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他的挑釁,沈楚澤沒有反唇相譏,唇邊噙着一抹淡笑,用一種在看無理取鬧的小孩子一樣的目光看着他。
淩慕川看到這樣的眼神就煩,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轉眸看向舒明绯:“喂,土包子,你覺得爲了這種人放棄傅家繼承人未婚妻的身份,值得嗎?”
說實話,看到他們兩個人争鋒針對,别說隻是互相諷刺幾句,就算是打起來,她心中也不會有什麽波瀾。
但這個小鬼實在太沒禮貌了。
第一次她念在他沒成年的份兒上不和他計較,但現在看來,對于這種驕橫慣了的人,沒必要容忍。
而從上帝視角看過他們人生的舒明绯太知道淩慕川的痛點了。
女孩面上沒有露出憤怒的神色,淡淡地瞥他一眼,咬字清晰地問:“你的父母沒有告訴過你,随便給别人取外号是沒教養的行爲嗎?”
她的聲音不大,但話音剛落,空氣仿佛都停滞了一瞬。
少年不懂得掩飾情緒,心緒起伏劇烈,果然被她一句輕飄飄的話刺痛了,臉色霎時間變得難看下來,惡狠狠地瞪着她:“草,你也配說我沒教養?!”
淩慕川從小含着金湯匙出生,祖上三代從商,财富積累不計其數,在外人看來很幸福,但老天到底沒有偏心得太徹底。
他的母親出身名門,和他的父親結合,在大多數人看來的确是強強聯合。
但事實上,他們貌合神離,從一開始兩人就各自心有所屬,并達成了互不幹擾的默契。
淩慕川的降生也不是什麽愛的結晶,而是他們爲了交差所創造出來的繼承人罷了。
他的父母都各自和心愛之人育有兒女,根本不關心這個孩子的狀況,隻要人好好活着就夠了,所以在他想要跟着舒明雅去國外時,他們才會将他連哄帶騙地強行留在國内。
就是怕他年紀太小,去國外出了意外,到時候沒有繼承人,他們就得再想辦法生一個重新培養。
孩子一生下來就丢給保姆,還沒人能管得了他們,畢竟淩慕川的爺爺奶奶早在他尚未記事的時候就去世了,而他的外公外婆向來重男輕女,家裏已經有了兒子兒媳生的兩個雙胞胎寶貝疙瘩,更顧不上他這個連親生母親都不在乎的外孫了。
至于其他親戚?
——忙着争奪家産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關心他的死活?
可以說,淩慕川糟糕性格的養成,和他從小到大身處的糟糕環境脫不了關系。
這也是爲什麽他會這麽喜歡舒明雅的原因。
看似是一隻渾身上下豎滿刺的刺猬,一點溫柔卻令他心甘情願地露出了柔軟的肚皮。
“舒明雅最讨厭說髒話、沒禮貌的人了,”她沒被他兇神惡煞的表情吓到,淡淡地問:“她沒告訴過你嗎?”
“舒明雅”這三個字仿佛某種開關。
少年的面部肌肉僵硬一瞬,下意識回想起自己在明雅姐面前說過髒話的次數。
……明雅姐不喜歡他說髒話嗎?可她從來沒有說過。
耳邊響起女孩冷淡的音調:“你是不是在想,她爲什麽從來沒有告訴過你這件事?”
淩慕川沉默不語。
舒明绯淡淡道:“她是個聰明人,從來不會有話直說,當然,她也喜歡聰明人,喜歡那種不需要她說就能明白她喜好的人……”
說到這裏,舒明绯話音一頓,看着淩慕川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餘光瞥見旁邊好整以暇的青年,又道:“就像沈楚澤這樣的,就很符合她的擇偶标準。”
沈楚澤:“……”
這麽光明正大地給他拉仇恨值?傻子才會中這種激将法吧?
這個念頭剛剛浮上心頭,他便對上了淩慕川漆黑的雙眸,眸中仿佛跳動着兩簇火苗。
他:“……”
看來還真有這種傻子。
看着旁邊禍水東引的女孩用手掩着唇憋笑,沈楚澤的心情略微複雜。
她如此坦然地将他與舒明雅拉到一起,是否說明她對他從未有過一絲心動?
也是,他從一開始就沒給她留下好印象,如今的接觸也是借着讓她當雅雅的替身的借口,她始終認爲他喜歡的人是雅雅,怎麽會對他……
他在心中歎了口氣。
淩慕川憤怒地對沈楚澤吼道:“明雅姐才不會喜歡你這種三心二意的渣男!你他嗎給我離她遠一點!”
被情敵指着鼻子挑釁,這還能忍?
舒明绯面上不動聲色,腦海中卻已經預想出沈楚澤和淩慕川打起來的畫面了。
不如直接來一場羽毛球比賽,看誰更厲害怎麽樣?又文明又能直觀地分出勝負。
然而沈楚澤沉吟片刻,卻點頭:“可以。”
嗯??
聞言,兩人都愣住了,不約而同地擡眸朝他看去。
淩慕川率先回過神來,當即便不客氣地譏诮:“哈,我以爲你有多了不起,就這?”
少年瞬間從剛才的打擊中振作起來,得意地揚了揚仍在錄音中感到手機,咧嘴笑道:“這話可是你親口說的啊,我沒逼你,錄音爲證。”
說完他就愉快地往同伴那邊走去了。
舒明绯還在試圖分析沈楚澤剛才的心路曆程,他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似的,微笑地問她:“還打球嗎?”
她不得不暫停思考,重回舒明雅的狀态,溫柔道:“其實我還好啦,但是我看你好像有點累,不如我們再休息一會兒吧?”
不知道他是出于什麽心理居然答應了淩慕川遠離舒明雅,還任由他帶走了錄音證據,但在和情敵的對峙中落了下風,心情總歸是不太愉快的吧?
青年雖然在笑,但眉宇間卻仿佛籠上了一層陰翳。
怪瘆人的。
“那我們不打了,”沈楚澤倒是沒堅持,詢問她:“去喝下午茶好不好?”
舒明绯估摸着現在距離五點至少還有一個小時,便點點頭,“好呀,正好補充一下剛才消耗的體力。”
兩人很快收拾好球拍和球,帶上東西離開了羽毛球館。
路上,舒明绯忽然聽見他歎息似的說了一聲:“似乎我們每次見面,最後都會變得不太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