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張口:“當初求娶成君,生辰八字合庚帖時我曾看過,這上面寫的正是成君的生辰八字。這是巫蠱之術啊母親!陛下嚴禁行巫蠱妖術,若陛下知曉,就算是咱們國公府也不好說過去。”
槐枝刻字?
姜妩更覺可笑,冷靜解釋:“槐枝是爲熬制七枝煎爲殿下醫治,這東西都是王姨娘送來的,更與我沒有關系。收東西都是長墨堂中下人收授熬煮,紅蕊亦知妾身并未過手。”
“既然如此,姜妩,這些東西都是王成君的了?”突然一個聲音從外頭傳來。
夏日裏的炎炎暑氣過了子夜後逐漸消退,夜色涼涼,風突然寒了,吹過薄透的衫子讓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姜妩有些瑟抖。她不解,“汪小姐是什麽意思?”
汪妙嫣來得稀奇古怪,在座的不是王家人,就是沈家人。自打上次壽宴下毒汪妙嫣棋差一招,汪家輸了兩張鹽引以後姜妩很有些日子未曾見過她。
她身着一襲粉紅色夏衫,面若桃花、眼含秋水,唇彎如月,“若要巫蠱之術靈驗定要那人的物件才行,這些東西可都是王姨娘的。姜妩,這可是你自己親口承認的。”
不知爲何,姜妩心中隐隐不安,隻覺得這句話後面還有什麽。
“姑祖母,妙嫣得父親令給您帶來了一位幫手。”
說着,一個身着灰色下人服飾低着頭的兇狠男人出現。
即使衆人隻看見黑乎乎的發頂,心中都瞬間生起一股寒意。他的眼神讓人聯想到隐藏在黑夜中的烏梢蛇,冷血無情。
“傅先生是汪家的仵作,今日之事絕不會洩露半點風聲。姑祖母和王家盡可放心。傅先生,麻煩了。”汪妙嫣客客氣氣。
這位“傅先生”徑直到屍體附近,掀開白布觀察着,他光手掰開屍體的眼睛,“面部、眼部出現屍僵,死亡時間應在半個時辰到一個半時辰以内。”
“女屍手臂背存在屍斑,死亡時應背、手受到壓迫,猜測死于平地或床榻一類上。”
他又打開女屍的嘴,觀察口腔,甚至和王成君剖腹的屍體貼在臉上。
不知過去多久,姜妩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凝滞。
“屍體手上留下的傷痕和摩擦痕迹能夠對上,并非他殺,是自殺,所用工具應是一把匕首。老夫人可派人在屍體發現周圍再好生找找。”傅先生拱手。
此話一出,四座皆驚
“什麽?自殺?”王族長仿佛聽見什麽笑話,面上表情唏噓諷刺,“成君是瘋了還是傻子?你見過誰會将自己來趟剖腹的!”
王成君身上那道緻命傷口貫穿腹部,實非自己能夠做出。
“傅先生是曾經爲宮中做事的,王家叔伯别得罪了高人。”汪妙嫣神情一下冷了,若非父親開口,恐怕這仵作她還帶不來!
豈是他人能随意折辱的?
王族長盯着傅先生的面容,眼睛睜大,恍然想起這個人來,嘴傾刻閉住。
“正是因爲自殺才蹊跷,王家不信大可去請大理寺的仵作,隻是要人員幹淨,切莫走漏風聲。此事太過可怕,對王家、沈家皆弊大于利。”汪妙嫣圓潤的杏眼盯着姜妩,“不是巫蠱之術,誰又會對自己如此?”
怎麽就剛剛好王成君死亡時姜妩在場。
怎麽就剛剛好全府上下隻有老夫人、雲翠知曉王成君所在。
姜妩腦袋嗡嗡疼,她用食指按摩着太陽穴,隻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很大的局。
一個……很大很大,比上次壽宴下毒還要周密的布局。
“老夫人,妾身并未做什麽。”姜妩坦坦蕩蕩,目光在正山堂中衆人來回。
是誰?
紅蕊、大夫人、老夫人還是汪妙嫣?
紅蕊渾身抖得如同篩糠一般,對姜妩瘋狂磕着頭,砰砰砰的聲音不斷。小丫頭邊哭邊解釋,“姨娘信我,紅蕊真的什麽都沒做,隻是在裏頭發現了這些東西,不敢不報。”
“老夫人,還請給妾身一些時間,妾身自會自證清白。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屆時定然水落石出。”
天色已晚,王家衆人也不好再逗留。
王成君的屍體被連夜運送到義莊,慘死之人不可入墳。可憐這女子死後不可歸家,可不得入沈家墳墓。
姜妩被嚴格監視,一步不得出長墨堂。
……
馬車轱辘轱辘行走在出城路上,月光照在青石闆上。車夫低着頭,看着是個瘦弱佝偻着身體的小老頭,衣裳雖打着補巴卻十分幹淨。
“小姐,你也别怪咱們家。王家也努力了,你死後好好投胎。小的多給你燒些紙錢。”
屍體要停放好幾日,不知是王成君屍體周圍放置的冰還是何緣故,車夫總發憷。
“咯吱咯吱~”
後方傳出什麽動靜。
小老頭身體僵硬,慢慢轉身,王成君那張臉幾乎貼在人臉上。
寂靜的夜晚被一聲尖叫聲打破,街道上車夫活活吓死,倒在平坦的街面上瞪大眼睛,面目駭然。風吹過白布,将女屍的面容露出。
而此刻,沈家、王家都不知曉明日二家将成爲京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闆車左邊的茶樓上雕樓畫棟,一名女子手中提着鹦鹉籠子,另外一隻手逗弄着其中的鳥雀,“畫畫,你看,這戲還有點意思,那汪家小姐也很有意思。”
這場戲演的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可不到最後,誰知道誰才是真正的黃雀呢?
大清早,一個嬷嬷從管家那聽了什麽快步走到院子,推開門朝着拔步床去将老夫人叫醒。
“老夫人?老夫人?”
老夫人半眯着眼,聲音有氣無力,懶洋洋的,“怎麽了?”
“出大事了。昨夜運送王成君屍體的車夫當街暴斃,驚動了官府。這車夫并未入奴籍,官府仵作驗屍說是被活活吓的。附近的百姓也可作證昨夜聽到尖叫聲,這接二連三死人,該不會是王姨娘的鬼魂做怪吧?”嬷嬷說完後慌忙打了兩下自己的嘴,“老奴失言。老夫人,現在官府那邊遞過來了信,京城中有關咱們國公府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咱們要如何做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