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沈縛的傷更嚴重了。主體分裂的口子有手指長,無數密密麻麻的小口交錯。
今日休沐,可不上朝。可過了這兩日,沈縛還要撐着這受傷的身軀還要上朝,夜裏三皇子這毒讓傷口分裂,即便用再好的藥身體恢複速度也跟不上這每晚分裂的速度。況且傷口直接撕裂,每一分疼痛都是十打十的。
“我親手調教的人,現在是越來越不知道規矩了。”沈縛發出悶聲,一個冷眼掃過去。
暗衛低頭,不敢再違背沈縛的指令。
一天一夜,姜妩都未曾見到沈縛,不過卻收到了一隻東珠做成的珠花,上頭兩隻蝴蝶微微顫動、栩栩如生。
聽暗衛說是沈縛特地找西洋的工匠打造。
翌日。
“縣主。”雲華嬷嬷臉色凝重,明顯要說的不是什麽好事,“正院那邊讓縣主過去見客,聽說汪家汪夫人來了。”
“哪個汪夫人?”芳容手上動作一停。
汪家老族長是汪妙嫣的爺爺,所以汪家現在有兩位,一個是汪太夫人,一個是汪妙嫣母親汪大夫人。
“汪家大夫人。這位汪大夫人将汪大人的後宅管理得井井有條,是有能耐的。今日過來,奴婢猜測是因爲汪妙嫣容貌被毀,來替她撐腰的。”
撐腰?
姜妩嗤笑一聲。汪妙嫣壞事做盡,居然還需要别人來給她撐腰。正客在等着,她自然不能姗姗來遲。
正院中點了雪中春信的香,汪妙嫣坐在上座,臉上依舊戴着面紗,身上穿着秋香色的衣裳。秋香色穿不好就顯老氣,在汪妙嫣身上透着一股子甯靜緻遠的感覺。
一旁的便是汪妙嫣的母親了,她原姓陳,人人也都叫一聲陳大夫人。陳大夫人打扮簡單,很有些複宋之風,内裏一個绀宇色的抹胸,外頭是淺雲色的外裳。二人坐在一起不像母女,倒像姐妹。
姜妩站立在原地,不好打斷二人說話。
陳大夫人看着汪妙嫣說得入神:“聽說三皇子妃如今懷孕,陛下高興得緊,說又要添一個孫兒,三皇子的禁也已經解了。你年歲還小,但是也應該給國公爺開枝散葉,從前事都過去,還是要注意以後才是。”
汪妙嫣有些嬌羞,“母親!再說……我如今這幅樣子……算了,不提了罷。”
一旁的姜妩她們當沒看見一般,姜妩往旁邊直接坐下,陳大夫人淩厲的眼神一下射了過來,“這是誰?”
語氣中全都是嫌棄,上下打量一遍姜妩後冷笑道:“妙嫣,這就是你那位好兒媳吧!”
“兒媳”兩個字被咬重,汪家重規矩、看手段,并不禁止庶出爬在嫡出頭上,隻要能夠給汪家争氣就成。故而陳大夫人能夠在汪家将汪妙嫣一雙兒女撫養長大,奪得頭籌并非易事。
她也最讨厭這種像揚州瘦馬般隻知讨好男人的下賤玩意兒,一看姜妩那樣貌,心中的厭惡就已經有了九分。
“我還是頭次看見長輩未曾讓坐下,就自己坐下了的。姜姨娘這腿還真金貴,難不成入宮見太後娘娘也這樣?恐怕到時候就是給國公府招來彌天大禍了!”陳夫人拿起茶杯一抿,重重磕在桌上。
連皇上都親封姜妩爲縣主,擡爲沈縛正室,陳大夫人竟然還叫姜妩“姜姨娘”,擺明了是故意惡心人。
可憐那白瓷,姜妩心道。她慢悠悠起來,雙眼蓄滿淚,“小輩的确不知道,妾身以爲長輩慈愛,自然會叫妾身坐下,妾身身子差,大夫人和您肯定都是諒解的。”
一頂高帽子戴在汪妙嫣和陳大夫人頭上,陳大夫人氣得七竅生煙,“按照你的意思,本夫人提點你就變成不慈愛了?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姜姨娘。”
這一來一回,陳大夫人也就知道爲何汪妙嫣不能全然掌控國公府了。有姜妩在就是最大的阻力,偏偏姜妩、沈縛二人親密無間,挑不到下手的地方。
汪妙嫣一笑,杏仁眼溫和無辜。後宅中不能夠橫沖直撞,那樣的手段隻會讓自己受傷,軟刀子才最好。
“母親來了,我本說不叫縣主,别勞累了縣主就不好了。可是出嫁從夫,咱們終歸是一家,是沈家的人,母親代表的是汪家。讓外人知道了還說咱們家沒規矩。”汪妙嫣笑不露齒,“縣主是晚輩,頭一次拜見我母親,也相當于是見太夫人了,按照規矩得行大利。心兒,去取蒲團來。”
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轉眼心兒就把蒲團放在姜妩面前。
姜妩大大方方直接跪下,對着陳大夫人行禮。
這一回汪妙嫣還真想錯了。
姜妩跪過不少人,也不怕給人磕頭下跪。識時務者爲俊傑,隻有弱者才會害怕一時的低頭。她端端正正跪下,雙腿猛然一痛。
“啊!”
姜妩忍不住失聲,從蒲團上起都起不來。
這蒲團下面有銀針!
密密麻麻的銀針插在蒲團上,她詫異擡頭看着身前二人。汪妙嫣甜甜笑着,看着姜妩的眼神溫柔詢問:“怎麽了縣主?”
大庭廣衆之下,她們竟然都敢動手!
“汪妙嫣,你的手段未免太過下作。”姜妩滾到旁邊,膝蓋上血淋淋的。夏衫輕薄,一下就看出上頭的點點紅梅。
姜妩反應快,一把拔下頭上的簪子劃破蒲團。
蒲團中隻有軟軟的内墊,根本未找到銀針。
汪妙嫣和陳大夫人都站起來過來,陳大夫人嗤笑一聲:“究竟是誰手段下作,甯可把腿給弄傷也要栽髒陷害到我妙嫣身上?”
沒有……
怎麽可能沒有?!
姜妩把蒲團幾乎翻遍。
身前的女人咄咄逼人:“我看你的規矩要從頭學了,别到時候丢了整個國公府的臉!從外頭學這些不三不四的手段,女子無才便是德,說得是才學一般就要注重德行。姜妩,你哪兒有半分品德?”
陳大夫人罵得難聽,外頭的雲華嬷嬷走進去不卑不亢:“回陳大夫人,縣主的規矩是老奴親自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