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這裏亂糟糟不成樣子,沈縛直接帶着姜妩離開。國公爺沈珏給老夫人賠禮道歉許久,折騰了小半個時辰。
人好不容易全部離去,正山堂安靜下來。老夫人裝哭抹淚的功夫一收,一雙眼睛深沉:“去叫小姐來。”
沈縛和姜妩猜測得沒錯,就連老夫人都忍不住懷疑和上次壽宴一般是汪家動的手。
不多時,汪妙嫣端莊地被領進來,“姑祖母,您找秒嫣什……”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聲在房中回蕩。
汪妙嫣被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沒回神。柔弱的女子捂着臉龐,快速眨動着眼睛,十分茫然。
汪妙嫣也的确是個聰明人,迅速反應過來跪在地上,一雙水靈靈的眼睛蓄滿了淚,“老夫人,不是我做的。吃一塹長一智,妙嫣怎麽會下手下得如此明顯?如今所有人都覺得是汪家動手,妙嫣不會如此愚蠢給家族惹禍上身。”
“況且妙嫣和王氏向來沒有接觸,要将麻黃塞到那花盆當中也需要在府中打通上下人手。再者,關押王氏的地方我确實不知曉啊!”
前頭那些老夫人或許不信,最後一句話倒是真的。
整個府中知曉王成君被關押的就隻有自己和雲翠,老夫人阖上眸子,“回去告知你父親,這些日子乖覺低調些。背後設局者恐怕…圖謀不小。”
……
青天白日的,宅邸中沒有任何聲音。
蟬鳴、鳥雀叫聲全部被抹殺,安靜地讓人覺得害怕。府中所有伺候的下人都是一身黑衣,丫鬟端着祭祀用的香進入房中。
這個屋子的窗紗用的是厚重的黑布,一點光線都透不進。在裏頭分不清是白天黑夜,高台上全部點燃着蠟燭,燭淚積攢了厚厚一層。
“小姐,他們發現麻黃了。不過小姐謹慎,賬本和藥物都沒有任何問題,反而…最後會查到姜家頭上。”伺候的丫鬟冷笑幾聲,擡頭看着高台上密密麻麻的牌位眼中的狠幾乎化爲實質。
在她身前穿着一身黑色孝衣的女子跪拜在蒲團上,“死了一個王成君算什麽?還不夠!王家、姜家,還有盛淮都要給我父母陪葬!”
跳動的燭火照耀着女子年輕的面容,她勾動嘴唇,皮笑肉不笑。
“去,咱們該到下一步計劃了。”
“是,小姐。”
……
酉時。
陸沉風帶着人在國公府書房同沈縛彙合。
這一下午兩邊人都未曾歇息,才碰面陸沉風臉色難看,“怎麽樣?有沒有問出槐枝的下落?”
麻黃和槐枝都是突破口。
姜妩雙手揉着太陽穴,頭疼不已,“陸大人,妾身和殿下審問了府中所有下人,同樣沒有進展。”
暗衛将案宗遞給陸沉風,下人所言全部記錄在上。
——伺候王氏的貼身丫鬟是這樣說槐枝來源的。
“回殿下、姜姨娘,我家小姐未出閣時就有藓症。每到夏日,渾身發癢,江家醫館就會送來槐枝給小姐入藥,已許多年了,這次的槐枝也是按時送來。實在不是什麽故意算計人才有的,江小姐和我家姨娘認識了少說有三年。”
而花盆中的麻黃,同樣調查後無甚結果。那花匠戰戰兢兢,一個七尺男兒嚎啕大哭。
——“殿下,奴才真不知道裏頭爲什麽有那玩意兒啊!每次都是奴才親手打理。奴才在國公府伺候了這麽多年,絕對衷心,奴才也沒有這個膽子做出這種事。”
陸沉風心高懸,爲難的不僅是調查不出個結果,他望着沈縛長歎一口氣,“我方才接到宮中太後親自傳的令牌,不許徇私。輔國大将軍生怕你偏袒你家妾室,已進宮面聖。這事兒還牽扯進汪家,汪妙嫣近來同右相走動頗近。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咱們在明,敵人在暗,要小心爲上。”
最爲難的是不知背後那人動機,陸沉風一遍遍看着案宗想要找到錯漏之處。
突然,姜妩一下坐直身體,“紅莺,去叫王姨娘的丫頭來!”
“怎麽?”陸沉風不解。
“王成君的确有藓症,可是這得藓症的時間是否對的上?”姜妩眼睛瞬間清明,她站起身,“查,不僅要查别的院,長墨院也要查。”
那天晚上,自己正好在看醫書。
院中醫書多之又多,偏偏那本放置在了架子上最顯眼的位置。紅莺去帶人的時間,姜妩匆匆去外頭喚了許嬷嬷,“嬷嬷可還記得那天是誰收拾了我房間?”
長墨院裏頭伺候床榻的丫鬟共有三個,分别是聽蕊、雲蕊、悅蕊三人。
許嬷嬷不愧混迹後宅多年,想通其中關卡。若非那日那本醫書在姜妩手中,她也不會想到七枝煎,也不會用到槐枝。
陸沉風搖頭,“你未免草木皆兵,怎麽可能如此恰巧?”
本就是如此巧合。
沈縛眼中暈染着一團墨色,“陸沉風,你仔細想想,這件事從一開始就過于巧合。王氏恰好在送過槐枝後第二日被人揭發身懷有孕,與我通奸。這一招是先中傷于我,翌日我被陛下傳入宮中。王成君被禁足暴斃,内子被懷疑殺人。”
步步險招,若非姜妩身後有沈縛撐着,此刻早被匆匆定罪。
說話間,丫頭已經被帶到。
“姜姨娘,奴婢想起來了!”
丫鬟眼睛紅腫得不成樣子,“我家姨娘的确有藓症,可是今年來得早了些。奴婢本以爲是尋常,可剛剛聽紅莺姐姐的話,這恐怕也是背後有人搞鬼!姜姨娘家中是行醫的,可知道有沒有讓人提前犯藓症的辦法?”
“有。你家姨娘春夏之際得藓症,隻恐怕是這時節的花的緣故。如果知曉是哪種,隻需要提前灑些花粉就會犯藓,周圍的人沾染上了,也會犯。”姜妩的心沉到谷底,一下所有都對起來了。
這一次的确是沖着她姜妩來的,且…來勢洶洶。
陸沉風正襟危坐,“此事手段駭人,我恐怕要禀報到陛下面前。”
話落,許嬷嬷匆匆忙忙跑進來,“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