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做過,若是弄疼你,你就喊出來。”
沈枝意看着他裸露在外的肩膀咽了下口水,隻是握着匕首的手卻很穩,她不敢抖,這匕首鋒利,要是劃在其他地方她可處理不來。
他低頭看着她目光盯着自己的肩膀處,匕首卻始終隻是停留在肩膀的不遠處。
江懷策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沙啞的聲音中卻是滿心的信任:“别怕,我這條命都是你的。”
聽着江懷策的話,沈枝意卻是一刻也不敢分心:“我從前跟着阿姐看過一些醫書,如今,這裏又沒有旁人幫你,我會盡心的。”
說完後,她心一橫,匕首便落在他肩膀的腐肉處,剜去腐肉對她來說,就像是在給江懷策施刑一般,她看着他的脖頸處青筋露出,汗水滴滴答答,卻始終忍着疼沒有喊出一聲。
爲了減少他的痛苦,沈枝意加快手上的動作,不一會,傷口處的腐肉就全部被剜去,她張嘴咬住匕首的刀柄,将金創藥灑在他的肩膀處。
而後從自己裙擺的位置撕下一塊貼近肌膚,還算幹淨的布料給他纏繞上。
“好了,腰上的我能看到,我自己來吧。”
在她即将要轉向另一處的時候,江懷策從她嘴裏拿下來匕首,他知道,她也很怕,做完這一切,她的手都在不自覺的抖。
她能爲他做這些,他的心中就已經十分歡喜。
“枝枝,你做得很棒,若是沒有你,我恐怕此時已經沒有命了。”
江懷策将手放在他的頭上,輕輕的摸了下,即使自己的傷口已經痛到麻木,卻還是溫和的安慰着她。
“江懷策.”
沈枝意仰頭看向他,在他的那雙黑眸中,看到倒影的自己,他的目光是那般溫柔缱绻,就像是在看着這世上唯一的珍寶一般。
“我在。”
江懷策輕笑一聲回她:“你先去旁邊休息,我處理完就去找回去的路。”
這個時候,想必滕鐵山和沈府的人應該都已經收到了消息,但是洪水不等人,他們也不敢預測這處地方會不會被再次蔓延上來的洪水淹沒。
唯有抓緊時間休息,補充好體力,才可以找到生還的路。
沈枝意沉默着,見他堅持,走到一旁背對着他坐下,他看到她轉過身,這才松開捂着腰間的手,那裏的血迹早已掩蓋不住,他咬着牙将腐肉剜去,上藥。
“拿這個吧。”
他正要從自己的身上撕下來一塊幹淨的布料時,才發現自己的衣服下擺全部都是污泥,沈枝意沒有聽到纏繞的聲音,伸手撕下布料遞給他。
“先說清楚,我這才不是原諒你,隻是你畢竟是因爲救我才受的傷,我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
小女娘的話中還有幾分别扭,可能就連她自己現在都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在做什麽。
明明應該是恨之入骨的人,可她卻接連兩次救了他,沈枝意有些懊惱煩悶,自己就不應該跟江懷策有任何牽扯才對,一定是自己心太軟。
身後響起衣服摩擦的聲音,江懷策步子有幾分踉跄的走到她面前,他盤腿坐下,拉過她的手,女娘家白嫩的手掌心上面滿是勒痕。
新痂還在往外滲着血迹,他心疼的将藥粉灑在她手心,沉聲說道:“我知道會有人來救你,也知道沈家絕對不會放任不管,隻是我不相信任何人,我能信的隻有自己,親手将你救出,看到你平安,我才能放心。”
“枝枝,你是世間最好的女娘,我也不會仗着你沒有把我抛下就得寸進尺,請你容許我此刻心中按耐不住的欣喜吧。”
他面上露出一笑,低頭給她吹着傷口,前世的時候,他所有的愛意都要隐藏,不能對她好,不能對她關切。
而這一次,他卻可以光明正大的擔憂她,有着重生帶來的便利,及早的清除身邊的威脅,如今隻要找到那個藏得最深的人,他便可以将所有事情全部告訴她。
解除誤會,重新擁她入懷。
“我剛剛都說了,是因爲你”
“不管因爲什麽,我都很開心。”
江懷策出聲打斷了她的後半句話,沈枝意垂眸不再多說,她不想知道他态度突然的改變是因爲什麽,就算知道了,有什麽用呢?
她不說話,兩人相對無言,這是自重生以來,兩個人最心平氣和的相處,江懷策還想對她說些什麽,就看到她靠在山壁上閉眼休息。
在洪水中費盡心力地撐了那麽久,就讓她好好歇一會吧。
他看着沈枝意的濕衣服,眸光有些暗沉,山洞之中也很潮濕,想找到些幹稻草還真的挺不容易,不過倒是在尋找的過程中有了意外之喜。
山壁上一個很淺的洞口,有一個用油紙包着的火折子,這火折子被包裹的很緊,所以拿出來後還能使用。
江懷策用自己内裏已經捂幹的衣物将火引燃,然後鋪上一層自己找到的幹稻草,火瞬間竄起來,山洞之中才有了些許溫暖。
他不忍心打攪她,用另外一小部分的稻草給她鋪在火堆的不遠處,把她抱上去,能讓她靠着火将濕透的衣服烤幹。
火堆裏面噼裏啪啦的響着,外面的暴雨似乎更加猛烈,江懷策坐在她身側,腦中想的卻是這次洪水崩潰之事。
淮京每年的防汛工作做得都很不錯,滕鐵山也及早的将山下村民遷走,那用來阻斷洪水的防水沙袋也早已備下。
就算是真的發生山洪,也不至于攔不下,而他看東郊的這處山洪,來勢洶洶,顯然是防水沙袋根本沒有一丁點的用處。
可此時也不到汛期,雖然暴雨下的是很急,但也遠遠不到能造成山洪的原因。
這水若不是暴雨的水,那便是離淮京最近的若江水了。
若江大壩可是前幾年剛修建的,陛下爲了不讓大壩被沖毀,投入的人力物力數不勝數,江水越過大壩沖入東郊,隻能說要麽是大壩毫無用處,要麽就是跟紙糊的一樣。
“誰!”
正在沉思的江懷策聽到外面的腳步聲,随後便是一把長劍向他刺來,他用匕首去擋,幾名黑衣人圍在洞口,一雙雙眼睛就像是黑夜之中的惡狼一般。
“侯爺,把你的命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