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寒沒有回答,而是對着蘇歲竹再次确認道,“歲歲,我隻要你的一個答案。”
“好,那我便給你一個答案。”
蘇歲竹衣袖浮動,指尖盈盈搭上林清寒的額頭。
離幽一掌就打了過來,蘇歲竹根本動也未動,周身立時結起一道水色屏障将一道紫色光芒阻擋化解。
還不等離幽驚訝回神,隻見林清寒的瞳色片刻間化成了一片赤色,還在村民們的一陣驚呼中,對着蘇歲竹單膝就跪了下來,俨然着了魔似的。
“清寒來遲了。”
林清寒右手搭上左肩似是某種行禮之姿,緊接着又對蘇歲竹畢恭畢敬的樣子,着實又令衆人摸不着頭腦。
“不遲,剛剛好。”
蘇歲竹一個眼神,林清寒唇角微微揚起一抹弧度就自覺起了身。
“歲歲,你對清寒到底使用了什麽妖法?”
林父隻覺自家兒子是被蠱惑了,那一雙赤瞳怎麽看怎麽吓人,又有剛剛親眼目睹的詭然,當下對着蘇歲竹也是再沒了往時的和藹之态,隻剩下質問。
“歲歲,你這是怎麽了?不會也着魔了吧?”
“出去一趟不會是遇到什麽邪氣的東西了吧……”
蘇歲竹淡笑着,不顧衆人的嘀咕和指點,拂手衣袖翩然間,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灑落而下。
不過頃刻間,衆人除了離幽和蘇歲竹身旁的林清寒,皆是跪拜在了地下。
“恭迎丹皇涅槃歸來,恩沐福澤。
“你們……”
離幽一臉驚愕,掃視一圈衆人,再次回望向蘇歲竹,“你到底什麽來頭,用了什麽妖法?爲何輕易就能将這麽多人都蠱惑了?”
随着衆人的呼聲,蘇歲竹額間漸漸升起絲絲金色光芒,那道銀色祥雲印記逐漸清晰顯現。
離幽凝視着那道印記,表情也變得凝重了起來。
“小狐狸,不得對丹皇不敬!”
一陣勁風掃過,離幽不得不擡起手臂攔住臉頰,耳邊适時傳來林清寒溫潤的嗓音。
“清寒,你……你别忘了,現在我才是你的妻子!”
“凡間婚禮未成便做不得數,我生生世世隻效命于丹皇,如今覺醒歸來更是不會更改初心,我等也皆是抹去靈識跟随丹皇曆劫修煉至此,稍後便會離去,你也還是速速離開吧。”
林清寒一臉冷色,隻是對着蘇歲竹才多了些許柔意。
離幽輕輕搖頭,剛剛不過是不願承認罷了,丹皇的名頭,怎麽可能會有妖不知。
遠古天尊金烏和赤鳳之女,身份尊貴,受萬神景仰,不死不滅,也是這世間唯一一個水火同融的純靈體。
隻是蹤迹難尋,據說丹皇每隔千年便會涅槃重生一次,以不同的身份和形态現于世間,同時也隐匿于世間,唯身邊的親信會根據特殊信物來辨别出,跟随一起曆劫重生,庇佑守護。
林清寒的話也說得很清楚了,可離幽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而來,今日這一身紅嫁衣也是爲他而穿,又怎能說不算就不算呢?
“小狐狸,緣聚緣散,莫要強求,回去吧。”
蘇歲竹一開口,字字穿透于心,離幽隻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将她卷入一個無邊無際的漩渦之中,眼前的衆人和她腦海中關于林清寒的過往也随之一起消失于無形……
她将自己的一條狐尾獻給妖王,才換取這重生于異界的機會,追随着那個救她于困境之中的溫潤公子。
想着凡人寥寥幾十載,便留在他身邊,與他相伴一生也算了了自己這番相思執念。
異族戀,尤其是人和妖之間,隻會受到更重的天道懲罰,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不怕,一條珍貴的狐尾也終究是比不過那個在她眼中心上再也忘不掉的身影。
他善良美好,抵得過一切。
可是現在,待她奔赴而來,帶着還未痊愈的傷痛,哪怕是化作他喜歡的女子的模樣要嫁給他了,他卻還是不要她了。
還是爲了那個女子。
一切也都變得不值得了。
離幽緩緩閉上雙眼,傷口的痛感似乎越來越輕微,直至那條失去的狐尾重新生長而起。
她好像忘記了什麽,心裏有點空落落的。
但是看着這條狐尾卻有種失而複得的感覺。
離幽搖身一變再次化作小狐狸,歡快地跳躍于山間,這山水景物還是一如昨日那般美好,所有的一切也從未改變過……
跪在地上的衆人身形也開始模糊,逐漸破碎,連着整個村莊都消失不見,化作一片密林現于此處。
一簇小紫花躲閃于草叢之中,還是被蘇歲竹輕捏住了花瓣。
“别躲了,塵緣已了,諸事随風,日後你也不必再跟着我了。”
蘇歲竹順手輕扯下一片花瓣。
“啊……好疼……”
紫色的小花頓時化成人形,幽姬一襲紫衫跌坐在草叢,手捂着胸口,一臉痛色,大口喘着氣滿是不忿。
“堂堂丹皇,身份尊貴,剛剛你也親口說了諸事随風,爲何還要再多加報複?”
“凡事皆有因果,我從不以德報怨,隻求一個公平公正,這是你欠我的,今日就必得找你讨要回來,現在因果相抵,業債已消,才是真正的諸事随風。”
蘇歲竹輕撚指尖,紫色花瓣便破碎消散不見。
林清寒化作一朵紅蓮懸于半空,蘇歲竹一身飄逸仙人之姿飛身而上,乘坐着紅蓮倏而就飛向雲霄之上。
“歲歲……”
祥雲獸剛才被蘇歲竹一陣風送走,這會便已然出現在墨止身旁。
他還是跟着來了。
蘇歲竹一早便覺察到了他的氣息,他終還是沉不住氣先是現了身。
紅蓮停駐在原地,蘇歲竹緩緩回頭,神色淡淡望着他。
“你要去哪?”
墨止來到她身前,溫柔地擡手去觸碰她的臉頰。
蘇歲竹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的溫柔阻擋,隔着玄衫,彼此的溫意都似被沖淡了許多。
“妖皇陛下,可有何事?”
墨止的心尖微顫着,斂下眼底的情緒跟她再一次确認着,“你叫本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