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兩家是親戚,但是平白無故的麻煩别人可不是沈枝意的作風。
“不麻煩,淮京也有嶽家的商号。”
他何等聰明,一下就能猜出沈枝意的心思,笑着給了她個台階,沈枝意也沒了剛剛的局促,嶽長華看似和孟玄安是一類人,但卻不同。
總之,都是很好的人。
次日清晨,沈枝意還在被窩裏的時候,就聽綠梅在她耳邊說道:“姑娘,長華少爺邀請您和二姑娘去逛萬朝盛會呢。”
明日才是盛會開始的日子,但這前一日,街道上早就熱鬧起來了。
沈枝意蒙上被子轉過身:“我這幾日都沒睡好,再讓我睡會兒吧。”
女娘的聲音有幾分悶,她這幾天忙着梳理賬本,再加上雲繡坊的生意好,許多事情都還等着她的決斷,可把她給忙壞了。
“長華少爺說不急,姑娘睡到幾時起,就幾時去。”
綠梅伸出手給沈枝意的被子扒拉出來一個洞,壓低聲音說了這一句。
沈枝意睜開睡眼朦胧的眼啊了一聲:“阿姐呢?阿姐起了嗎?”
“姑娘,二姑娘可是最勤快不過的人,早早就起了,不過夫人那邊忙,給二姑娘扣下了,估計是去不了了。”
嶽長華做事周到,邀請了兩個人都去,但是沈少薇卻被林惠心扣了下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是家中有意讓嶽長華和沈枝意接觸接觸。
沈枝意剛剛還有些困的腦子瞬間清醒,都到了這份兒上,她可算是猜出來了。
怪不得昨日祖母讓阿姐留下,今日母親也不讓阿姐出去,合着這是全家都在給嶽長華和她騰地方啊。
她一陣頭疼,不知道祖母怎麽盯上了她的親事。
眼下真相還沒有着落,她實在是沒有議親的念頭,再說了,長華表哥是很好,但她真的隻拿她當哥哥啊。
不知爲何,她突然想到了江懷策,他說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和她在一起的。
要是他知道她家裏有意讓她嫁給嶽長華,他又會作何打算?
“姑娘,姑娘?!”
綠梅看着自家姑娘坐起了身子,目光卻有幾分呆愣,她伸出手在沈枝意面前晃了晃,這才喚回她的神。
“綠梅,你去跟表哥說下,就說我身子不适,今天就去不了了。”
沈枝意裹着被子吩咐綠梅去傳話,綠梅點點頭道:“奴婢去傳話,再去爲姑娘請個郎中來。”
“不用,就去跟表哥說一聲就行。”
琢磨透祖母的意思,沈枝意現在見嶽長華還覺得尴尬,幹脆自己也不去了,等到萬朝盛會結束,表哥他們回去,祖母見自己沒有這個意思,就不會再撮合他們了。
不一會兒,綠梅回來,還未等沈枝意出聲,就聽到外面傳來嶽長華的聲音:“聽聞枝枝表妹病了,我來看看。”
嶽長華站在門口,身旁還跟着小厮,沈枝意的門口還有兩個婆子看着。
他沒有逾矩,很是守禮的再次開口:“我來淮京的車隊裏,有位四方遊醫,醫術很好,不如讓她爲枝枝表妹診治一番?”
聽着他的話,還能感覺到幾分擔憂,沈枝意裹緊被子,咳嗽一聲道:“不必勞煩表哥了,許是昨夜吹了風,感染風寒,多謝表哥關懷。”
她本來就是推脫,要是真讓大夫看了,豈不是露陷了?
嶽長華無奈低下頭道:“我知道枝枝表妹聰敏,也許早已猜出家中意思,我很抱歉,給你帶來了麻煩。”
明明他沒有錯,卻向沈枝意道歉,在來的路上,嶽長華就猜她也許是知道了家中想撮合他們,所以借機裝病。
他是對沈枝意感興趣,但卻不想逼着人家姑娘嫁給他,感情這種事,自然是講究個兩情相悅。
不然他也不會這麽多年一直都是一個人,若是能夠将就,随便是誰都好。
再者,就算兩人做不成夫妻,那這表兄妹的親戚關系也不能因爲這件事情而生疏了,那樣倒是有些得不償失了。
所以,嶽長華才會冒着被沈枝意讨厭的風險,帶着大夫來了這裏。
“不是,我隻是身體有些不适罷了。”
沈枝意聽出他話中的無奈,雖然知道他聰明,但是這樣的預判還是讓她有點始料未及,要是這個時候說自己是裝病,那豈不是會更尴尬?
“好吧,既如此,我就不叨擾枝枝表妹了,表妹好生養病。”
嶽長華收回目光,帶着人離開,屋裏的沈枝意聽到腳步聲漸行漸遠,松開握着被子的手,明明什麽都沒幹,爲什麽突然感覺自己像是辜負了一個人一樣?
爲了裝病逼真,沈枝意一天也沒有出門,窩在院子裏看賬本,琢磨事情。
晚間的時候,沈老夫人突然來了,沈枝意慌忙收起賬本躺下,那頭的沈老夫人看到她無奈笑了下:“行了,起來吧,在祖母這還裝什麽?”
她聽到消息的時候,就知道沈枝意是裝得了。
女娘露出個頭,笑的一臉無辜看向老夫人:“祖母。”
沈老夫人走過去坐到小塌上,綠梅端上一杯茶,老夫人伸手捧住那杯茶道:“你長華表哥還爲你遮掩,說你是貪涼吹了風。”
沈枝意趴在床上,一張芙蓉面上升起幾抹紅霞,也不知是悶得,還是熱的。
“家中雖有意撮合你和長華,但到底還得你願意,總不能逼着你盲婚啞嫁的。”
“長華這個孩子,是祖母看着長大的,樣貌不錯,品性更好,也有能力,最主要的是後院幹淨,沒有那麽多的糟心事。”
沈老夫人數了下嶽長華的優點,這樣的條件放在淮京,都是難得。
“我知道,長華表哥人中龍鳳,可是我真的隻拿他當哥哥的。”
女娘歎了口氣,她這顆心真的對任何人都起不來波瀾,若是貿然答應,到那時給不了别人想要的回應,豈不是害了人家。
“枝枝,女子的姻緣,本就不易,選對了人,那是蜜裏調油,選錯了人,是在油鍋裏煎熬,不是放在心裏的就一定是好的,總要接觸更多的人,多一個選擇才是。”
老夫人喝了口茶,不動聲色的勸了一句,她看枝枝的心不是鐵石心腸,怕是早就裝進去了一個人,自己不敢面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