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會有嗎?
望着黑色的藥汁,姜妩的心比吃了黃連更苦。世子下落不明,國公爺不聞不問,自己卻無可奈何。在府外單住或許還能夠南下,如今在國公府,汪妙嫣恨不得十二隻眼睛都盯着自己。
還有紅莺……
“紅莺還是沒有消息嗎?”
姜妩想不明白三皇子妃爲何要帶走紅莺,并且還演了一場殺紅莺的戲份。
“咚!”
馬車驟然停下,車夫拉緊缰繩,馬車差點和前面的馬直接撞上,馬匹受驚瘋狂掙紮,姜妩和雲華嬷嬷在馬車中被搖晃地腹中翻江倒海,好一會兒才停穩下來。
“姜妩,給本王妃滾下來!”
蒲錦玉騎在馬上,馬來回小步奔跑,女子穿着方便騎射的胡服,旁邊還有宣城王。顯然二人并非專門來攔姜妩,不過恰巧碰上。
道路兩邊人仰馬翻,爲躲避國公府和宣城王府的人攤子都掀翻,東西滾落一地。蒲錦玉根本不将這些人放在眼裏,出口就是一通訓斥。
“姜妩,世子下落不明,你身爲世子妃,就應該照顧好雨萱和朱榮才是。她們都是世子側室,女子名節最爲重要,你一人回了國公府,就将雨萱扔在外頭的府邸不管不顧,哪裏有半點正室的風度?”蒲錦玉惱怒異常,手中的鞭子對準姜妩的馬重重抽下。
這次,她定要讓姜妩長長記性!
沒有沈縛在,她姜妩即便有縣主的二品诰命在,也絕比不上自己!
這馬鞭是上好的牛皮制成,車夫臉色吓白,這一鞭子下去馬匹指不定要怎麽樣。說時遲這時快,暗一一下飛出接住鞭子,手心直接被抽裂出了血。
“王妃!”姜妩手掀開簾子大聲喝住,橫眉冷對。看見蒲錦玉身旁的宣城王更加厭惡,“王爺就不制止一下嗎?當街争執,動不動就大打出手,絲毫不顧旁邊百姓的生死。”
穿着靛青色元寶紋胡服的男人輕蔑浪蕩一笑,“不過須臾給幾個錢就是,本王給得起。這整條街都買的下,玉兒高興便是。”
又是一個“難過美人關”的主,姜妩握緊拳頭。鮮血從暗一的手上流下,藏入手腕包裹了一層又一層的玄色帶子和護腕甲中。她一雙眼睛都在噴火,暗一是殿下親自給自己的人,他一身功夫本應該跟着世子報效國家,如今卻被困在這些後宅這争鬥中。
“秦姨娘在外居住更好,國公府中世子同妾身住長墨院。如今京城上下無人不知長墨院中伺候的人爲小滿山百姓,若王妃甘願秦姨娘回國公府被她們伺候,妾身自然無話可說。不過後宅小事,王妃私下找妾身說了便是,何必連累無辜百姓。”姜妩勾唇一笑,伶牙俐齒。
她早不是剛嫁進國公府,無法掌控姜家,沒有絲毫根基的姜妩,她是——安成縣主!身後是皇上親賜天下第一堂的姜家藥鋪的主人。
是非曲直自有人心來斷。
姜妩不動聲色引導着百姓對宣城王不滿,這樣的聲音隻要有一點,就可星火燎原。
蒲錦玉的馬到姜妩跟前,暗一剛要動手被姜妩制止。
宣城王妃的聲音低得隻有二人能夠聽見。她一把扯住姜妩的衣裳,“賤人,别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雨萱單純鬥不過你,可本王妃不好惹,我是她姐姐,絕不會看着你欺負她!”
蒲錦玉死死扯着姜妩,眼神像刀子一樣落在一旁的暗一身上。
“哼,你倒是條忠心的狗。正經的主子不在了,還能夠伺候一個後宅婦人。本王妃好心提醒你一句,姜妩在京城中樹敵不少。如今沈縛不在,你們這些下人越護着她,就是越給沈縛樹敵。”
蒲錦玉的眼神仿佛知道了什麽,姜妩察覺不對,正要開口卻被她接下來的話輔助。女人松手,雲淡風輕道:“你也就隻有安成縣主這個身份能讓你抖擻一下了。真可憐,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的封号都被撤除了。”
她轉身策馬離去,和宣城王潇灑得如同一道風。宣城王府的人馬離去,隻聽得遠遠的“駕!”的聲音。
煙塵滾滾,姜妩臉色難看。什麽叫封号撤除?
百姓七嘴八舌道:“這一般都是犯了大錯的才會撤除封号,縣主是做了什麽?”
“要我說啊,是雞就是雞,變不成鳳凰。她本來就隻是個小門小戶的女人,攀上國公府就已經夠不錯了,還想當縣主?”
風言風語不斷,雲華嬷嬷拉着姜妩坐回馬車安慰:“縣主别聽外面的人胡說八道,世态炎涼,人隻願别人過得比自己差,不會有人希望比自己過得好的。哪怕是宮中也是踩高捧低,不受寵的妃嫔被克扣份例的更多。”
姜妩點點頭,心中壓着的大石卻未曾卸下。
忽聞得外頭傳出一聲尖細的聲音,太監手持聖旨鄙夷地看着國公府的馬車:“安成縣主姜妩接旨~”
姜妩匆匆下車,旁邊的百姓也下跪。隻聽得太監刺耳的娘娘腔道: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安成縣主沈姜氏達明幹練,深蒙聖恩,曾受封安成縣主,加賜牌匾,然其恃恩而驕,恃寵放曠,縱私欲,逾矩受物,今革除其安成二字封号,仍爲縣主,命其于府中檢思言行,閉門省過。”
革除……“安成”封号!
姜妩擡頭,看着太監眼神顫動。逾矩受物,受的又是何物?
一時半會她未曾想起來,隻能咬牙接旨。
太監嘲諷道:“縣主實在太過分了些,連太後都沒有的建盞都能夠出現在你國公府上。往小了說隻是縣主一人逾矩,往大了說,整個國公府都存了不敬陛下的意思。終歸是出身低了些,沒有眼界!”
話重得姜妩紅了臉。
她已許久未嘗到如此屈辱的感覺,竟是因爲那兔毫建盞。知曉兔毫建盞的就隻有近身伺候的幾人,還有就是……
難道是那個燒傷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