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娘。”
他的眼中已然有情動,愛娘握住他的手,羞澀點頭:“大夫今日來診脈,說是胎兒穩健,夫君,可以的。”
愛娘這話便是給了席延玉信号,他拉着人走進房中,卻沒有看到愛娘那冷下來的眼睛。
她知道席延玉這段時日都去了哪裏,隻不過在她心中,肚子裏的這個孩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但是男人這種東西,你還是要适當的給他一點甜棗吃,不然他被人勾走,自己就算守着孩子也沒用。
愛娘瘦馬出身,一番床上功夫自然了得,甚至比花樓的姐兒們還要更勝一籌,伺候的席延玉身心舒暢,對她那幾分厭惡也消失不見。
兩人這邊翻雲覆雨好不快活,席府偏僻角落裏的院子内,坐在條案前的青年卻在執筆寫着,席毓文聽到外面轟隆一聲打雷聲,停筆站起身。
他的身子很是單薄,倚靠在門邊,一陣冷風吹來,鑽進他衣袖之中,他輕咳一聲将門關上,沒曾想,劍柄插進門縫之中,阻止了他的動作。
“何人?”
席毓文有些緊張的出聲,隻見一年輕男子推開門走進來:“二公子。”
郭侖的語氣十分誠懇,這一聲久别的尊稱,倒是令席毓文生出幾分苦笑:“閣下來此,是爲何?”
他不過是席家一個早已被人遺忘的庶子,長年累月的被困在這一方角落,一沒錢,二沒權,這人來找自己,總不能是因爲自己身上有什麽他想要的東西吧。
“幫你。”
郭侖将劍收回,雙手抱劍走進來,看着這簡陋的屋子,都想啧兩聲,不過爲了保持自己在外人面前高冷的樣子,還是忍住了。
“閣下要幫我什麽,我可沒有回報閣下的東西。”
席毓文隻當這人是來調侃自己,自然也沒把郭侖的話放在心中,反而是順着他的話往下說。
“二公子,我可以幫你拿下席家,但是條件是,席家必須将席延玉踢出去。”
郭侖坐到椅子上,緩緩吐出一句話,令剛要坐下的席毓文猛地站直身體看向他:“你是誰?!爲何要這麽做。”
他震驚的不是他的話,而是他要他将席延玉踢出席家,這話對于他來說簡直天方夜譚。
席輝隻有這麽一個嫡親的兒子,自打席延玉出生,吃穿用度都是頂好的,讓席家将席延玉踢出去,也得先問問席輝同不同意。
郭侖伸手摘下令牌,上面三個字令席毓文睜大眼睛,他要開口,卻見郭侖噓了一聲:“二公子,想要席輝舍棄席延玉,是很難,但若是有比他更好的人呢?”
“我知道,當初席延玉進白鹿書院考試的那篇文章是你寫的,席輝買通出題官員,将題目拿來,席延玉靠着你的文章進到白鹿書院,享盡一切好名聲,可這一切本來就應該屬于你。”
“這麽多年,他的文章,他的詩詞,他的課業,全是你幫他所做,他則是拿着這些東西,成就一副好人的樣子,二公子,你真的甘願就這麽一輩子做他的影子嗎?”
席毓文聽着郭侖的話,看着自己桌子上,那些寫到一半的文章,他說的沒錯,席延玉所有的文章都是出自他手。
進白鹿書院的文章,詩詞大會上的詩詞歌賦,還有白鹿書院的課業,以及席延玉用來博名聲的文章,甚至就連今年秋闱,席輝都想要他替他去考。
若不是席延玉被白鹿書院除名,他真的永遠都是活在席延玉身後的影子。
他的姨娘死得早,從小是在席夫人的身邊長大,席夫人不喜侍妾,所以對他也沒有多好,挨餓挨凍都是常有的事情。
再後來,他和席延玉年歲漸長,席夫人知道他文章寫得好,于是便威逼利誘他給席延玉造假,爲了能夠活下去,他全都一一照做。
無人知曉,在席府的角落裏還有一個他,他就像是注定要活在陰暗裏,一生爲席延玉而活的影子一般。
郭侖看到他緊握的拳,就知道火候已經烘托的到位:“二公子,我家爺想扶持自己的力量,席輝太過狡猾,席延玉太過蠢笨,但是二公子不一樣。”
“你很聰明,倘若你願意和侯爺合作,那麽侯爺自然會幫你成爲席家說一不二的人。”
席毓文聰明,但不狠辣,不過自家爺說了,隻需灑下一個誘餌,他一定會上當。
況且,席毓文的能力也不是很弱,若真的能夠通過科考坐上席輝如今的位置,那麽他們在禮部也算是有自己的人了。
六部如今勢力盤根錯節,爺也是想幫殿下多扶持一些真正的自己人,那些老臣太過狡猾,一個個都跟狐狸一樣。
“需要我怎麽做。”
沉默半晌後,席毓文擡頭看向郭侖,他說的對,他确實不甘心一輩子都做席延玉的影子,席延玉所享受的人生和名利,這一切本應該是他的。
可他拿着他的東西,卻還是讓他過着如今這樣的生活,他怎麽會甘心,又怎麽能甘心呢?
郭侖唇角勾起,爺果然料事如神,他将一封信放到桌子上,壓在信件上的還有一包銀子:“二公子,需要您做的,都寫在信上了,天冷,還是添一件衣裳吧。”
說完後,他便走出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席毓文的院子之中。
席毓文上前看着那一包銀子,心中不知爲何泛起一股苦澀,自己的家人從未對他說過一次,天冷添衣,雖然他知道,長平侯也是在利用自己,卻讓自己心甘情願被利用。
“影子是會一直跟在人的身後,可是兄長,我并不是真正的影子啊。”
他是一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會笑會鬧,也會有情緒的人,他們想要他爲席延玉做事,卻還讓他過着最末的日子,真是不公平。
席毓文伸手拿過那封信,隻是上面的事情卻讓他有些站不住腳,自己娘親當年,竟然是被席夫人活活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