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子虛,别一會兒中暑了。許多事可以交給紅莺她們去做。”沈縛眉一蹙,“今日陛下特地放我先退朝,王家舉家流放,聖上有意彌補你和你母親,命禮部不日準備冊封你爲縣主的典儀。”
“縣主?”姜妩始料未及。
一個黑玉膏竟然直接晉升爲縣主,身爲縣主自然不能再成爲國公府一個小妾。
姜妩激動不已,“陛下的意思是……要讓妾身成爲殿下的正室?”
沈縛在自己心中千好萬好,午夜夢回姜妩也幻想過鳳冠霞帔、龍鳳花燭,同殿下行合卺之禮。可姜家小門小戶,門戶之差注定姜妩不可能成爲國公府未來的主母,不成想這一次陛下居然廣開聖恩。
“屆時說不定會入宮謝恩,我會讓許嬷嬷教你禮儀。乖乖兒,别怕。”沈縛溫柔缱绻。
姜妩的心如一池春水被他攪動,此後,他們定然會更好。舉案齊眉,兒孫滿堂。
姜家在自己手中會越來越好,自己也會逐漸匹配得上世子夫人之位!
“殿下,妾身還暫時不能回府,恐怕要宗淮先生先送殿下。姜家藥鋪和馮伯恩名下的店鋪過戶一事還希望殿下切勿插手,由妾身自己解決。妾身是姜家唯一的繼承人,若父母在世也定當希望妾身自立,而非事事均需殿下伸手。”
“妾身不願做那擅攀緣的淩霄花永遠依附于人。”姜妩蹲在地上,拉着沈縛的手放在心口,“有朝一日,妾身想堂堂正正的站在殿下身側。”
這些都不是永遠在沈縛保護下能夠做到的。
她姜妩永遠不是籠中鳥、金絲雀。
送走沈縛,紅莺先去同尹白通了回氣,回來後禀告姜妩官府那頭手續的确未過,尹白先頭派人去國公府幾次被大夫人派人攔了下來,後來便是巫蠱案事發拖延到今日。
“尹白說負責官府地契備案的官員名林清正,爲人剛正不阿。他通過人幾次打點都不成功,林清正無妻無子,甚難下手,家中唯有一八十老母身負頑疾,讓小姐或許可以從此處下手。”
林清正所居住的房屋在一處極普通的坊,兩邊都是低矮的房屋,一看就是平民所在之地,連姜家都比不上。
紅莺敲門半晌都無人搭理,旁邊探出半個頭的肥娘子罵道:“敲什麽敲!想從他這兒送禮辦事可找錯人了。他林正清就是個油鹽不進的臭丘八,否則淪落得到一個朝堂官員住在這兒?”
門轟一聲關上,氣性倒大。
姜妩和紅莺不請自來主動打開門進去,四下髒亂,簸箕、掃帚胡亂扔着,屋内積灰都有一指。頭發灰白的八十老妪聽見動靜看來,可一雙眼空洞無神,分明是看不見了。
“婆婆,請問這裏是林正清林大人的居所吧?”姜妩坐在老妪身側,用手帕給老妪清潔着髒污的手。老人的指甲黢黑,不知是泥還是什麽。
紅莺立刻忙活着收拾起來,一個時辰後兩個人忙活得滿身大汗才将将打理得能夠看得過去。
林正清推開門時吓了一跳,甚至出門再确認了一遍。宅邸被收拾得幹幹淨淨,裏頭兩個不認識的女子笑看着他行禮:“林大人。”
“我林正清不近美色,二位不知又是哪位同僚或權貴送來,請打道回府。”林正清右手向門,準備送客。
尹白送來的案卷齊全,林正清二十歲便爲七品官員,如今二十年過去,不過稍微往上挪了一挪。若非不收受賄賂、不近權貴恐怕還能夠往上升上一升。可這樣的人怎會因爲右相之令就不允自己店鋪地契過戶?
“林大人,妾身國公府世子沈縛妾身姜妩。我姜家有數家店鋪在官府過紅契未成,妾身不便上官府,今日是特地問問大人原由。”姜妩開門見山。
紅莺端出茶來給二人備好,這兒反倒像是姜家。
馮伯恩要過戶來的店鋪共有六家,兩家藥鋪、一家珠寶店、三家書法鋪子。隆興街藥鋪值八十五兩,其餘幾家價值不等,總共也值上千兩銀子。
林正清一年俸祿九十兩,抵得上他十年俸祿了!
這個手續林正清記得清楚,主事人尹白來了七八回,尋各種辦法打點。林正清臉色愈黑,“老夫不會因爲國公府權勢或你姜家送來的金铢松口。姜妩,你在京城中很出名,可這些和老夫犯不上。”
“隆興街藥鋪白契不齊全,有強買強賣之疑。其餘幾家同樣涉及相同的問題。未查明前老夫絕對不會給你備案!”林正清翹腿整理好下衫身子向旁邊一側,隻露給姜妩半面。
馮伯恩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恐怕強買強賣也是有的。
既并非因右相壓迫不給過契,一切就好辦了些。
“林大人,這店鋪先前都歸屬馮伯恩,馮伯恩鸠占鵲巢,險些奪了我姜家的産業。如今這些東西都歸還會來,妾身自然會料理清楚。姜妩可和大人簽字畫押,涉及強買強賣的,姜家一律補上其中銀錢,必使賣者滿意。大人爲官清正,一切都是爲百姓考慮,今日隆興街藥房拒不給百姓看病,妾身隻有過契以後才能名正言順管理。”
姜妩拿出藥房放在桌上。
“令堂身負頑疾,妾身已經看過,按照這張方子抓藥就可無事。除我以外,這病京城中無人能治。不出一年,令堂定然雙眼複明。”
這誘惑實在太多,林正清爲官多年清廉得隻剩下這一間破房。無妻無子,可不能将八十老母送去死了吧?老妪跟着他受苦多年,他神色愈發糾結,愁容滿面,“你這是在賄賂老夫!”
“世人皆爲碎銀幾兩奔波一生,林大人憂國憂民,略微考慮一下家中母親又如何?人非聖賢,怎可置親人全然不顧?”
一番言語間,紅莺已經磨好墨,姜妩提出寫下契書保證解決地契之事。林正清悠然歎出一口長氣,摘下身上令牌,“讓人去找我的屬官莫懷宇,兩柱香的時間内就可辦好。但你姜家若處置不妥,老夫定然不放。”
這一塊沉甸甸的令牌就可讓一千多兩進入姜妩的腰包之中,離開林家,姜妩挺直了背,京城居大不易,她竟也有了這厚厚的身家。
“小姐,不好了!孫老四的女兒在咱們店裏失、失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