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歲竹回神過來,竟是已然身處在一處鬧市當中了,四周都是來往的行人,不時伴随着賣雜貨的小攤販吆喝聲。
怎麽回事?
莫非那道天窗也是通往人界的結界眼?她這就出來了?
蘇歲竹有點懵,看了一圈并無任何熟悉感,甚至是連原主也不熟悉的地方。
蘇歲竹幹脆走至一邊,找了個面善的大嬸正要問詢。
此時卻突然從對面來了一個白發男子,玉冠飄帶,一身淺藍水衫,衣袖翩然,眨眼間就一陣風似的來到了她的身前。
仙人之容,眉眼處隐約還有些熟悉之感,這張臉看起來也最多不過而立年歲,可生得這一頭白發,總不會也是藥草染的吧?
而且大白天的,男子手中正提着一盞六角紗燈,上面繪制着不同形态的白龍形态,或騰雲,或戲珠,栩栩如生。
“姑娘,跟我走吧。”
“你是何人?爲何要我跟你走?”
蘇歲竹一臉戒備,雖是沒搞清楚狀況,可衣袖下的手中已是開始結起了術法,随時等着一言不合打起來。
男子遲疑了一瞬,稍加打量問道,“姑娘不是鲛人?”
“什麽意思?你到底是什麽人?”
蘇歲竹更是莫名其妙,明明是他要帶着她走,怎麽還來反過來問起她了.
“也無妨,無論什麽原因,姑娘既然能進來,便也是天意。
在下是這鲛夢幻界的守護仙白潤,隻要有人進入,在下便要前來引路,并爲夢中人編織一場滿足心意的幻夢,姑娘應該在青澤宮的飛檐也見過我的真身形态。”
白龍?
蘇歲竹經他提醒,也是想起飛檐之上那形态各異的白龍來。
可問題是,她剛剛不是進了窗口的另一邊嗎?怎麽聽着倒似是來到了另一個異界般。
“公子的意思是,來這裏還需要做一場夢才可以走?”
白潤點點頭,“鲛人世代生于水族,千百年前曾有仙者途經此地暫住了一段時日,因爲一場夢境便一時興起設下此界,這裏原本就是因幻夢而生,故而唯夢醒方可離去。”
得,每次都誤打誤撞來一些強買強賣的好地方。
上了無妄山必須得修煉,修煉了還得試煉,就是無意翻個窗都還得做了夢才走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蘇歲竹想了想,如果隻是做夢的話倒也不算難事。
“那你要如何編織夢境呢?”
白潤淺笑不語,隻是握着手中的紗燈轉身一路向前走去。
神神秘秘的,蘇歲竹也隻能跟上去。
稍後穿過街市,二人來到一處高聳入雲的閣樓,白潤并未進去,卻是繞到後方一處古井邊。
怎麽又是井,蘇歲竹莫名有些發慌,并不敢輕易上前靠近。
絕對是第一個世界的萬嬰井留下了陰影!
“姑娘别怕,這個也叫問心泉,隻要對着水面便會映射出過去以及未來的一些情境,同時也會根據姑娘的心意來編織夢境,這也是幻夢的心門。”
“還能看到過去和未來嗎?你确定到了井邊就隻是看看就行?”
蘇歲竹有些動心,爹娘的詭異變化及消失,她的确很想要快點找到答案,若是能看到,那麽一切都會明了了。
“姑娘安心,這裏并不會有人常來,隻是爲偶有寂寞的鲛人予以撫慰,而在下也隻是一個虛幻的化身,并無任何五感六知。”
白潤提着紗燈默默向後退了幾步,面上始終帶着淡笑。
蘇歲竹眼睜睜看着他,從腳下到身上一寸寸變成了石雕,活人化爲死物。
當下震驚之餘,也隻剩下她自己和那口井了。
蘇歲竹小心翼翼探上前去查看,稍稍低頭,果然看到井裏的水幾乎滿到了邊緣。
原本正在冒出的水流似被定格般霎時平息靜止,變成了一汪若鏡面般的水面。
蘇歲竹靜默了片刻,定定望着水面依然沒有任何變化,還是隻有自己的倒影
過去呢?未來呢?
還有她的心意呢?
“白潤公子?還聽得到嗎?”
蘇歲竹無奈向着雕像揮了揮手,總不至于傻乎乎的一直守在井邊空等吧。
可下一刻,雕像很突然就消失不見了。
留下蘇歲竹一臉錯愕,甚至手都沒來得及收回去。
這就走了?
那她現在算是進入夢境還是怎麽着啊?還能不能出去了?
——
此時,大殿之上,慕澈如願牽着自己的新娘正在行合婚之禮。
忽而到場的不速之客,讓他下意識就戒備起來,将新娘護在身後。
“你還敢來,莫不是要與本殿下作對到底了?”
國師神色變幻于無形,唇角輕揚起抹弧度,眼中卻不見任何笑意。
“殿下多慮了,這次本國師可是特意來道賀的。”
上次才搶走她的新娘,這會又是這個時間點到場,慕澈才不信他此時的鬼話。
“國師的心意本殿下收到了,現下還是請回吧,這可不是國師該來的地方。”
慕澈說着便直接打出一掌,如今解開封印,他與生俱來的力量很快已是恢複了八成,若是再想封印,隻怕也沒那麽容易了。
國師一個閃身躲避,瞬時卻是到了女王的右側落座。
而此時的遊星并無任何想要出手的意思。
“澈兒,來者是客,國師既然有心道賀,我們自然該以禮相待。”
遊星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似乎從來不曾有任何事可以打破她的灑脫姿态。
慕澈不覺望向身邊的人。
蘇歲竹面無表情,從換上這身喜服開始就似是有些麻木之色,往時眼中的靈動也消失無蹤了。
“歲歲,你隻會嫁給我的對嗎?”
“嗯。”
蘇歲竹半垂着眼眸,隻是機械性地應着,異常乖覺。
慕澈有些不自然地笑笑,又馬上挪開視線,目光略過上方坐着的二人。
“既如此,那便繼續吧。”
慕澈和蘇歲竹行完禮,便一起上前給遊星敬茶。
比想象中還要平靜,國師也隻是稍稍低頭品着手中的清酒。
二人順利回到婚房之中。
慕澈徑直将她抱向床榻,随之也躺在了她的身側。
他半撐着頭,靜靜看着她面若桃花的恬靜容顔,不吵不鬧,卻也不主動開口說上一句。
慕澈指尖輕劃過她的眉眼,不禁癡笑,又帶了些許自嘲之色。
“就算是假的,也該像回事才是,除了這張臉,你又到底哪裏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