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子就好像被誰欺負了,委屈巴拉快哭了似的。
可是蛇又怎麽會哭呢?
“聖君,上來吧,雪女伺候您回房。”
蘇歲竹極力隐忍着想逃出百裏之外的沖動,硬生生堅挺着雙手,主動邀請它上來。
“其實你不喜歡這樣對嗎?你根本不喜歡我碰你,你很讨厭蛇對不對?”
稚嫩的小奶音還帶着絲鼻音,好似是在問詢蘇歲竹,卻也更像在控訴它的委屈。
緊接着,蘇歲竹就看到它那雙盛滿水色的漆墨色豎瞳中滾落出一滴水色,落在軟墊上的絲錦,暈染出一小片如花骨朵般的濕潤。
它.哭了
一條蛇也會哭.
蘇歲竹愣在原地,突然被一陣外力抓住手臂拉了出去。
待她回神,國師已經先是伸出手将那條黑蛇抱在了懷中,異常珍視愛護的樣子,甚至還溫柔的撫摸了幾下它的頭。
是在安慰它嗎?
國師應該也是聽得到它說話的吧……
“死性難改!”
國師突然擡頭,眼裏的淩厲和陰狠之色透過面具,直将蘇歲竹鎖定,更多了些許厭惡。
轉而帶着那條黑蛇先是大步進去了内裏。
蘇歲竹一臉莫名其妙,她幹什麽了?
剛剛讓她用手去接,她不是也照做了,還要讓她怎麽着?
她是不喜歡黑蛇,可誰知道那條黑蛇内心竟如此敏感脆弱,看出來也就算了,居然還會委屈哭了
蘇歲竹覺得她才更委屈,她又招誰惹誰了,恭恭敬敬了還不行,找誰說理去!
“蘇姑娘,國師在裏面,你還是快些進去,或許還能少些懲罰。”
玄衫女子再次出言提醒。
懲罰?什麽懲罰?
蘇歲竹非常識時務,一抓住重點馬上腳下生風就追了上去。
一進去,那位國師大人正端坐上位,黑蛇就半盤在他一側肩上。
蘇歲竹忙低下頭。
“國師大人,聖君,雪女知錯了。”
“錯在何處?”
錯在就不該來這該死的試煉界,或許也就不會碰上這樣的糟心事了.
“錯在不該讓聖君深陷誤會,也錯在沒有及時解釋清楚自己的有意舉止。”
“說清楚,本國師沒空聽你在這裏彎彎繞繞。”
蘇歲竹再拿出帕子捧住,恭敬颔首。
“聖君以爲雪女不喜歡它,是有意避及,但其實雪女隻是不敢以凡人之軀亵渎聖君,且雪女這雙手出自鄉野,過于粗糙,更怕傷到聖君的嬌軀。
白色代表小女子的一片純潔誠心,還望聖君明鑒。”
這樣的違心話隻怕以後也不會少說了。
蘇歲竹決定暫且抛卻個人的喜惡,就當是完成任務的自我犧牲了。
手中一片微涼,國師一陣風似的就來到蘇歲竹面前,将她的手抓住。
指尖劃過她的指腹和掌心,立時就激起一陣酥麻輕癢之感,從手而起,瞬間遊走于全身的每一寸神經。
“國師大人.”
有話好好說啊!這冷不丁摸人家手是什麽意思!
這國師不會私底下是個好色之徒吧.
蘇歲竹驚而抽手,忙背在身後。
“本國師不過是想确認你所說是否屬實。”
國師掠過她慌亂的明眸,若無其事的垂手,再上前半步逼近。
“這外面幾乎所有人都在傳,所選之人本是爲宮中的某個王室貴胄選妃的,你既然敢來,怎麽?連這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嗎?”
“可我猜,或許國師的用意并非如此,您要的隻是可以和聖君正常交流的人,來陪伴于它,對嗎?”
黑蛇可說了,隻想要她的陪伴,那麽她現在四舍五入就是聖君的人了,誰還敢跟聖君搶人?
蘇歲竹從某種程度來說,更願意相信那條有着孩童般嗓音的黑蛇。
畢竟人心隔肚皮。
“你既然這麽會猜,那麽不妨猜猜接下來的懲罰會是什麽呢?”
不會吧,還真的有懲罰
“國師大人,如果一心爲聖君着想也要被懲罰的話,那小女子也無話可說。”
“巧舌如簧,面見聖君之時,你膽敢違逆本國師的命令,那般聒噪,便是一過。
擅自作主拿不知道從何處來的髒帕子直接給聖君用便是第二過。”
原來并非哄弄過去了,是在這等着秋後算賬呢!
蘇歲竹張了張口,還是咽回去了,跟他争不就是找死嗎?
“小女子知錯。”
“那還不去院子裏跪着,還要等本國師請你去?”
去院子裏跪?
真是好笑了,蘇歲竹隻恨不得現在就将界靈揪出來打一頓,這是做任務?這是試煉?
她又不是來當受氣包的!
“不要,雪女都知道錯了,還請國師不要罰她了。”
正當蘇歲竹覺得自己已然不能忍的時候,那條黑蛇居然又開口說話了。
語氣裏的哭腔也就比剛剛好了一點點,那股委屈勁好像還沒完全過去。
蘇歲竹頓時感激的目光看過去,難怪叫聖君,這天下哪有這麽好心的蛇蛇.
“你還要護着她?”
怎麽啦?不行嗎?
她現在可是聖君的人,還不能護着了?
蘇歲竹心裏暗罵,這國師管得可真多,人家聖君都說不罰了,他還要在這裏不依不饒的。
“多謝聖君,雪女一定好好伺候聖君,日後絕不讓聖君受一絲委屈。”
先表個忠心。
蘇歲竹雖是不喜歡蛇,可這黑蛇确實還挺仗義的,都爲她求情了,就沖這個,對事不對蛇,怎麽也得感恩一二的。
“好,我相信你。”
阿辭目光迥然,視線始終落在蘇歲竹身上。
“阿辭.”
國師無奈喚了聲,終是沒有繼續說下去。
就是這聲熟悉的阿辭,蘇歲竹更是有種恍惚交錯之感,國師居然也叫聖君阿辭。
蘇歲竹此刻莫名就生出了股強烈的沖動,想要立刻摘下他那個面具看看,是不是也有着和墨止同樣的臉.
國師那雙深瞳蓦然就對上了她打量的目光。
蘇歲竹忙閃躲避及,卻也來不及了。
“過來。”
蘇歲竹硬着頭皮走近。
“伸手。”
又想怎麽樣啊?若是再來摸她手,那可别怪她翻臉了!
蘇歲竹忐忑而緊張,還是緩緩伸出了手。
國師微微側頭,銀色的面具閃耀着銀色的光亮,勾勒出精緻好看的弧度,就那一點肌膚外露,美得跟個玉面假人一般,一點都不真實。
蘇歲竹眼睜睜看着他對那條盤在他肩側的黑蛇說道。
“阿辭,去吧。”
去.哪?
當蘇歲竹意識到事态有些不對之時,黑蛇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已經順着國師的玄衫衣袖爬上了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