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人突然撤去鈴铛。
“這是怎麽回事,說!”暗一手中的匕首讓白進修的脖子流出一道血。
這兩日白進修也沒好日子過,比起兩天前一身整齊人模狗樣的莊頭樣子,現在男人蓬頭垢面,渾身上下都是被樹枝剌得大大小小的傷口。
陳先生派的人機敏,每回都故意在夜間開始搜尋。姜妩等人連個囫囵覺都睡不好,隻能三班人相互倒,始終保持警惕。
換在平日,暗一早帶着人殺出去。可他們一旦離開姜妩等人,就會有人操控着蛇群前來。爲保證姜妩安全,暗衛不得不時時刻刻跟随在她們身邊。
白進修的嘴緊閉着,不管這幾日如何挨打都不肯說出是聽從誰的命令。這個人倒也是個聰明人,明白自己的價值就在此,一旦姜妩知曉,暗一下一秒就可能殺了他。
鈴铛突然被撤走,白進修睜大眼睛,“你們可以走了。”
“什麽意思?”姜妩不解,一腳踹在白進修身上,“你如果還不老實,我肯定在死之前先送你去見閻王!”
說罷,她一把拔下暗一身上另外一個小刀捅進白進修身體之中。暗衛驚訝了一下,沒想到姜妩居然能夠如此心狠手辣。
世人都道國公府世子沈縛冷血無情,可一個被窩裏睡不出兩種人,若非有京城那些規矩束縛着,姜妩能夠做到更可怕。
白進修疼的滿頭大汗,“每個月到一定時間,陳先生就要運送大量的精鐵外出。這個時候小滿山的人就要少一些。你們可以趁着現在出去。”
果不其然,鈴铛撤走後,那穿着少數民族服裝的首領上了馬車,後頭是裝滿了精鐵的闆車,上面還特地用了一層糧食遮蓋。
這些東西要運送到何處?
暗一還在猶豫,“縣主,萬一有詐。”
“走!”
任何東西都沒有沈縛的性命重要,包括自己。隻要有機會能夠立刻離開這兒,姜妩都要回京收拾好東西立刻南下。
白進修:“我可以幫你們,你們這次沒死,出去肯定會揭發一切。我還不想死。”
男人讨好地看着姜妩,說出了一切。
小滿山的莊子從七年前就開始歸白進修管,這裏土地好,不少達官貴族都想要将小滿山要去。白進修周旋在這些人中不堪其擾,直到有一天突然來了位貴人。
“我隻知道陳先生口口聲聲叫他殿下,後來拐帶人口、挖掘精鐵礦都是在陳先生的帶領下開始做的。頭一年,我就分到了上千兩銀子!”
貪婪從男人的每個毛孔冒出來,那雙眼睛看得紅莺惡心。白進修對着姜妩伸手雙手,“縣主,上千兩!整個小滿山種糧食都才隻能夠換來一千兩,還夠這裏五百戶人家吃喝不愁。我心動了,後來一步步誤入歧途。”
“這上面的人至少是位宮中的皇子。我也就放心,跟着陳先生做事。可具體是哪位,我并不得知。”
說罷,山頭下的人也離開了有兩柱香時間。确定安全後,暗衛進入小滿山,這一次田間地頭到處都是斷手斷腳的普通人。
暗一簽過來原本的馬車,姜妩一行人疾馳而去,朝着京城飛奔。陸沉風在馬車上匆忙寫好折子,“一入京我就要進宮和陛下親自說這事,白進修我會帶走。縣主若要南下,也要小心,保重自身。”
馬車直接沖進去,城門口的官兵“哎喲”一聲避之不及滾在地上。
街道上大量人群阻礙了馬車,紅莺掀開簾子,“小姐,有人出嫁。”
迎親的隊伍商打着國公府的标志,姜妩皺眉。算起來,這個時候嫁入府中的隻有……汪妙嫣!
老夫人才下葬第三天,莫非國公爺沈如之就要和汪妙嫣熱孝内成婚?也太荒誕了些!
就在姜妩收回頭的一瞬間,陳先生的那輛馬車在迎親隊伍的掩護下從小門進入了國公府。她瞪大眼睛,眼珠子都要掉下來。腦海中一聲又一聲回蕩着“糟了!”
怎麽會和國公府有關?
“下車,紅莺!嬷嬷們先回去休息,暗衛跟着我和紅莺回國公府參加婚宴。”姜妩的心七上八下,撐着疲憊麻木的身體向國公府走去。
門口的小厮看姜妩這幅模樣竊竊私語道:“這不是安成縣主嗎?她怎麽失魂落魄這個樣子?”
“哎,這也怪不得。咱們世子出事,可宮中早下了令說要國公爺和汪小姐熱孝内完婚。這請帖都發出去了,總不可能不辦。咱們府都成笑話咯!前兒個是辦喪,今兒個娶親。”
前院熱鬧得厲害,京城的貴族們仿佛遺忘了汪老婦人才死去,對着沈家人道喜。
“真是恭喜啊恭喜。”
“汪大人日後可就是國公爺的老丈人了,這說來說去還是一家人。”
“……”
姜妩步履匆匆,根據印象中停靠馬車的地方過去。暗一蹙眉,“縣主在找什麽?”
張燈結彩的庭院中赫然出現陳先生的身影,暗一手心出汗,和姜妩快步跟上。闆車上的精鐵不知所蹤,估摸着是進入了沈家的庫房當中。
姜妩和暗一的腳步放輕,靠在門上聽着裏頭二人的對話。
“這些東西是三皇子派我送來的,希望能夠在國公爺的府上暫時放一段時間。國公爺向來支持三皇子,這回就拜托了。”陳先生将一把小鑰匙放在男人手中。
姜妩始終看不清男人的面容,直到旁邊的管家咳嗽了一聲,“國公爺,到了拜堂的時辰了。”
是……是沈如之!
勾結陳先生,在小滿山拐帶人口,幫助得精鐵的就是沈縛的親生父親沈如之!上頭還有一個三皇子!
姜妩的頭嗡嗡嗡響,她吞咽着口水。不一會兒,前院傳來鑼鼓聲,隻聽得人喝:“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是任何人,姜妩都可以去處理,唯獨不能夠是殿下的生父。
“暗一,快去攔下陸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