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老夫人威嚴的目光看向二夫人,阖上眸子享受着丫鬟的按摩。嘴中“提醒”着二夫人,“我一日沒死,這國公府就還得聽我的,還沒到你們小輩當家做主的時候。”
屋檐上的雨滴像連線的珍珠,遮擋了人的視線。姜妩不可置信老夫人居然如此鐵石心腸,沈瑾賦好說歹說也是沈家的子孫。
下人撐着油紙傘護送着拿着戒尺的管家上前,沈瑾賦對着姜妩,慘白的臉上擠出一個安慰的笑容。
不,她不能眼睜睜看着……
就在姜妩準備開口時,庭院中積蓄的水蕩出一圈圈漣漪,均勻的轱辘聲從外頭傳來。兩把巨大的油紙傘撐在沈縛頭上,傾盆大雨中俊美的男人坐在輪椅上如天神臨世。
他渾身上下幹幹淨淨,沒有被雨水打濕分毫。後頭的宗淮推着沈縛停在沈瑾賦面前。
一個跪在水中如塵泥,一個高高在上如皎皎明月。沈瑾賦笑容難堪:“大哥來了。”
“我的人,不用你操心。沈瑾賦,你打的什麽心思,本世子心知肚明。”沈縛修長白皙的手交替,他的眼神讓人不寒而栗,嘴中慢慢吐出最後那個字——“滾。”
沈瑾賦成爲了那個笑話,長廊上收鳥雀的小厮、正廳外伺候茶水的丫鬟……她們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帶着嘲諷,笑話着沈瑾賦的不自量力。
“是,瑾賦自知。”男人落寞一笑,對着沈縛行禮,“謝長兄爲瑾賦攔下刑罰。”
沈瑾賦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離開,老夫人“刷”一下睜大眼睛大步走到門檻處,對着沈縛橫眉冷對,“你是什麽意思?做祖母的罰孫兒,你也要管麽?”
咯吱咯吱~
宗淮推着沈縛向前,一路直上。
整個國公府沒有任何門檻沒有改裝過,爲方便沈縛到達國公府,哪怕是一個角落門檻的中間都設置成鋸掉後可随意安裝的。這就是權勢的力量。
門口的沈瑾賦最後看了一眼内廳,一屋子女眷和自己那高貴的兄長。終有一日,他會變得和沈縛一樣被萬人敬仰。這國公府上下的每一個人都要對他尊尊敬敬!
他要讓這些踩高捧低的人全部……付出代價!
走出院子,外頭伺候的人趕緊給沈瑾賦披上外袍,撐着傘扶着他回去,“少爺,你的身子本來就差,爲了救那個姜妩這樣值得嗎?”
“哼,當然。”沈瑾賦空谷幽泉一般的氣質蕩然無存,他是雪山中最美麗的白狐,狡猾又冷血。姜妩怎麽都不會想到他的心從一開始就是黑的。
沈瑾賦咳嗽得幾乎不斷氣,“咳咳咳……姜、姜家有……咳咳……一個令牌,是白氏的嫁妝。我調查過白氏,幾乎什麽都未查到,咳咳咳……但當初姜妩父親的店鋪銀錢周轉出現問題,她能夠拿出大量金銀。白氏手中有……”
後頭的聲音被雨聲蓋過。
此時此刻,老夫人擡手要給沈縛一個響亮的耳光。宗淮冷面無情一把捏住老人的手,提高了音量,“汪老夫人!”
“世子殿下之所以是世子殿下并非能力有限,而是殿下的父親隻是國公。世子在一天,國公爺才能叫國公爺。世子若不在,國公府是否能襲爵還是兩回事。老夫人别倚老賣老,忘記了殿下的身份。”宗淮捏得汪老夫人疼得變了臉色這才松手,他徑直推着沈縛到最上面。
伺候的丫鬟有眼力見地将旁邊的圈椅給撤了下去。
“這不合規矩,沈縛,你身爲小輩怎敢——”大夫人的話被沈縛一個眼刀給憋了回去,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
老夫人隻覺得全身的氣血上湧,差點喘不過氣來。她拍着自己的胸膛,“沈縛,你要做什麽!”
“不做什麽。長墨院是我的院子,什麽時候一些阿貓阿狗都能随便進了?”沈縛手交疊着發出“咯吱”聲,嘩啦啦的雨聲伴随着這“咯吱”聲,正廳變成了大理寺的監獄。
“聽說有丫鬟自作聰明,污蔑本殿下的人。”沈縛勾唇一笑,涼薄萬分,“卸了她半隻手。”
下一秒,暗九提着人從外頭進來。
丫鬟哭嚎不止,被暗九提小雞崽一樣輕飄飄扔在地上而後拉着她的手直接卸下來。污蔑姜妩的丫鬟随着暗九的動作發出規律的慘叫聲。
一隻胳膊從上到下,最後手掌的每根手指全部卸除。
“啊!!!!”
伺候的丫鬟膽戰心驚,每聽見沈縛折疊手指發出的清脆“咯吱”聲,仿佛是自己的骨頭被暗九卸下,發出疼痛感來。
暗九手下的人滿頭大汗,在地上痛不欲生,哭着求饒:“奴婢錯了,是奴婢想害碧蕊,才把春囊扔到了地上,還陷害姜姨娘的。殿下,奴婢不敢了,殿下放過奴婢吧!”
重刑之下必有真言。
沈縛眼睑掀上,生出幾分女子的美豔,他歪着頭,自有世家公子的清冷風流,“走。”
宗淮退後讓開推輪椅的位置,意思不言而喻。
他是爲自己來的。
姜妩一顆心小鹿亂撞,推着輪椅向外怯生生問:“殿下不生氣了嗎?”
蠢貨。
沈縛揉着太陽穴,這個乖乖兒什麽時候能夠明白他氣得是什麽?沈瑾賦那樣披着狼皮的羊,姜妩怎麽可能玩得過?還一次次接近。
想到此,沈縛冷言冷語:“閉嘴,快走。”
人還沒有到門口,老夫人就跳腳了,整個人瘋狂大吼:“沈縛!我可是你祖母!我這兒就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不成?這個女人對國公府就是禍害,老身是爲了你好。你要帶走這個賤人,今日就殺了我,陛下對你聖眷正隆,我倒要看看一個弑親的人,殿下是用——還是不用!”
老夫人氣得失了理智,大夫人和二夫人慌忙去攔,“母親,您現在這年紀就适合頤養天年,管他們小輩做什麽呢。”
“老夫人身體要緊,别氣壞身子。”——這是爲面子上過得去敷衍了幾句的二夫人。
老夫人從未撒過這麽大的火。她一鼓作氣将案桌上全部東西摔碎,甚至供的那尊菩薩也在地上四分五裂。堂上衆人大氣都不敢喘,姜妩看着心道:老夫人别是失心瘋了吧。
“你敢走,我今日就死在這兒!”老夫人孩子氣地一把撿起地上的瓷菩薩碎片比在脖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