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娘娘總算是熬出頭了,如今殿下日日宿在流雲殿,想必過不了多久,咱們東宮就要添上一位小皇孫了。”
宮女們小聲的說着,面上帶着笑意,阮熹汀爲人并不嚴厲,相反,她待下人很好,這便讓東宮上上下下很是喜愛她。
“雲清姑娘,可是來拿給殿下的湯盅?”
廚房中的廚娘看到站在門口的雲清,高聲說了一句,那些正在議論的宮女紛紛散去,私底下說主子們的話,可是要受責罰的。
不過雲清姑娘應當不會是那種告密的人吧。
“是。”
雲清走進去,回應那廚娘一句,廚娘手腳麻利的将湯盅放到托盤上,再由雲清端走,臨出門的時候,她對着那些說話的宮女道:“宮中不比外面的府宅,尤其這還是東宮,今後切莫在私底下議論主子們的事情了。”
她知道這個年歲的姑娘最愛說這些,隻是在這深宮之中,多舌的人本就要不得,更别說東宮被多少雙眼睛盯着,出聲提醒,也是希望她們能夠記住,将來不要因此丢掉性命。
廚房離流雲殿有些距離,她走到流雲殿的時候,就聽到裏面傳來阮熹汀的聲音,她聲音柔和道:“殿下看了這麽久的折子,不如歇息會兒吧。”
“無妨,子玉若是覺得悶了,可以去太和池走走。”
兩句關切的話,就像是刺向雲清的一把刀一樣,她面上卻隻能帶起一個笑出聲:“殿下。”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她走進去将托盤放到桌子上,阮熹汀擡眼看向她唇角的笑意,心下疑惑,那日自己試探,可并沒聽到雲清失控的傳言,莫不是自己小人之心,猜錯了人?
雲清頂着阮熹汀打探的目光,面上笑意始終清淺,十分完美标準的笑,齊承澤隻是看了她一眼便将目光收回,揮手讓她先退下。
“子玉,孤先回永甯殿了,明淮待會要來。”
齊承澤站起身,将那湯盅推到她面前:“晚些再來看你,這湯盅本就是爲你準備,你太瘦了,還是需要多吃些的,東宮又不是缺你一口吃的。”
他話中帶着關切的意味,讓阮熹汀聽來,心中暖流劃過,兩人成婚這麽久,隻有這段時日讓她覺得這才是原本兩人應該相處的樣子。
“是,臣妾知道了,殿下快些去忙吧。”
她拉過齊承澤的手,有些不舍的松開,長平侯鮮少進宮,既然來東宮親自尋殿下,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
齊承澤抽出手,轉身離去,阮熹汀垂眸看向桌上的湯盅,蕊玉上前扶住阮熹汀笑着開口:“娘娘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今後和殿下必定舉案齊眉,白頭偕老。”
這段時日齊承澤态度的轉變,大家都看在眼裏,蕊玉更是爲阮熹汀感到高興,這樣一來,說不定要不了多久,娘娘的肚子裏就會有一位小皇孫了。
到那時這個孩子便是皇長孫,還是名正言順的嫡孫,将來在殿下登基之後就會成爲下一任的儲君。
隻是爲何看娘娘的面色,卻有幾分凝重。
“但願如此吧。”
阮熹汀露出一個松快的笑意,希望一切隻是她想錯,更希望這段時日的美好能夠繼續延續下去。
齊承澤從流雲殿出去後加快步子,終于是在永甯殿前将雲清攔住,他伸出手,卻隻是拉住她的衣袖,在她停住腳步後松開手。
“殿下是有事情要跟奴婢說嗎?”
她面上帶着疏離的笑意,齊承澤啓唇卻又不知說什麽,最終隻是問了一句:“無事。”
他不知道自己爲何要追上來,拉住她的衣袖,卻又說不出來話,齊承澤,你不能既想要雲清,又想要子玉,當真貪心。
“那奴婢便先下去了,殿下。”
雲清藏在衣袖下的手緊握又松開,殿下是她真心以待,相愛過的人,可是他們之間隔着的又豈是天塹,那是無論如何都跨越不過的。
而她不願意爲了殿下,以侍妾的身份留在他身邊,那樣折損的是她本就不多的尊嚴。
他今後會有許多女人,但是自己絕不會成爲其中一個。
這早該注定和窺見的命運,她一早就知道,卻還是發了瘋一般的撲進這浩火之中。
“見過長平侯。”
道路的盡頭,齊承澤隐約聽到雲清對江懷策行禮的聲音,随後便是江懷策穩重的步子,他看着齊承澤有幾分愣神的樣子:“殿下,這裏人多眼雜,不如去永甯殿說吧。”
東宮有很多眼線,不過這也僅限于齊承澤想要留下的眼睛,若是真的沒有一個眼線,那些人就會更想要插入自己的心腹。
與其如此,不如留下他們所能掌控的,讓他們去傳遞一些他們想要那些人知道的消息,如此一來,自可省去許多麻煩。
兩人走進永甯殿後,齊承澤一眼就看到書桌旁那畫缸裏缺失的畫,他疾步走過去,匆匆翻看着,這幾日他一直在勤政殿和流雲殿往返,許久未來永甯殿。
“孤的畫呢?”
東宮守衛森嚴,若真是盜匪進來,不應該隻是偷這些不值錢的畫,更何況,宮中旗手衛怎麽可能發現不了。
“素日能進殿下這永甯殿的,也隻有雲清姑娘了。”
江懷策坐在椅子上,出口說了一句,齊承澤翻找的動作停下轉身看向江懷策,他的手撐着桌子,面上露出苦笑:“孤忘了,明淮,你說她的心可當真是狠。”
他是想過将她留在東宮的,但是她說,若是做侍妾,哪怕是做殿下的侍妾,都不如普通人家的正頭娘子要好,她雖是奴,但将來到了年歲可以出宮,宮中自會爲她毀去奴籍的身份。
她問他,是終生隻能做一個奴婢,還是翻身做主人,這選擇不是顯而易見嗎?
所以齊承澤放手,讓她去過她想要的生活,可是他多想能夠日日與她相見,哪怕隔着人海。
“殿下,雲清姑娘是個豁達之人,正是因爲這份豁達,她才能夠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想做的是什麽。”
“殿下身份尊貴,能夠成爲殿下的枕邊人固然是好,可是她永遠會被别人壓一頭,隻是因爲她的身份是連給殿下做妾也沒有資格的,縱使有殿下的寵愛,可誰能保證将來,殿下的心中會有她一輩子呢?”
江懷策放下飲茶的手,其實齊承澤能看的明白,但他是不願意明白,那畢竟是青梅竹馬的愛,可是她卻那般決絕的舍棄了他和這份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