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媳婦出列道:“是魯長隆魯大爺。”
魯長隆是國公府上的老人了,上輩子姜妩記得這個人,國公府上的下人幾乎都要叫一聲“魯大爺”。當年國公爺的父親在野外狩獵受傷墜入山崖,魯長隆毫不猶豫跟着就跳了下去,救起國公爺不說還帶着國公爺在外打獵返回京城。
一路上若沒有魯長隆恐怕老國公爺早就死了,老國公爺去得早,他後來雖不伺候當今的國公爺沈如之,可在國公府上得了個清閑的看顧院子的差事,活兒基本都是下頭的丫鬟們做,他老人家仗着功勞滋滋潤潤過了幾十年。
月容蹙眉,叫來長墨院中一個親近的丫頭,“你親自去請魯大爺。”
魯長隆地位不同别人,哪怕有些拿大也正常。
一群人又慢慢等了好一會兒,片刻後那丫頭渾身上下濕哒哒回來,狼狽萬分。
“縣主,奴婢根本請不過來魯大爺,您還是派幾個身強力壯的小厮去吧。”
丫頭身上到處到處都是水,月容慌忙拿了毛巾過去,“怎麽?他推你下水?你可有告訴他是縣主要他過來,如今可是縣主管家。”
“魯大爺知道,可是聽不進去。”丫頭搖搖頭,一臉無奈,“那魯長隆還說了不少糟心話,奴婢都沒法開口講。”
“奴婢去,縣主。”月容冷哼一聲。
再如何尊貴,這魯長隆也不過是國公府上的下人,還居然欺負人到這個地步了。
她親自帶人過去。
管家媳婦都在打量着姜妩的神情,從面色上看不出姜妩任何不悅。她反而笑着讓人給管家媳婦們搬來長條凳,還拿來大量下人使用的茶具給添上了茶水。
這是姜妩管理國公府,首次把這些管家媳婦們聚在一起,自然不能夠丢了面子。魯長隆必須到!
月容帶着人過去,魯長隆的房子就挨着國公府,在一處角門外頭。在平頭百姓中也算不錯了,總共四間房。
魯長隆的婆姨拉扯着魯長隆,氣的滿臉通紅,指着魯長隆大罵:“你撒潑也夠了,府裏來了好幾回人請,你個老不死的還在這躲着,你這是要害死我們全家啊!”
“你知道個屁!”
被人拽着的男人看上去有七八十了,身體卻還硬朗着,一米七八的個頭,穿着褐色的内裳、藍色的褂子,一張亮通紅。鷹鈎鼻、眼睛像金魚一樣鼓出來。他一巴掌就把自己婆娘推得老遠,而後雙腿一軟坐在地上,手中指着旁邊一對夫妻,約莫是他兒子、兒媳,“她算什麽東西?一個姨娘!老子救過老國公爺,沒有我,這府裏頭那些混賬東西能夠過現在這樣的好日子?”
“國公爺啊,你是沒看見你這些子孫後代啊!”魯長隆說着說着拍着腿嚎啕大哭,“琨大爺禍害了王家的姑娘,把那好人家的女兒活活送給下人輪奸了啊!如之大爺居然娶了汪家的小輩,您一手好不容易才撐起來的國公府要活活葬送在這些人手中,葬送了……”
男人倒在地上望着天。
月容心中一驚,想起沈琨當初要休了王氏,王氏如何都不肯說出腹中孩子是誰,竟然是沈琨做出了這樣的混賬事情!
好好一個大家閨秀,竟然在被沈琨膩了後,被沈琨容給下人玷污了身子。
“魯大爺,奴婢月容,是縣主的貼身丫鬟特地來請大爺過去。”月容恭恭敬敬,心中卻道:這種隐秘事王氏到死都未曾說出口,魯長隆又是如何得知?
魯長隆倒在地上邪睨月容一眼,瘦一擺,“嘁,我當是誰,丫頭身旁的丫頭。”
在魯長隆眼中,即便姜妩被封“縣主”,還是脫不去姨娘那層殼。姨娘就等于奴婢,月容自然就成了他口中奴婢的奴婢。
“月容姑娘,實在對不住,我公公喝成這般模樣。這、這誰也攔不住他。”魯長隆兒媳爲難地将月容拉到一旁細說情況,一臉發愁,“我們家都是國公府的奴婢,再尊敬縣主不過了。我公公自打老國公爺去世以後就瘋瘋癫癫,常年酗酒,還希望月容姑娘千萬别往心裏去。縣主那兒千萬不能聽見這種糟污的話。”
魯長隆兒媳從袖子中拿出二兩銀子就向月容手裏塞,生怕得罪了人。
魯長隆一個醉鬼居然一個箭步上來猛的把自家兒媳和月容一推,他身上酒氣熏天。月容和魯家兒媳雙雙摔在地上。
“秋芳!”魯長隆兒子心疼地過來扶人。
秋芳和月容屁股都要摔成四瓣,起身後半天都沒法恢複正常。月容的尾椎骨讓她疼的臉色慘白,跟随着她來的小厮慌忙過來問:“姐姐如何?可還好?實在不成我們幾個把這個不像樣的老家夥綁過去算了!”
“就是!縣主幾次三番派人請,他說的都是些什麽話。”
這幾個愣頭青都是王守正從小滿山中帶來的人,心思單純,不知道這其中門道。月容搖搖頭。
“老不死的你清醒點!”
那頭魯長隆婆姨聽見長墨院下人着了急,一瓢從水桶中舀水潑向魯長隆。魯長隆“呸”一聲吐出嘴中潑進去的水,沙包大的拳頭沖着自己婆娘就要落下。
“诶!!魯大爺!”月容帶着人趕緊去攔。
魯長隆兒子氣得臉紅脖子粗,雙手把自己父親抓住,兩個人在地上翻滾着。
附近的街坊鄰居伸長頭看熱鬧,一個二個對着裏頭指手畫腳。
“這魯大爺在國公府上伺候好些年,從來沒這樣對待過。他們還打算活綁了人不成?”上了年紀的嬸子抱着娃娃在門口從頭站到尾。
正這時,那嬸子被人一下推開。
好幾個人來道護衛着來人,這來人長相年輕,看着頂多三十出頭,一對挑眉搭配着淩厲美麗的鳳眼,身上穿着牡丹穿蝶百戲裙,手上的指甲染成血紅色。她對着月容一指:“喲喲喲,這可使不得。魯大爺是國公府上的老人,即便國公爺在也要客客氣氣叫聲大爺的。月容姑娘你們這是做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