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妩眸光涼薄淡漠中夾雜譏诮,居高臨下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抄家滅族,你白家全族,人頭落地。”
很輕的聲音,卻在一瞬就将白嬷嬷誓死效忠汪家的堅韌信念擊潰。
事态的嚴重性超出了白嬷嬷的預估,她終于開始恐慌。
一旁的陸風沉略微點頭,姜妩不是在危言聳聽,她說的是真的。
白嬷嬷身在奴籍犯下大罪,抄家滅族在所難免。
壽宴當日雖然中招的隻有元绮南,但在場不少權貴的菜肴裏也被測出了有毒,一個不慎,就會喪命。
大理寺和國公府必須要給那些險些被毒害的權貴一個交代,正好拿她開刀。
“既然白嬷嬷已經認罪,那就擇日上斷頭台。”姜妩瞥了她一眼,眉眼彎彎像隻腹黑的小狐狸,“現在陸大人是不是該去白家抓人了?”
“不、不是我做的!我沒有下毒!我隻是奉命将有毒的兩道菜調換……”白嬷嬷慌不擇路,膝行着不顧狼狽地爬到汪妙嫣面前,緊緊抓住她衣角,“小姐救我,我都是聽了您的指使才會……”
“啪!”
狠辣的耳光打斷了白嬷嬷要出口的話,汪妙嫣有多驚慌就有多怒不可遏,“你自己做了醜事竟還敢來攀扯我?”
這一巴掌狠到讓白嬷嬷左耳的鮮血流了下來,耳膜破碎,左耳什麽也聽不見了,她感到絕望,捂着臉嘶聲哭喊:“小姐!老奴爲汪家效忠那麽多年,您怎麽能翻臉就不認賬!”
“賤婢,你!”汪妙嫣氣急之下,擡手又要扇她,被姜妩輕而易舉截住了手腕。
“給我放開!”
“汪小姐,你這麽急躁,該不會是惱羞成怒了吧?”
姜妩甩開了她的手,汪妙嫣倒退幾步,險些沒站穩。
“她自己做了混事要遭難,就将髒水潑到我身上,虧我汪家養她這麽多年,待她恩重如山,竟就養出這樣一條白眼狼,換你你難道不生氣?”汪妙嫣腦子轉的飛快,指着白嬷嬷氣憤填膺身子氣到顫抖。
要不是姜妩知道真相,還真有可能會被她這麽精湛的演技騙過去。
“開始是元绮南被綁架,在汪家的地盤找到;後來是陳興業被汪家的人刺殺,連帶着一具女屍至今下落不明;如今又是下人招認是汪小姐指使她害的人,汪家花樣還挺多。”
姜妩一件件數着,最後譏笑的看向汪妙嫣,“怎麽每件事都和你關系不淺,而你又能剛好撇清,巧合太多便是刻意,比如你剛從南面回來沒多久,立即就出現了見血封喉這種隻長在南方的毒物。”
汪妙嫣心口驟然發慌,想駁斥她卻無從下口,隻能紅着眼惡狠狠瞪她。
因爲姜妩每句話都是有目共睹的實話。
看到汪妙嫣把責任全都推給她,還倒打一耙,白嬷嬷徹底心寒,最後僅剩的一點忠誠,也随之消耗殆盡。
她站了起來,在大庭廣衆之下,揭發汪妙嫣的罪名。
汪妙嫣恨不能沖上去殺了她的心都有,怎麽也沒想到有朝一日會被自家養的狗反咬一口。
地牢裏鬧得不可開交,姜妩瞧着互撕的幾個人,懶得與他們摻和,低調的和陸風沉打了聲招呼,一個人離開。
接下來的事都是汪妙嫣的爛賬,和她沒什麽關系。
折騰了這麽久,總算結束了。
走出地牢,上午日光正好,姜妩明明該感到如釋重負,可她卻一直沉着臉,滿腹心事。
看汪老爺子出現在地牢,應該早就散朝了,可沈縛卻沒回來,不會真出什麽事了吧?
早知道她剛才就試探一下汪老爺子了。
姜妩不知不覺間走到了街道旁,紅莺候在馬車邊,将一封信雙手呈給姜妩。
“主子,尹白公子的親筆信。”
姜妩伸手接過,尹白的信,那八成是姜家有什麽新情況了。
姜妩展開信紙迅速掃了一眼,唇邊扯着冷笑。
從那群人上次自顧自宣布将她逐出家門後,如今又在鬧着分家産,各懷鬼胎準備分家,但家産誰都想拿大頭,已經到了不可開交的地步。
據尹白的信上說,姜府每日上蹿下跳雞犬不甯,鬧得難看極了。
“主子,信上寫什麽了?”紅莺看她這樣的神情,不禁心生好奇。
姜妩把信拿給她看,紅莺慢吞吞的看完後被氣得不輕。
“這些人簡直不是東西!奴婢看他們早就蓄謀把您逐出族譜了,隻是一直沒找到好的借口罷了!”
隻有姜妩這個唯一的嫡系血脈不在了,他們才能名正言順的瓜分家産。
紅莺浮躁,一刻都忍不了姜家那些人,“小姐,不如我們現在就殺回姜家,好好教訓那群小人一通!”
“不着急。”姜妩慢條斯理把信紙疊好,放回信封裏。
姜家是必須要回的,但不是現在。
姜妩正準備帶着紅莺回國公府,一道熟悉聲音忽然叫住了姜妩。
“且慢!”
她循聲看去,形容疲累的中年男人一身灰色長袍,加快步子朝她而來。
元文山?
姜妩不緊不慢的打量起他,含着譏诮,“元大人這麽快就被放出來了?恭喜。”
元文山皺了下眉,決定暫且忍耐,“不勞姜娘子擔心,姜娘子可真是人貴事多,我尋你許久才在此找見你。”
“有事?”
“姜娘子既然已經沒事了,是不是該把剩下的解藥給我了?”元文山帶着居高臨下但不自知的傲慢,理所當然的和姜妩伸手讨要,就好像姜妩能脫險有他一半功勞。
“大夫說,小女必須再服四副藥才能痊愈,你既然能拿得出第一副,後面的四副藥不可能沒有吧?”元文山口氣不滿的催促她,活像姜妩欠他似的。
姜妩氣笑了,她救過元绮南一命,然而元家那邊從始至終都選擇了沉默,一句話都沒替她說過,甚至幫着汪家對付她。
哪怕元文山被打入地牢,也拒不吐露任何信息,她幾次命懸一線,元家也是幫兇。
“你女兒的死活與我何幹?又不是我害得她,誰害她你就去找誰,不會是欺軟怕硬不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