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條戒尺重重打在姜妩的手上,雲華嬷嬷闆正的臉質問:“動什麽?”
“娘子以爲世子夫人就這麽好當?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即便是世子殿下也吃了常人難想象的苦。”姜妩站了多久,雲華嬷嬷就站了多久。嬷嬷卻始終巍然不動,像一尊石頭。
知了叫個不停,姜妩滿頭大汗,嬌弱的身軀承受不住開始晃動。她努力穩住身形,“嬷嬷放心,妾身定然學到最好,不會丢了殿下的顔面。”
所謂夫妻一體,他爲姜妩做了太多,可以摒棄前程直接和右相對上,爲護姜妩被聖上駁斥。隻要對沈縛好,姜妩亦心甘情願。
何況是學規矩,日後和沈縛并肩而立?
雲華嬷嬷突然開口,語速緩緩:“娘子當真心疼殿下,這樣也好。即便是世子也……”
有關沈縛的童年從雲華嬷嬷口中講出。
在漆黑一片的夜空下,長墨院的時間調回到了十年前,同樣是這麽一個酷暑的夜晚。不受寵的沈縛從族學中歸來,他一個人抱着東西,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這個時候,沈縛的才華已經在京城中聞名。在族學中所作一首《長相思》傳遍京城,衆人隻說少年不知相思苦,爲賦新詞強說愁。
“隻有當初的太子拿着這詩給陛下看,這詩中的相思,分明是指思念JYG外的土地,那裏的百姓渴望回歸。京城中都是些庸俗之人,隻有陛下和太子看懂了那詩。太子提拔沈縛,着讓其進宮伴讀。”
雲華嬷嬷出了一口長氣,“一個不受寵的人,明面被太子提拔,背地不知吃了多少苦。當年大夫人斷了長墨院的供給,逼得殿下一個孩童去山上砍柴,冬日雙手爛得不成樣子,到處都是凍瘡。”
嬷嬷的話頓住,她對上姜妩隐忍的淚水。
怪不得,怪不得沈縛如此恨這國公府上的每一個人。國公爺生而不育,讓沈縛自生自滅。大夫人欺他年幼,讓沈縛落下了一身的傷。
那腿呢?其中是否也有國公府的手筆?
“好了,今日就練到這兒。”雲華嬷嬷領着宮女下去,渾身疲憊的姜妩此時此刻隻想不顧一切到沈縛身邊。她轉身向着書院奔跑而去,淚水奪眶而出被狠狠甩在身後。
沈縛,能不能将來有一日,我亦是你的依靠、你的後盾、你的港灣。
她愛那個用手撫摸過自己眉眼,溫柔至極的沈縛,也愛當年在給國公府吃盡苦楚,不得不變得今日如此陰戾狠辣的沈縛。隻要是他,全部的他!
書房的門被她狠狠推開,沈縛正蹙眉處理着公務。他疑惑看來,女子一下将沈縛緊緊抱住,兩個人的身體幾乎融爲一體。
她也想将沈縛揉碎,藏進自己的身體中,像母親一般去保護他。
她的……阿縛,她的……殿下。
姜妩的吻主動、溫柔、纏綿,含着淚親在沈縛的眼睛上。她握着沈縛的手,淚眼朦胧:“還疼嗎?到了冬日殿下還會不會凍瘡複發。”
凍瘡最難根治,一旦複發奇癢無比。
哪怕冬日生火,未曾爛手也讓人疼癢難受。姜妩的心疼得厲害,看着沈縛說出自己的一切感受。
“殿下,妾身的心都要碎了。這裏,這裏很疼。”她拉着沈縛的手貼在自己心口。
若遇得一個此生摯愛之人才懂得其中感受,她恨不得以身替之。外頭又下起了連綿小雨,雨打芭蕉,姜妩跨坐在沈縛身上,哭腔混合着撒嬌的軟音:“殿下,給妾身一個孩子吧。乖乖兒想要和殿下的孩子,乖乖兒會保護好他,妾身和殿下恩愛兩不疑,白頭至死歸。”
沈縛抱着人,吻像狂風暴雨落下。二人纏綿的聲音被雨聲蓋過,紅莺和許嬷嬷攔下所有要進書房禀報公務的暗衛。
這一夜的月色最是美好纏綿。
……
宣城王府。
秦雨萱抽噎着,一雙眼睛哭得通紅。
“不久就是我的大婚之日,那些貴女都要前來。今天兄長和那個賤人給了我和伯恩好大的沒臉,姐姐,這大婚我還如何去?”
夜宴散後,秦雨萱賭氣甚至不回秦家。宣城王妃無奈将人給接了過來。
她拍着小女兒家的後背,“好了,那畢竟是你親哥哥。這事兒也是那馮伯恩未将事情處理好。你兄長誰不誇贊?王爺都多次在我面前誇澤旭青年才俊。卻因爲一副字畫被人笑話,讓京城中人以爲咱們秦家好小便宜,偷拿人東西。”
秦雨萱拿着手帕擦着眼淚,這事兒的确是馮伯恩不在理。她還是不相信:“伯恩哥哥光明磊落,定然是那個姜妩!她愛慕伯恩哥哥不成,就因愛生恨。”
蒲錦玉的手被她搖晃來搖晃去,秦雨萱哀求道:“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收拾收拾她!”
别人不行,宣城王妃可是比姜妩的縣主更加尊貴。蒲錦玉從秦雨萱的頭心向下摸着,用哄小孩兒的語氣安撫她,“笨蛋,我是你姐姐,自然會爲你出這口惡氣。那個馮伯恩也是,惹了這些桃花官司。不過,姜妩也不會好過。”
“你以爲宮中太後爲何未曾反駁陛下,反而還讓陛下用了'安''成'這兩個尊貴的字爲封号?前朝嫡長公主也不過隻用了一個'安'字。安,靜也,甯也,示意天下太平。她姜妩德不配位,必有災殃。太後是在——捧殺!”宣城王妃勾唇一笑,嘲諷地想起姜妩那張美豔的面容,“王爺和我說過,太後和右相不滿沈縛已久,以妾爲妻是對沈縛的折辱。他二人大婚當天,太後娘娘會賜下十多個禦女,幫助沈縛開枝散葉。”
太後親賜,看沈縛如何反駁!
又是大婚當日,沈縛總不可能在自己的婚宴上大開殺戒。
蒲錦玉轉過頭來,“這下開心啦?”
秦雨萱立刻笑開,嘴都咧到了耳朵根,“我就知道,姐姐最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