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樣害俺們,有什麽好處?是誰讓你們來的!”老人氣憤地手發抖抽筋,被旁邊人扶着坐下。
如果是小滿山中的人也就罷了,這些外來人挑撥離間,害的都是自己!涉及利益,人人自危,挑撥的幾個男人被千夫所指。
“哼,姜妩,老子就不說!”男人疼得面目猙獰,沖着姜妩吐了口濃痰,“你能夠把我怎麽樣?今兒個我家裏頭婆娘都知道我來小滿山,今天老子回不去,她們就會報官。堂堂縣主草菅人命,你也跑不了!”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地痞已經學到入臻之境。
“縣主,奴婢來。”雲華嬷嬷一把摘下頭上一根簪子就準備過去,面上是祥和的笑容,“老奴在宮中伺候貴人多年,折磨人而不輕易被看出的法子還是有的。”
随着雲華嬷嬷一步步靠近,男人依舊不爲所動反而仰天大笑,而後邊說邊噴道:“滾吧,什麽醜老婆娘,你他媽放窯子裏都沒人睡吧,哈哈哈哈~我們哥幾個被放,就立刻到官府狀告你姜妩讓下人動用私刑。再不容易被看出的傷也逃不過陳年仵作的眼睛。不然你以爲今兒個哥幾個會來?”
姜妩第一次踢到這樣的硬闆凳,若沈縛在,早讓暗衛一把殺了此人,何必多費口舌。
這幾個男人都是京城中出了名的混混,尋常人沒有不怕的,遇見都是繞路走。
天突然暗了下,密密的雲層遮擋在上方,唯獨村莊上頭霧沉沉将落雨。百姓安安靜靜在周圍看着,不敢出任何聲音,鴉雀無聲,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能看清。
姜妩很平靜,可越平靜就讓人越發害怕。雲華嬷嬷伺候姜妩這些日子,早摸清姜妩性格和沈縛大差不差,表面上雲淡風輕、笑談風聲,實際已動殺心。
“縣主!”
突兀的一聲吸引了衆人注意,一個身上破爛可收拾得幹淨的青年出列。
王守正對姜妩微微搖頭,這些人殺不得,若是殺了,恐怕後面還有更大的局在等候着縣主。他溫和一笑,讓人想起君子蘭,“縣主,小滿山的人有一個懲罰人的規矩,人人手持一個東西,用來判定人犯罪的輕重。若覺得這人無辜,扔一根羽毛或一根頭發也行,若罪大惡極,扔石頭、青磚也是可以的。此人不肯開口,不如交給我們小滿山的人來處理。我們也不願意成爲他人的出頭鳥,無辜被利用、帶累。”
話落,王守正走出。這一看,姜妩才發現青年竟然是個跛子。
王守正搬了一塊巨大的石頭,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砸向混混背部。
一聲吃痛的悶哼下,混混吐出血沫來。
周圍百姓有所顧忌,王守正溫潤的聲音逐漸說服衆人。他道:“縣主爲大家做了不少,此時正是我等投桃報李的時候。”
一個老人堅毅地上前,手中的石塊重重砸在混混頭上,“守正說得對,縣主一心爲我們,我們不能寒了别人的心啊~”
這語重心長的一聲包括了多少無奈心酸,還有審時度勢。人們接連拿着石頭向幾個混混扔去,混混被打得渾身是傷,大量鮮血流出讓他們開始發暈,再一看依舊平靜的姜妩,混混心道不好,今日莫非真要死在這兒不成?
“你們敢!這可是殺人。”混混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嘴卻還硬,非撐着那一口氣。
王守正:“殺人?法不責衆,小滿山有上千人,官府能将那個人都抓過去嗎?”
對付無賴就要用無賴的辦法。
老者緩緩露出一個平靜的笑容,“小滿山的人動手,絕不會影響到縣主。老頭子已經這把年紀,大不了我去抵罪。”
氛圍感染了周圍人,手握石頭的人群包圍了混混,黑壓壓的人面無表情,像已經宣判了混混了死亡,而無論殺人會帶來什麽後果,他們也不惜一切。這種死亡的平靜讓混混渾身戰栗,倒在地上都能看見鬼門關大開的幻影。
這種恐怖不同于任何一次,混混發出嘶啞的聲音,“說!我說!”
死亡面前,衆生平等,不分身份高貴,也絕無對恐懼死亡的不屑。
“是國公府的沈琨沈少爺讓我來的,他說保我沒事,頂多就是進官府一趟,他會讓我平安無事出來。”混混吞咽着口水,後怕地看着周圍人。
如果沈琨不止派了自己,還有其他人,回頭就會找自己算賬!可此時此刻看着冷酷的殘廢們,混混第一次感覺到了人群的力量。
“沈琨那個廢物還能想到這個辦法。”姜妩勾唇一笑,雙手抱着美如九天仙女下凡塵,“本縣主也不會害你們。今日發生的一切都不許說出去,在沈琨面前,你們隻需要說小滿山大亂,我姜妩無力控制局面。”
這場戲,她偏要演給沈琨看看。從前大夫人和沈琨讓沈縛冬日手生凍瘡,幼年艱難困苦,她就要一點點讨回來。柳氏已死,下一個就是沈琨!
天蒼蒼,野茫茫。
姜妩站立,在這天地之間感覺到一片顧寂,那是要跨越階級,向上攀岩的孤獨。預感到未來将踩着無數鮮血上位,她唇角的笑容都帶上了幾分冰冷。
小滿山就是她第一次機會。
得民心者得天下,姜妩手指向王守正,“你很聰明,叫什麽名字?”
溫潤的青年被貧瘠的土壤滋養,卻沒有半分卑亢。他的胸膛從來不彎,“回縣主,草民王守正。草民有一個想法,在此處的百姓有上千人,不如一百人選出一位帶隊。分發食物時,縣主的人隻需要認識這十人,十人再分發給下面的百人,如此就可避免有人反複排隊,分配不均。”
小滿山中的人都是普通百姓,不該有讀過書的人才對,這法子有參考裏正制度。姜妩點頭,“允。王守正,日後小滿山的人都聽從于你,你就是這千人的首領。出事,本縣主隻認你王守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