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偌大一個家族,嫡系旁系共有上千人。外人看着自然覺得沈家家族昌盛,可幾十年看着沈家走過來,魯長隆怎會不知如今的沈家朝堂上有話語權的頂多國公爺沈如之和沈縛。
曾經沈家嫡枝可以做到一門四父子都身居高位,旁枝也出過沈如琢這樣名揚天下的大書法家。
魯長隆眼含淚光,“沒有想到居然是個後宅裏的小娃娃看得最清楚。”
“沈家還來得及,有世子殿下和國公爺,再撐十多年沒有任何問題。妾身會廣開族學,和族老商量将大儒請來教課。若妾身沒記錯,前任洞庭書院的山長桓少秋雙目幾乎失明,妾身有法子能夠讓桓山長耳清目明,前來爲我沈家爲師。”姜妩這句話一說完,魯長隆立刻在地上沖着姜妩跪拜。
“喲呵,神了,那小賤人對魯長隆說了什麽?”柳姨娘歪過頭和丫鬟嘟囔。
魯長隆在府上從來都是誰的面子都不給,這會兒竟然對着姜妩恭恭敬敬。清醒後男人一屁股從地上起來,“老奴以後對縣主唯命是從!”
他跟随在姜妩後頭前往長墨院,魯家兒媳瞪大眼睛,驚愕無比,“這……縣主是做了什麽?”
管家媳婦們驚訝看着魯長隆跟随在姜妩後頭,長墨院中安靜無聲,管家媳婦們都摸不清是何狀況。魯長隆站立在第一排,和姜妩介紹着國公府中的情形。
這偌大的國公府上上下下伺候的人有三百人,從前老國公爺還在時子女衆多,到沈如之這時就不成了,總共也不過沈縛、沈琨、沈瑾賦,并一個早夭的三公子。府上伺候的丫鬟也就遣散了幾十個,如今總共二百來人。
“縣主,國公府上大概分成了廚房、林院、采買、貢香幾個大塊。像老奴就單獨負責院子以及院子中的名貴花草植物,采買是負責每個院子裏的基本用具,不負責廚房中的食物采買的,如買冰、買炭都是這位負責采買的智兒媳婦……”有魯長隆幫忙,事情好辦不少。
姜妩大概了解了府中的章程。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像沈家這樣的大家族早就各有各的章程,哪怕是照着樣子畫葫蘆也能處理好事。
汪妙嫣做事快,府中近一年的冊子都送了過來。雲華嬷嬷一直在看賬本,最後附在姜妩的耳朵道:“縣主,這炭的價格有問題。”
一斤炭的價格在兩文錢左右,一車炭,千餘斤,也不過兩千錢。可是國公府給主子們用的是上好的紅羅炭,價格自然就高了。
這相冊上有關炭的數量全然不對,四公子沈瑾賦那從未有過上好的紅羅炭,而沈縛這用的多半是宮中封賞的銀絲炭,不見任何煙塵。
“加上我,便是三個主子的份例出了問題。負責炭敬的應該……”姜妩看向負責采買的智兒媳婦,“……是你吧?”
欺上瞞下,從中吃虧空。
這一個冬日要用炭至少四月,三個主子加在一起就是十二兩銀子,頂得上外頭百姓一年的吃穿。姜妩笑眯眯的,“本縣主向來不喜歡這種行事,從今往後我管家一日,誰要敢偷懶耍猾,就做好帶着鋪蓋卷從國公府走人的準備。”
賞罰分明,家族才可興盛。
智兒媳婦斜着個眼睛,“今兒人都到齊全了,往常大夫人也是這個時間前後問話回話。奴婢就直說了,炭好歹是冬日裏才用到,縣主還是先處理好冰敬吧!”
冰敬,也就是冰。
黃家這會兒又把送來的冰給斷了,有意看姜妩難堪。
“奴婢是粗人,不懂太多,隻知道如果不是大夫人,全府上下都得挨熱。也不知道縣主在這撒什麽氣。當真威風爲何連冰都弄不到。”智兒媳婦抱着膀子在這耍潑。
雲華嬷嬷看了芳容一眼,芳容帶着人就要懲罰智兒媳婦。
“等等,不必。”姜妩擱下筆。
手旁是心兒親自拿過來的對牌,她彎唇一笑:“主仆有别,她既然不好,咱們不用就是,不必動手。傳出去了惹人笑話。你們也聽聽她說的那些,是還指着我同她對嘴不成。”
對牌在姜妩手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擡眸,眼神中氤氲着殺氣,“全家都帶出去,不允再用!”
這國公府上正經主子也就沈如之和沈縛,一個下人居然都敢在自己面前拿喬。
“我可是跟着大夫人過來的,你怎麽敢?”智兒媳婦一把把人推開,腳踹向地上的闆凳。
她身份和旁人的确有些不同,母親是汪妙嫣的奶母,哪怕在汪家也是順風順水。配了人後又特地被陳大夫人指了過來陪着汪妙嫣,自然不能輕易被打發。
姜妩的手指敲擊着桌面,已然有些不耐煩。
暗衛直接上前動手,一個肘擊就把人打暈拖了出去。月容随即帶人過去處理後面的事情,智兒媳婦和她婆家一家人全部都會送回汪家。至于汪家會不好收……
此時此刻,朱榮安排的那揚州瘦馬恐怕已經到汪大人身邊。
她也想看看陳大夫人是會緊着自己女兒這,還是緊着自己。
這一下就直接把智兒媳婦打發了,其餘人戰戰兢兢,也吓得不敢再坐,都站起來回話。
“回縣主,奴婢負責的是廚房,也管了好些年了,沒出過什麽問題。”——說話的這個上回國公府被封還特地不給姜妩吃食。
她輕飄飄掃過去,對方出了一身冷汗。
“縣主,奴婢這兒有事。奴婢是負責貢香的,大夫人說快到龍樹菩薩誕辰日了,需要大量檀香來做法事。到時候恐怕府上女眷還要前往鎮國寺。鎮國寺的主持也派人來問縣主何時過去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