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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沒有了沈縛,姜妩的睡眠質量直線下降。暗衛按照吩咐,派人潛入三皇子府,但一時半會恐怕還找不到紅莺。
“縣主,該洗漱了。”
姜妩睜眼,前方一個渾身紅色疤痕的女人對着她一笑。女人的臉全部燒傷,像紅色的泥拼接出來的泥人。
大清早猛的看見這一幕,姜妩吓得心髒失跳。
聽見聲音開門進來的許嬷嬷一跟頭坐在地上,連聲念着:“阿彌陀佛~”
好半天,兩人才緩過來。許嬷嬷捂着心口,那一吓吓得太猛,整個人都難受,“你是誰?縣主身邊從來都是自己人伺候。你是從小滿山過來的,不是安排在外頭院子灑掃嗎?”
女人低下頭,知曉自己的面容吓到了人,手腳無措看着很是可憐:“縣主,是、是其他人叫我來的。”
芳容、月容趕緊端着水進來把人換下去,那女子吓得大哭,一下跪在地上:“縣主給我……給奴婢個機會吧,從這裏趕出去,外頭不會有人願意要我的。縣主喝、喝茶。”
女子緊張得結結巴巴,生怕姜妩要趕自己離開,讨好地沖到桌邊端茶倒水。她忙裏忙慌,手上一個不穩,兔毫建盞直接淬在了地上。
“哎呀!”芳容心疼地蹲在地上,看着四分五裂的碎片,一點點撿在手心,“這建盞是縣主這最好的,世子特地給縣主的,都能夠送入宮給陛下使用的貢品等級了。一盞千金,有市無價,就這麽被你給摔了!誰家敢用你這樣的丫鬟?你一輩子的月錢可比不上這盞!”
芳容話說得狠,毀了容的丫頭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砰”磕起頭來,“奴婢不知道,縣主饒命!縣主,奴婢、奴婢給縣主當牛做馬,做什麽都可以。”
姜妩長歎一口氣,“算了,你下去吧。”
這些人的确可憐,但是可憐之人亦有可恨之處。
小滿山中多數被拐的都是苗疆成年男子,這個女人來的時候雲華嬷嬷就調查過。她本來是打算給白進修做妾,好好撈一筆銀子,沒成想惡人自有惡人磨,反而被騙了過去,在那成爲男人們的發洩物。臉和身子全都毀了。
“平時的人都到哪兒去?”姜妩揉着太陽穴,有些不耐煩。
剛走到門口毀容的丫鬟眼睛一亮,轉身跪在地上,“縣主,奴婢聽她們說,大夫人削減開支,把長墨院中除了芳容、月容姑娘外其餘的人都換掉了。”
“換掉?”姜妩一下起床,趿着鞋走到門口。
她隻覺得可笑。什麽時候汪妙嫣都能夠将手伸到長墨院來了?
即便是從前大夫人柳氏也不敢插手長墨院的人。
“哼。”
一股火在姜妩肚子中直沖向上蔓延,她放眼望去,長墨院中的下人全部換成了小滿山中的殘疾百姓。
許嬷嬷也聞所未聞,“縣主,那邊沒有通知過來。奴婢也是這會兒功夫才知道,奴婢立刻安排把人換過來。”
換?
不遠處,一個瘸腿男人聽見後陰曆一笑。擡頭後卻一副樸實老實人的樣子,“縣主,俺們都感謝縣主将我們留在這兒哩。不然我們都要在大街上餓死了!”
一群人看見姜妩也不顧姜妩未曾更換衣裳就蜂擁着到了她的房外跪得烏泱泱一片。
男女老少都高喊着“縣主慈悲”。
“縣主慈悲!不是縣主,我們都要去死。”
“多謝縣主!”
“我們一輩子都聽縣主的,縣主要我們殺人,我們都沖頭一個。”
“……”
叽叽喳喳吵得不成樣子,雲華嬷嬷将衆人領過去,許嬷嬷趕緊給姜妩披上一件披風,眉毛皺的能夠夾死蒼蠅。
“大夫人是沖着縣主來的,把縣主捧得高高的,不能夠輕易打發他們。可是這些人根本不懂規矩,一旦有什麽貴人前來定然會壞事。方才才多久,一會兒摔碎建盞,一會兒不顧體統規矩,看見主子未着裝好也往前沖。”許嬷嬷一口氣悶在心上不上不下,難受得很,“縣主打算如何是好?這拿人當槍使的功夫,汪妙嫣可比前面那個大夫人厲害。”
輕輕松松拿着“世子下落不明,縣主一人在外有損名譽”就逼迫着姜妩不得不回來。
現在這些百姓在小滿山吃了若幹年苦,突然進入國公府中吃香的喝辣的,幹活也比面朝黃土背朝天不知好多人,殘疾的百姓樂呵到不行,一時半會絕不會因爲幾兩銀子就離開。
姜妩頭疼得緊。
“縣主!”月容咬牙切齒,“雲華嬷嬷剛剛領了人下去教導規矩,大部分都是小滿山中那些身體不正常的人,根本做不了什麽事。奴婢和嬷嬷才知道大夫人還停了公中對長墨院的月例銀子,說小滿山還有許多百姓,以後長墨院都不發錢,這十五兩全部拿去給外頭小滿山的百姓施粥。”
一等丫鬟每月一兩二吊錢。
長墨院上上下下也要十五兩銀子,以往在國公府時柳氏就算再看不過姜妩,有沈縛在也絕對不敢克扣這十五兩銀子。
一月十五兩,一年一百五十兩,足夠在京城買個一般的鋪子了。汪妙嫣這一招一石三鳥,的确厲害。
“縣主,這、這個月的銀子需要發了,剛才那些百姓聽見國公府的奴婢都在拿錢,已經在問奴婢和雲華嬷嬷了。”月容有些難堪,天底下哪兒有奴婢催主子發月銀的道理?
姜妩拿出令牌,“月容,你去姜家走一趟,讓尹白支三百兩銀子,發一半月錢,另外一百五十兩全部安置小滿山的人。”
“縣主!”月容震驚。
上千張嘴可不是輕易能夠養得起的。
姜妩氣定神閑,“她拿定主意要對付我,那那些人就是汪妙嫣手中的刀。與其被推着去照顧,還不如主動,讓小滿山的人誠服于我。事情要做,還要聲勢浩大,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
世子下落不明,這個時候做這些反而不會有人攻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