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血腥味與難以言喻的腥臊味交雜,鞭打與呻吟聲絡繹不絕。
環境雜亂的牢房内,暗一赤裸的上身滿是滲血的鞭痕,泛着鏽迹的鏈條将他栓在木樁上。
“滴答——”
殷紅的血不斷滴落,在地上積成一汪小水潭。暗一垂着頭,披散的長發淩亂不堪。
獄卒弓着背坐在一旁喘着氣,染了血的鞭子随意地丢在腐朽的木桌上。
“媽的,你到底在嘴硬什麽!”獄卒惡狠狠地瞪着他,揉了揉泛酸的手臂,“我勸你老實點認了,還能少受些皮肉之苦,否則有你好看的!”
他還以爲很快就能結束了,哪想到這人是個頑固不化的硬骨頭。都已經抽了他幾個時辰了,這人硬是扛了下來。
暗一冷笑一聲:“我沒有殺人,爲什麽要認?”
“媽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獄卒也怒了,好說歹說都是一個樣,這人就是個硬皮子,“這是你自找的。”
他站起身走到角落裏燒紅的木炭盆前,将埋在裏面灼燙的烙鐵拿出,獰笑着走近暗一:“難爲我好心,想讓你痛快一些,你卻非要自讨苦吃。”
無不無辜與他何幹!這可是大人吩咐下來要他将事兒辦好的,他不肯認下簽字畫押,那就多受點罪不是!
滾燙的烙鐵發出灼熱的熱意,獄卒都有些發汗起來。
似是想象到眼前之人的慘叫和烙鐵碰上皮肉“滋滋”的妙音,獄卒面上的笑也猙獰起來,豆大的眼裏帶着欣喜和期待。
“住手!”暗一已經感受到那股燙意,在烙鐵燙上他胸口的前一秒,牢房外突然傳來一聲厲呵。
姜妩大步走來,一腳踢在鐵質的牢門上,眼裏帶着淩冽的寒意:“滾過來把門打開!”
看着牢房裏皮開肉綻的慘相,她眯起眼,銳利的目光落在獄卒身上:“若暗一有個三長兩短,當心你這條狗命!”
這個狗官!若不是被她花了大價錢拿捏到了把柄,今日怕不是暗一被屈打成招,就是要把人生生折磨死了!
堂堂知府,竟不知收了多少賄賂,做了多少冤案,簡直就是草菅人命的畜生!
姜妩咽下喉頭泛起的腥甜
此事萬不會就這樣算了。
被對方語氣裏的殺意驚得一顫。
待看清來人,獄卒皺眉,語氣裏帶着一絲不悅:“縣主大人,小的是奉了知府大人的命令審問犯人,您這是要幹涉官府辦案嗎?”
“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這是什麽!”姜妩語氣冷厲,直接将一卷文書甩在獄卒身上。
将文書從地上撿起,他掩下眼底的怨毒,看着上面的内容。
越看,他的臉色便越是難看。将公文放下,獄卒連忙上前把牢門打開放她進來。
“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還請城主恕罪。”他陪着笑,将烙鐵丢到一邊,“小的這就給大人解開。”
邊說着,就上前去解暗一臂膀上的鎖鏈,手還微微顫抖着。
“小的這就去安排。”說完,逃也似的離開了。
暗一跌坐在地上,靠着木樁,姿容狼狽的看着姜妩朝自己靠近。
“縣主……”
“傷那麽重就别說話了。”姜妩垂眸輕歎,目光落在他身上觸目驚心的傷痕上,眸中漾起寒芒,“沒事了,我來帶你回去了。”
暗一唇邊勾起笑,意識跌入一片混沌中。
縣主府上,翠竹和芳容眼眶通紅,心不在焉,眼神總不由地落在門外。
芳容已經哭了一天,翠竹看在眼裏,沉默地給她倒了杯水。
看着她焦慮憂心的模樣,翠竹胸口錐痛,卻不敢發出一點動靜來,生怕刺激了她。
“縣主怎麽還不回來,暗一會不會有事啊!”抖着手喝下一杯水,芳容這才覺得自己清醒了些。
“有縣主在,一定會沒事的。”強壓下心中的惶恐,翠竹輕聲安慰道。
兩人相視一眼,又沉默下來,隻覺得每分每秒都格外煎熬漫長。
突然,門口傳來響動,幾個獄卒打扮的男人擡着一口棺材進來,兩人面色頓時煞白一片。
“這是,暗一?”芳容蒼白着臉,隻覺頭暈腦脹,世界昏暗下來。
翠竹白着臉,眼淚似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下來,喉頭裏無聲的嗚咽,好似什麽東西碎在心口,流淌出濃稠黏膩的豔色。
“好了好了,你們在亂想什麽!”待獄卒走後,姜妩身後跟着大夫大步進來。見兩人一副天塌了的模樣,不由得好笑,“暗一沒事了,就是受了傷,現在讓大夫看看。”
若不是借着假死,她倒還真帶不出暗一。
姜妩算了算時間,估摸着這會兒藥效應該也過了。
兩人驚詫,這才擦了擦眼淚,那棺材蓋打開後連忙上前看了看。
見暗一胸口果真還起伏着,這才放下心來。
“他怎麽傷得這麽重啊,這得多疼啊。”芳容看着他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心疼得嚎啕大哭起來,也發洩着一日惶恐的壓抑。
翠竹則捂着嘴快步走了出去,眼淚被風吹落,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
待大夫爲暗一處理好傷口後,姜妩便吩咐了下人将暗一移到他房中。
見暗一已經無礙,姜妩囑咐了芳容和翠竹幾句便先離開了。
芳容守在暗一身邊,看着他虛弱的模樣,又忍不住落下淚來。
翠竹端着白粥進來時,暗一也恰好醒來。
他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門口的翠竹,黢黑的眸中帶着莫名的情愫。
聽到抽泣聲,這才注意到床邊的芳容。
“好了,這不是沒事麽?别哭了。”他聲音沙啞地開口。
“看你這都傷成了什麽樣了,還沒事呢。”擦了擦眼睛,芳容嬌嗔。
端着粥走到另一側,翠竹一言不發将粥喂給暗一。
見暗一将粥咽下,芳容咬了咬唇,垂眸不語。
一連幾日,翠竹都守在暗一身邊照顧。
趁着翠竹出來煎藥的功夫,芳容走過來,眼眶通紅地看着她。
“翠竹,你有什麽立場照顧暗一,我才是縣主安排和暗一成親的,是他唯一的妻子,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湊到他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