大花它們咬的是誰?
大奎,鐵柱把農具交給身旁的村民,提着手電快步跑到地上哀嚎的幾人跟前。
手電照在臉上。
怎麽是李大全,李樹林,劉四平,劉長軍這四個臭狗屎。
其他村民也來到跟前,見到四人慘狀倒吸一口涼氣,渾身衣服被撕成布條,身體被咬的血肉模糊,不過聽這幾人還有力氣叫喚,就知道下口不重。
可這也太慘了,都是一個村的,有仇也不能放狗咬人,萬一咬死人咋搞。
“他們大半夜跑到紅兵叔地頭幹啥?”
“肯定沒好屁。”
“上午還被傻娃呼了一耳光。”
就在這時。
煙袋叔忽然大喊一聲,“咬的好,咬的活該,怎麽不咬死他們。”
村民們目光投向煙袋叔,煙袋叔從菜地裏拔了幾棵青菜遞給衆人,壓着怒火,“你們聞聞。”
不明所以的村民接過青菜,放到鼻下面一聞,一股尿素味直沖鼻子,頓時臉色大變。
都是種了幾十年地的人,要是聞不出這是啥,還當個求農民。
“百草枯!!”
這個詞一出,剛還有憐憫的村民馬上對着四人破口大罵。
毀人田地,罪大惡極。
地是啥,地是農民的命根,是農民的飯碗,要是擱在早年間,毀人田地那是要出人命的。
“找到了。”
水生,老根,德發,迷糊叔,從不遠處走回來,手裏提着四個噴霧器。
大奎扭開噴霧器蓋子,一股濃濃的尿素味直沖腦門。
特娘的,這是倒了多少百草枯。
要是全噴到紅兵叔的地裏,至少一半菜地都得絕收。
“走,把他們四個押回村裏。紅旗,你去找村長來。秀才,你去叫紅兵叔。瑪德,這事今兒要有個說法,還特麽翻天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