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晏川的眸光落在她臉上,忽然想起去年年底簽協議時,她看上去似乎比現在聰明。
當然,也沒多聰明。
觑着黎漾略顯驚訝的神色,男人薄唇微動,低沉的嗓音猶如大提琴般帶着一股渾厚動聽的穿透力,“是我誇得還不夠明顯嗎?”
“不是。”黎漾對上那雙深邃的黑眸,心髒跳動的頻率忽然加快。
她抿了抿唇,保持冷靜,輕聲道:“隻是覺得你不像那種會誇别人的人。”
“是嗎?”沈晏川站起身,打開一旁的櫃子,取出黎漾的風衣,轉身看向她。
黎漾見他拿着風衣走過來,便起身伸手去接,卻聽見男人溫和的嗓音,“我幫你。”
他幫她将風衣穿好,仔細整理她的衣領時,黎漾感覺男人溫熱的鼻息落在了臉上,癢癢的,像是羽毛輕輕地拂過。
莫名的,她感覺臉頰一點點燒了起來。
現在……是什麽情況?
協議結婚的假老公居然在幫自己穿衣服?
黎漾感到不可思議。
她悄悄擡眼,線條流暢的下颌線往上,是男人神色認真的俊臉,仿佛在做着一件莊嚴的事情。
沈晏川似是沒察覺到黎漾的異樣,轉過身,從櫃子裏取出自己的外套穿上。
“走吧。”他将黎漾的帽子遞過去。
“好。”黎漾走出包廂時猶豫了幾秒,沒有戴口罩和墨鏡。
車子在夜幕下疾馳,車廂内一片安靜。
黎漾以爲會一直這麽沉默下去,路程開到一半時,沈晏川忽然開了口。
“我确實不是一個擅長誇獎别人的人。”
黎漾聞言,偏頭望着男人。
這是剛才在包廂裏不了了之的話題。
她沒有出聲,覺得他應該還沒有把話說完。
沈晏川薄唇輕抿,放慢了車速,側眸深深地看了黎漾一眼。
收回視線,他才輕聲道:“不過以後我會試着多誇你。”
聽完男人的話,黎漾的睫毛輕輕顫動幾下,心跳也加快了節奏。
她的腦海裏忽然就浮現下午在樓梯發生的事,還有剛才在包廂裏,男人溫熱的呼吸。
黎漾感覺臉頰開始燙了起來。
“爲什麽?”她的聲音很輕,卻帶着明顯的疑惑。
他不擅長誇人,爲什麽要試着多誇獎自己呢?
“說不明白是爲什麽。”沈晏川答得很快,“就是想。”
“……這樣啊。”黎漾皺了皺眉。
好吧,你是霸道總裁你可以任性。
她收回視線,看向車窗外,思緒開始蔓延,連車子開進沈家都未發覺,還是沈晏川出聲喊她,她才回過神來。
“困了?”男人輕笑一聲。
黎漾這會兒腦子清醒得很,但還是順着他的話點了點頭:“有點困。”
沈晏川已經幫她将車門打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那早點上去休息。”
回到卧室,躺在柔軟的大床上,黎漾卻失眠了。
她滿腦子都是沈晏川的異常舉動。
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有點奇怪的?
那天在他的書房,她已經問過一次了。
還誤以爲他是因爲幼幼的關系,對她的态度才變得不同尋常。
可不是因爲幼幼,又是因爲什麽?
其實有個答案一直深藏在她心裏,隻是黎漾不願意也不敢往那個方向想。
她歎了歎氣,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快六點了,外頭的天估計快亮了。
黎漾還在猶豫要不要起來吃個早餐再繼續睡,忽然一陣困意來襲,眼皮子很酸澀。
她翻了個身,很快沉入夢鄉。
黎漾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裏的她并不是因爲穿書才出現在這個世界,而是突然的覺醒,她和原身,本就是同一個人。
平行時空的另一個自己。
她在夢裏還發現了另一件事。
幼幼說,她是從七年後穿越回來的。
幼幼來自七年之後。
可黎漾看到沈晏川在七年之後,依舊孤身一人,沒有結婚生子。
雖然幼幼和沈晏川有血緣關系,卻不是他在這個世界生的孩子。
那幼幼是從哪裏來的?
平行時空的七年之後嗎?
黎漾想弄清楚這件事,卻忽然聽見一道稚氣的小奶音,“噓,媽媽還在睡覺,我們不要吵她。”
黎漾睫毛輕顫,緩緩睜開雙眸。
她偏過頭,隻看見小團子消失在門口的身影。
黎漾出神地盯着緊閉的門,思緒有一瞬間的朦胧,分不清這究竟是哪一個世界。
過了許久,手機鈴聲響起。
黎漾閉了閉眼,掀開被子坐起身,撈起一旁的手機。
是商宜打來的電話。
黎漾按下接聽,一說話便帶着一股濃濃的鼻音,“商宜姐姐。”
“黎漾,你在午睡嗎?”商宜聽出她的聲音帶着一股剛睡醒的沙啞。
“不是午睡。”黎漾打了個哈欠,“昨晚失眠了。”
商宜聽到她的話,立刻聯想到昨晚的新聞,“是因爲沈總嗎?”
黎漾确實是因爲沈晏川失眠的,便直接應下:“是啊。”
“要不今天你别來探班了。”商宜說,“我跟導演請個假,我們出去喝酒?”
黎漾聞言,以爲商宜有心事,“也可以,你想去哪裏喝酒?我來訂。”
“沒事,我來安排就好。”商宜本來想現在安慰安慰她,又擔心她會傷心,想着晚上喝酒的時候再跟她好好聊聊,很快就挂了電話。
黎漾緩了一會兒才起床到浴室洗漱。
與此同時,二樓。
幼幼從黎漾的房間離開後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小團子盯着粉紅色的小恐龍電話手機,小奶音透着嚴肅,“爸爸,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又打擾媽媽睡覺?”
“沒有。”沈晏川微微蹙眉,“我擔心她肚子餓,帶她出去吃宵夜,算打擾嗎?”
“那應該就不算。”幼幼說着,小眉頭皺得更深,不高興道,“那爸爸你怎麽沒有擔心人家肚子餓呢?”
“你是小孩。”沈晏川毫無心理負擔地忽悠小朋友,“小孩吃宵夜容易長不高。”
幼幼一聽,立刻道:“那人家不要吃宵夜了。”
“嗯,我不是不想帶你,明白嗎?”
“明白了,爸爸是擔心幼幼長不高。”
沈晏川薄唇微勾,笑了一聲:“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