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江阿孜帶領衆人沿路尋到晏玖時,晏玖正蹲在那伽羅身邊碎碎念。
“考考你,寫一篇贊美我的議論文。要求:立意自定、文體自選(或除詩歌外)、題目自拟、不得抄襲、不得少于800字。”
那伽羅:“……”你還是殺了我吧!
晏玖一臉痛心疾首,越說越起勁:“科技是普及了,畢竟你都學會結合煙霧彈逃跑。但你連小學作文也不會,你說,12年義務教育是不是還得普及?”
那伽羅被刺激到暈厥,被晏·教育家·玖打了幾巴掌,硬是一聲不吭。
衆人:她明明可以直接動手的,還是裝模作樣詢問了幾個問題。
江阿孜突然有些惆怅。
她果然還是低估了館長的威力。
來的路上。
江阿孜還在擔心晏玖打不打得過。
她早該在晏玖無厘頭說出那些話時,就該知道晏玖不是尋常人。
馬微微聽到了江阿孜的嘀咕。
她虛脫得倚在對方背上。
馬微微問:“什麽話?”
江阿孜回想起和晏玖碰面的場景。
不久前。
當她打車趕到爛尾樓時。
晏玖正一臉沉重地蹲在地上數螞蟻。
伴着周圍的恐怖氣氛。
江阿孜很想應景得講個鬼故事。
但她忍住了。
她不确定晏玖來這是不是有大事。
江阿孜戳了戳晏玖:“阿玖,大半夜的我們來這裏幹嘛?”
晏玖:“原本是救人。”
江阿孜:“現在呢?”
晏玖:“讓罪惡暴露在太陽花下。”
江阿孜:“……”呃,你是想說暴露在陽光下吧?
見晏玖一本正經的表情。
江阿孜重重一歎氣。
默默背過身。
撥打了距離她們最近的精神病院。
還沒撥通。
晏玖的臉出現在江阿孜身邊:“背着我幹什麽呢?”
江阿孜連忙挂斷,一臉嚴肅地胡說八道:“快遞到了,我怕咱家那情況再吓到快遞員,打算讓他把快遞放到菜雞驿站。”
晏玖抱懷看着江阿孜胡謅。
笑了笑。
轉身看向不遠處的爛尾樓。
那裏隻有一間房子裏閃着亮光。
她也是在來到這裏後。
才撥開籠罩老婆婆命數的薄霧,發現老婆婆身上的氣運也被人奪去。
在江阿孜來到的不久前。
晏玖曾仔細算了算。
算出老婆婆今夜的死亡并不單純。
她不知道她該怎麽做。
是趁機抓住隐藏許久的奪氣運者。
還是去延續老婆婆的壽命。
可她再怎麽延續。
老婆婆如同枯燈殘燭。
終要逝去。
晏玖莫名想起她師父的教誨。
幫好人延續生命,是她僅能做的,那麽,她爲什麽不盡力而爲呢?
就在她知道該怎麽做時。
老婆婆提燈拈花走了出來。
提的是手電筒。
拈的是太陽花。
佝偻着的人最終停在晏玖面前。
老婆婆笑得慈祥:“大狗告訴我有客人登門造訪,我起先還不信。”
晏玖抿嘴。
看向老婆婆身後。
小貓小狗們如影随形。
老婆婆是它們的守護神。
它們好像也是老婆婆的守護者。
晏玖張了張嘴。
剛要說什麽。
老婆婆搖了搖頭:“我知道我大限将至,遠方而來的孩子,請不必爲我煩惱。”
她一身釋然。
好像任何悲痛都無法撼動她分毫。
快樂她接納。
痛苦她依舊接納。
老婆婆說,她知道她即将遠離生的歡愉。
可是晏玖知道這不對。
老婆婆本該家庭美滿,安享晚年,那本不該屬于她的命運,爲她呈上象征死亡的甘露,會讓她的生命如花枝一般枯槁、凋零,這不是老婆婆的命數。
晏玖胸口悶得發疼。
她不知道她該說些什麽。
老婆婆看出了晏玖的爲難。
她低了低頭。
摸了摸口袋裏畸形的小奶貓。
老婆婆說話的同時,擡頭看向晏玖:“我相信因果,瞧,你不就來了嗎?”
聞言。
晏玖怔愣好幾秒。
老婆婆道:“你的出現就代表了一切。”
她把手中的太陽花遞給晏玖。
晏玖接過含苞欲放的褚紅花,小心翼翼捏着淺紅色花徑,唯恐毀壞了它。
老婆婆送去真摯祝福:“願此花的馥郁将你從黑暗中喚回,願陽光與你同在。”
晏玖嘴唇微動。
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麽。
她把花湊近嗅了嗅。
那淡淡的花香仿佛讓她回到前世,回到了師父和師兄都還在的幼時。
是那麽得美好。
等到晏玖回過神來。
老婆婆已經離開。
唯有花,象征着老婆婆曾來過。
晏玖将花别在口袋裏。
閉上眼感受此處的玄機。
她會讓造孽者付出同等代價。
等到江阿孜到來前。
晏玖才數起螞蟻。
蝼蟻尚且有自己的命,人命又豈能被惡意的規則枷鎖給束縛住呢?
這時。
江阿孜打斷了晏玖的回憶。
她指着不遠處的樓頂。
江阿孜單手捂嘴小聲道:“那處樓頂是不是憑空出現了三個人影?”
晏玖順着江阿孜的手指看去。
眼中的殺意讓人不寒而栗。
但那殺氣轉瞬即逝。
晏玖摩擦手掌:“嗯,啓動B計劃。”
江阿孜下意識點頭。
然後茫然不解:“等等,我們什麽時候有的B計劃?還有,B計劃是什麽!?”
晏玖但笑不語。
然後。
就有了兵分兩路的局面。
聽到這。
馬微微:“……”抱歉,我實在不知道該從哪吐槽。
江阿孜看向晏玖的方向:“阿玖,我沒能救回老婆婆和那些小貓小狗。”
晏玖回頭看了眼江阿孜,繼而看向江阿孜身邊的老婆婆魂體。
老婆婆掙脫了庸俗的軀殼。
靈魂于月色之下。
化爲被風揉碎的光羽。
衆所周知。
人死後會變成魂體。
而隻有心中滿是執念的魂體,才能變成白衣陰靈,白衣陰靈之上的是紅衣陰靈,而紅衣陰靈之上便是青衣陰靈。
唯有成爲陰靈意識才會存在。
像殡葬批發商的齊老頭。
心中執念是去見老伴。
像化療的小女孩。
心中執念是家人。
一般來說,枉死的人也會有怨氣,怨氣約等于執念,也能讓人保有生前意識。
可老婆婆沒有執念。
也沒有怨氣。
所以她沒有意識。
隻能被江阿孜牽引着。
晏玖在心裏默默對老婆婆道了句——“一路走好”,便送走了對方。
繼而看向裝暈的那伽羅。
剛醒來的那伽羅心裏一咯噔,她總算知道她和晏玖的仇在哪了。
可她不會後悔,要悔也是悔沒能更早鏟除那名老太婆。
晏玖看透那伽羅的毫無悔過之心。
她拽着那伽羅的頭發。
一路拽回火海前。
那伽羅的修養與素質,讓她無法對着晏玖說出不幹淨的話。
她被狼狽地拽到火海前。
心裏隻想着怎麽讓晏玖等人死。
大雨已經不知道在何時停下。
地上的泥水也吞不滅大火。
火焰蔓延開來。
席卷了雜草與太陽花。
遍地花草于火中化作灰燼,飛旋在空中的姿态好像一隻隻涅槃的鳳凰。
晏玖拿出口袋裏的太陽花。
太陽花的花季是5-10月。
本月恰好是最後一個月。
好像預兆着花謝季即死亡季。
晏玖用求雨術法将最後一朵太陽花送上天際,很快,一場足以剿滅火海的微涼秋雨降落下來。
中和了火焰彌留的高溫。
爲這片悲怆土地畫上了句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