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玖沒有說話。
她走到一面盆栽前。
又邁了幾步來到另一盆栽旁。
短短幾十步，晏玖就将楚家的整個風水布置都過了一遍。
這時。
晏玖才回過身道：“風水的根本是氣流，家裏的走廊很長，将各個房間分成兩半，此乃兇相。但經過高人指點，通過多過盆栽規避，造出了對宅運十分吉利的布局。東面鑿窗, 寓意紫氣東來、家運昌隆。”
她每走一步。
每說一句話。
在場的楚家人就愣了一秒。
衆人後知後覺間才反應過來，晏玖竟然真的懂風水！？
楚老爺子眼神複雜地看着晏玖。
這些風水是他父親在世時，鍾家年紀尚小的鍾衡先生親自算的。
别說楚家小一輩知不知道。
如果不是他纏着他父親詢問。
他也不知道其中蹊跷。
如今晏玖卻道了個明明白白。
楚老爺子一直以爲晏玖懂風水、會算命是嘴上說說。
實際上呢？
并不是。
他們這叫什麽？
有眼無珠！
就在楚家人神色各異時。
晏玖突然背着手搖頭道：“爲了表示我對三姑姑侮辱言行的抗議與鄙視，我的測風水工作将從此刻起陷入停滞，直到她向我提供書面道歉與賠償金爲止。”
剛想歡呼雀躍的衆人：“……”
楚三姑咬牙切齒：原來你在這等着我！好樣的，真是我的親侄女！
“讓你受委屈了。”楚老爺子神色複雜地看着晏玖，說着又看向楚三姑：“小玖寬容，你還不趕緊去寫道歉信？”
委屈？
誰！？
楚濋每次聽到有人說晏玖受委屈時，總會懷疑那人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
晏玖能受委屈？
他姐不讓别人委屈就算好的了！
楚三姑很快反應過來, 她難以置信地看着滿臉認真的楚老爺子：“爸，你讓我一個長輩給她個小輩道歉？不就是懂風水嘛，有什麽大不了的！值得你們那麽向着她？”
晏玖挑眉：“哦~~~鍾家人會風水你跪舔，自家人會風水你唾棄，這個叫什麽？”
楚濋立刻發言：“雙标！”
楚媽掩笑推了推自己兒子。
沒看楚三姑的表情都僵硬了嘛。
還添火。
就應該多澆油才對。
方解她女兒受到的委屈氣。
楚媽這樣想也這樣說了。
她好像抛棄了固有的賢惠，在女兒被欺負時，一改往常的随和。
楚爸沒有停止使用一針見血技能：“楚家家訓——能者居之、能者多勞、能者多得、能者大過一切。”
楚念被楚濋抱在懷裏，她難得口齒清晰道：“大過一切！”
見狀。
楚思思猶豫要不要加入其中。
展現出一家人的整齊劃一。
但她一看楚三姑的臉, 就知道她如果再爲晏玖站隊, 楚三姑能當場暈厥。
楚思思本就不想爲晏玖說話，她索性選擇了閉嘴。
就聽到楚老太太開了口。
楚老太太隻道：“小玖是咱們家的孩子，你不該自诩長輩後對她如此苛刻，如果你還當我是你母親的話, 乖乖道歉。”
她雖然老眼昏花, 卻也沒到眼瞎的地步, 知道怎麽讓一個家不支離破碎。
她早該呵住楚三姑。
如果她在晏玖回家之前就告誡楚三姑, 或許就不會有今天這件事兒了。
是她糊塗了。
希望現在彌補還來得及。
楚三姑不情不願的表情, 在聽到楚老太太後半句時突然變得冷靜。
她選擇乖乖回房間寫道歉信。
晏玖意味深長的看着老人家的表演, 她知道對方心裏有一杆秤，那杆秤其實并沒有朝向她，但她毫不在意。
·
傍晚前。
晏玖在楚老爺子回房間休息時。
麻溜湊到對方門前。
楚老爺子掀被子的動作一頓。
晏玖的頭就冒了出來。
她還有禮貌地敲了敲門。
楚老爺子目睹晏玖一下午的整治家風，已經對晏玖的無厘頭搞麻木了。
他徹底沒了脾氣。
隻希望晏玖整頓完楚三姑，從對方手裏坑走一筆巨款後。
就不要再來整頓、坑他了。
楚老爺子滿懷期待的希望晏玖能說出晚安的話：“你又想做什麽？”
晏玖眨了眨眼。
她抱出一副年代久遠的照片。
畢恭畢敬地指着上面的小夥子。
晏玖撫摸着小夥手牽着的孩子：“瞧爺爺說的，孫女就不能日常關心一下您老嘛~我來就是想說爺爺今晚睡覺别睡太晚，省的老太爺無法給您托夢。”
楚老爺子：“……”有點關心，但不多。
梳洗好走出浴室的楚老太太：孫賊，你是懂怎麽吓你爺爺的！
在楚家。
誰不知道你爺爺生平最怕他父親，你還想讓你的老太爺托夢？
晏玖說完就走。
惹得楚老爺子不得不拄着拐杖走出門，追着晏玖喊停。
晏玖乖巧停下腳，回眸一笑：“爺爺叫孫女有事嗎？”
楚老爺子道：“我想着咱們爺倆很久沒有談談心了，不如促膝長談一番？”
晏玖一攤手：“可是如果談得太晚，我就沒時間喚老太爺的魂了。”
楚老爺子眼睛都亮了。
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晏玖義正言辭的拒絕了：“不行，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問老太爺，爺爺對孫女的厚愛咱們下次再暢聊吧。”
楚老爺子一把攔住要走的晏玖：“你有事情大可以問我，不要打擾老人長眠。”
晏玖故作神秘：“爺爺難道會知道鍾衡先生給咱們家看風水的事嗎？”
楚老爺子露出嚴肅臉，說道：“我當是什麽事, 這我可太知道了，來, 放下照片，我們好好說。”
一老一少走向書房。
楚老太太披着披肩站在卧室門口，笑看一旁的樓梯口的影子。
她感慨萬千。
“這孩子很像你們已故的爺爺，聰明，又懂得如何拿捏你爸的命脈。”
話音一落。
楚媽讪笑着走出樓梯口的掩護，她拽着楚爸，走到楚老太太面前。
楚爸挑眉：“小玖像我們爺爺？”
楚老太太實話實說：“你爸自幼身體就不好，我們三十多歲才陸續懷有你兄妹三人。而你們爺爺在你們記事不久就去世了，他是你爸一生最尊重也最怕的人。”
她回憶起楚家的那位老太爺。
眼中隻有尊重和敬畏。
楚老太太笑道：“其實鍾衡先生的事不是秘密，但如果小玖直接問鍾衡先生斷我們家風水的前因後果，你爸也絕不會松口。”
楚爸點頭：“這點倒是真的。”
他小時候就曾打碎過一次盆栽，惹得楚老爺子驚慌失措。
那時，他因好奇問過一嘴——“鍾家爲什麽要無償爲楚家測風水”，卻迎來了罰抄《道德經》的凄慘結局。
打碎盆栽沒被罰。
問風水反而被罰了。
雖然他那時不懂其中緣由。
但自此。
他再也不好奇盆栽的擺放問題。
也就與真相失之交臂了。
楚老太太歎氣：“鍾衡先生成年後，不再爲富裕家族斷風水的事在各家都是心照不宣。你爸好面子，咱們家的風水問題，也就成了你爸不願談及的存在。”
楚媽好奇道：“這和面子有關嗎？”
楚老太太點了點頭。
笑而不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