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張伯爲了他的安危,親自去尋了一位名醫在府中,張伯是江懷策的母親,明馨穗奶娘的男人,也是明家的家生子。
雍帝封江懷策爲長平侯之後,明馨儀親自去明家挑選了張伯過來照料他,這一照顧已然快過了十年。
“沈四小姐,您到另一處院子先梳洗一番吧。”
丫鬟恭敬的對沈枝意說着,卻見沈枝意擺擺手道:“無妨,我想先聽府醫怎麽說。”
聽到沈枝意的話,丫鬟也不再多說,陪她一起安靜的等在原地,府醫很快把完脈,面色有幾分凝重的過來,剛要開口,便看到沈枝意,随後用眼神示意要不要出去說。
張伯搖頭道:“說吧,沈四小姐不是外人。”
侯爺之前吩咐過,今後沈枝意來長平侯府,所有人都要對她恭敬,不得有半點無禮,打那時候,張伯便知道,這侯爺未來的侯夫人,女主人便是沈枝意。
“侯爺這毒倒是不難解,隻是爺強行用内力壓制毒藥發作,導緻藥物擴散太快,老夫爲侯爺針灸排毒,若是此法不行,隻能以毒攻毒了。”
沈枝意看着府醫拿出銀針,想到他從河曲塢到侯府一直是清醒的狀态,難道是爲了保持清醒,才強行壓毒的嗎?
“爺自小受過太多苦,受的傷也數不清有多少,可是自從關外回京後,爺受的傷,是越發多了。”
張伯站在沈枝意身旁,兩人看着那銀針一根一根被插入到江懷策身體之中,他此時受毒藥折磨,很是不安,卻沒有半點掙紮。
“我知道,這些都是爲了我。”
不管是山洪之中爲救她,在水中浸泡許久,還是這一次爲救她,而中毒,都是因爲她。
“四小姐可能誤會了,老奴不是在怪您,而是想告訴您,在這世上,能讓爺奮不顧身的,唯有您,哪怕是皇後娘娘和太子殿下,都不一定能夠排在您的面前。”
張伯唇角的笑意很淡很淡,沈枝意垂在一旁的手悄悄握緊,他半眯着的眼看得很清楚,這四小姐的心中,是有侯爺的,将來必定能夠修成。
“四小姐先去梳洗一番吧,侯爺這裏,老奴看着就行。”
他開口勸沈枝意去梳洗整理,沈枝意點頭應下,自己總不能一直頂着這潦草裝扮,于是跟着丫鬟去另一個院子梳洗。
張伯很是周到,熱水和換洗的衣物也早已準備好,她褪去髒衣服,隻覺自己渾身都有味道,也不知道江懷策是怎麽對着她這跟雞窩一般的頭發親下去的。
想起他落在發上的那一個親吻,女娘的臉上便燒騰起來,她滑落到水中,歎息一聲。
不一會兒梳洗幹淨的沈枝意再次回到淮水院,就見府醫滿頭大汗,張伯一臉凝重,她心下不安彌漫上來,忙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這毒是從侯爺的腿上進去的,侯爺的腿有舊疾,此時毒藥已經附着在侯爺的骨頭之上了,若是不将骨頭上的毒藥清理幹淨,恐怕将來侯爺便無法行走了。”
府醫的話令沈枝意有幾分站不穩,她扶住門框看向府醫:“沒有别的法子嗎?刮骨,可,可是難以忍受的疼痛。”
“唯有此法。”
他話中肯定,沈枝意也知道府醫的話不會騙人,江懷策的腿絕對不能廢,他可是大雍的戰神,是江北軍的主帥,将來是要替大雍開疆擴土的将軍。
若是腿廢了,不能站了,他該是何等的絕望。
“沈四小姐,刮骨太過血腥,還請您到門外等候吧。”
張伯适時出聲,沈枝意也知道自己在這裏幫不上什麽忙,若是自己一時沒有忍受住哭出來,倒是令府醫下不去手,所以便退出門外等候。
等她出去後,張伯将門關上,府醫擡手擦拭額間薄汗說道:“張管家,您讓我說的這麽嚴重,确定不會吓到人家嗎?”
剛剛沈枝意離開去梳洗的時候,張伯便跟府醫說,等沈枝意回來便将侯爺的傷勢說的越嚴重越好,府醫也有些納悶,問他爲何要這麽做的時候。
隻見張伯悠悠說道:“苦肉計也是計策嘛。”
他知道,這毒不難解,不然府醫就不會是這樣平靜的說,況且侯爺之前也吃過解百毒的藥丸,毒藥不會造成性命之危,所以他才這般不着急的。
侯爺追人的法子就是溫水煮青蛙,太過緩慢,這樣下去,還不知何年何月人家姑娘才能被他追到手,是以他便要用這苦肉計來給沈枝意下一劑猛藥。
腿受傷了,不能行走,沈四小姐心中愧疚,在爺養傷的時候,定然會來看顧照料,多些相處的時間,還怕追不到人嗎?
自古套路得人心,侯爺就是太過實誠了。
沈枝意焦急的等在外面,足足過了一個時辰,張伯才将房門打開,她走進去便看到床邊小幾上的刀,上面滿是血迹,而江懷策的腿包的跟個粽子一樣。
“他,他沒事吧?”
府醫面上染上幾分紅色,輕咳一聲:“侯爺吃了麻醉散,怕是此時還沒緩過來勁兒,毒解了大半,再吃幾天藥便可。”
“這腿上的毒,我已盡數刮去,畢竟是大傷,要仔細将養着。”
沈枝意一邊聽着他的話,一邊默默記下來,府醫看着沈枝意這般認真的樣子,隻覺心中愧疚,侯爺此時睡着,是因爲他給他喂了一些助眠的藥物。
不然毒藥折磨,會令他噩夢不斷,睡不安穩的,但是張伯這麽交代,他也隻能這麽說。
“我跟你去拿藥吧。”
張伯有意給二人留出獨處的時間,沈四姑娘畢竟還未出閣,等下是要将人送到宮中的,所以得抓緊時間,讓兩人相處相處。
待房中隻剩下沈枝意和沉睡的江懷策時,她緩步走過去,看着他受傷的腿,男人緊閉雙目躺在床上,烏黑的睫毛似鴉羽一般覆蓋眼眸。
“江懷策,你憑什麽這麽做,誰讓你爲我以身犯險的。”
他那般聰明,怎麽能不知道匕首上被淬了毒,沈枝意坐在他的床邊,伸出手壓在他的手指上,狠狠戳了下,卻又陷入一陣無力之中。
“上輩子到底是你欠我,還是我欠你,我就說你是個讨債的鬼,還真是一點也沒錯。”
要不然爲什麽,總是讓她心有不安,心有愧疚?
侯爺,滴,您的戳戳已到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