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雖有權勢,可汪妙嫣到底還沒嫁進國公府,隻能算個外人,國公府的内務她都沒法幹涉。
管事跌坐在地,背後滿是冷汗,顯然沒想到這件事裏還有這麽多彎彎繞繞。
“你到底想怎樣?”
“很簡單,我隻要你出面說清當日是柳綠來送的衣裳,還有寶墨堂曾在暗地裏收買過你,就放過你。”
“休想!别以爲我不知道,我若說出這些,一樣也隻有死!”管事态度強硬的拒絕,說什麽都不可能答應,汪妙嫣既然敢殺别人,自然也敢殺了她。
姜妩将她臉上所有細小的變化盡收眼底,忽然勾起唇,“那就要看劉管事如何抉擇了,你若願意說出來,還能有一線生機,但你若非要幫着汪妙嫣作孽,誰也救不了你。”
“一旦出了事,汪妙嫣随時都能翻臉不認人,最後死的就隻有你而已。”姜妩俯下身湊近她,一字一句猶如重錘敲在她心上。
“譬如我現在就可以命人嚴審浣衣坊的所有人,你覺得到時候你還能瞞得住嗎?”
管事聽得心驚肉跳,眼睛裏閃過慌亂,臉色隐隐泛白,早已沒了先前嚣張的底氣。
管事再三衡量之下,牙一咬:“好,我答應你!把解藥給我!”
“事情辦成後再給,劉管事要抓緊了,否則毒藥發作,神仙難救。”姜妩唇邊浮現一絲妖娆笑意,撫平衣裙上的褶皺起身,從她身邊繞過離開。
門打開,明處或暗處的不少視線投向從屋裏走出來的姜妩,悄然監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如今大半個國公府的注意力都在姜妩身上,尤其是老夫人那一脈,一直在時刻緊緊關注着姜妩的動靜,到處都是眼線。
姜妩帶着紅莺踏出浣衣坊不久,立時就有浣衣坊的打雜丫鬟去了寶墨堂報信。
自大理寺回來的這一整個下午,姜妩沒有消停,審問完浣衣坊管事,又強撐起精神馬不停蹄去了後廚,再到當日傳菜的丫鬟,一個也沒放過。
她手段細微又緻命,不管多嘴硬的人,她都能有辦法劍走偏鋒,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問出不少有用的東西。
一直忙碌到天黑以後,姜妩才拖着病體被紅莺扶回長墨院。
直至關上了屋子的門,她才松懈下來,露出遮掩了許久的疲态,妩媚好看的眉眼耷拉着,整個人都恹恹的,燭火映着那張沒什麽血色的臉,斷斷續續的咳嗽着。
夜間露寒霜重,寒涼入骨,姜妩身子骨的病加重了些許。
紅莺心疼不已,白日裏她就去找過府醫開藥,府醫嘴上答應的好好的,卻一拖再拖不肯将藥給她,連她想出府去請大夫也被侍衛攔住。
那些人擺明了是要逼死姜妩。
就算姜妩會幾分醫術,但沒有藥材,也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紅莺幫她拍着背順氣,越想越氣,“那群人簡直太不是東西,專在這種小地方上爲難咱們!”
姜妩整個人蔫着,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紅莺忍不住想勸她去休息,“主子……”
姜妩搖了搖頭,想說句話卻被咳嗽聲打斷,很久後才緩過來:“沒關系的,我死不了。”
紅莺眼圈一紅,話到嘴邊又止住,她明白,這種關頭,姜妩無論如何都不能倒下。
但她如今的身體狀況實在稱不上好,甚至已經很糟了,紅莺真怕她會熬不過去。
就在紅莺焦愁萬分時,倏然間想起了一個人,腦中靈光一閃,“有了!您等着,奴婢這次保證将大夫給您請回來!”
姜妩拼力壓下咳嗽,想叫紅莺回來,但最後勉強問出口的卻隻有:“去哪兒?”
現在哪還有大夫願意過來?
這傻丫頭此去,必是要碰一鼻子灰,平白落人冷眼。
沒過多久,門突然被從外面推開。
“咳咳…回來了?早說過不會有……”
看見那道人影,姜妩話到一半便凝滞在嘴邊,連大腦也空白了一瞬。
門口的人并不是紅莺,而是沈縛。
清冷的月光灑在沈縛挺俊的側影上,如散發寒霧的雪山之巅,矜貴得遙不可及。
他的骨相優越五官深邃英挺,一半側臉隐匿在黑暗中,給人極端危險的感覺。
沈縛擡起眼,和她目光交織,“見到我,你很失望?”
就這麽不想見到他?
甚至一看到他連臉色都變了?
姜妩錯開眼神,故意選了一種最容易惹怒沈縛的說法,“殿下要這麽想,我也沒辦法。”
沈縛陰沉地微眯眸子,忽然笑了,可這笑裏卻沒有多少真切,反而布滿寒意。
“你越不想見到我,我偏要出現在你面前。”
今日她在大理寺内的那些行爲,不就是爲了和他劃清界限嗎?
姜妩:“……”
似乎意識到沈縛要來真的,她無奈地扶額。
忽然聽到細微的輪椅聲,姜妩一回神,才驚覺沈縛已經靠近她了。
她猝然撞進那雙鳳眸中,發現沈縛眸子裏流露的占有欲濃郁得驚人,偏執又陰鸷,如牢籠般将她的倒影囚于深沉眼底,修長冰冷的手捏住她的下巴,“别說是你還活着,就算死了也别想擺脫我。”
姜妩就那樣失神的望着他,看到了那雙漆黑的眸中自己的倒影,心髒收緊,呼吸屏住,連反應也忘了。
他森冷地頂了下左腮,有些發狠道:“妄圖逃離我的掌控投入别的男人懷中?問過我答不答應了嗎?”
從大理寺回來後沈縛想了很久,不管姜妩願或不願,恨他還是厭惡他,他此生都要将她困在她身邊,囚禁在他的領地,從生到死。
凡是他的所有物,絕不允許旁人染指。
她的爛桃花來多少他掐滅多少。
姜妩張了張口下意識想解釋,就見沈縛忽然放開了她,朝門外喊了聲。
“進來。”
兩名丫鬟端着藥匆匆而入,放下便規矩地退了出去。
沈縛左手端起藥碗往她面前一放,“喝了。”
清苦的藥香随着熱氣袅袅飄散,姜妩不禁怔住,他過來……是特地爲了給她送藥?
“這是……”
沈縛偏着頭,沒心沒肺的,“當然是前幾日府裏下人喝剩下的藥,不知壞沒壞,但你也不是多精貴的身子,随便拿現成的對付對付,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