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大嬸震驚：“你就是晏玖？那個在網上被傳的神乎奇乎的主播？”
付完錢的晏玖頓下腳步。
轉身看了看攤主大嬸。
系統面闆：【叮！
檢查對象：臭豆腐攤攤主，
備注：優質客戶，
死亡率：86％，
死亡時間：第709次擺攤回家後，
建議宿主立即關注！】
系統：【呃，她這是第幾次擺攤？】
晏玖眼眸一轉。
默默算了算。
不多不少。
今天正是709次。
晏玖還算出攤主大嬸在回家時，遭遇的是一場車禍。
也許是攤位大嬸質樸的笑容，也許是攤位大嬸那份身爲普通人，卻會爲了生計而奔波、勞碌的努力，讓晏玖難免心生不忍。
有錢人起碼享受過生活，像攤主大嬸這類人卻永遠受困于生活，何談享受？
攤主大嬸臉上有着年月的滄桑，額頭滲出細微汗珠，眼神明亮有神，是對生活的不屈，她被重擔壓彎了脊背。
在晏玖陷入沉默時。
攤主大嬸連連搖頭：“你别誤會，俺不是質疑你噢，俺閨女忒喜歡你！”
晏玖抿嘴後道：“大嬸，今天可以早點收攤回家，還有，我們要相信科學，還有，不要在沒有紅綠燈的十字路口停留。”
攤主大嬸：“……”
一邊讓俺相信科學。
一邊讓俺不要在十字路口停留。
好好的一句話聽着怎麽那麽玄乎？
攤主大嬸樂呵呵一笑，滿頭霧水道：“現在才9點半，俺還能擺很久……”
晏玖眼角、眉梢都挂着沉重。
漆黑的瞳仁一動也不動。
被這樣的晏玖靜靜得看着。
攤主大嬸的心莫名一咯噔，總覺得自己有什麽東西被晏玖看透了個徹底。
她後背一涼。
搓了搓兩個胳膊。
收拾起來。
目送攤主大嬸推着車漸行漸遠。
晏玖不知道自己的情緒爲什麽低沉，她不太喜歡這種悶悶的感受。
她決定和前世一樣處理。
讓自己忙到顧不上胡思亂想。
而這一晚。
晏玖沒有選擇開直播。
熟練得打開鬥音後。
她随意點開目光所及的短視頻。
有深夜帶貨的主播。
有鑒賞古畫的視頻。
有帶着配文的報道視頻。
晏玖停留在半真半假的記者采訪視頻，看到了讓她心情更加沉重的場面。
是一場自然災害。
一場無妄之災。
受難的是一位七旬老人。
暴雨後的泥石流猶如無法橫跨的天溝，将一場死亡橫在了臨省的山路上。
【10月17日晚，我國C省東山市發生了一件讓人揪心的事故，七旬老人常爺爺爲給山區留守兒童派送包裹着學費的郵件，趕路途中不幸遭遇泥石流，……，截止目前，大家都在期待奇迹發生，搜尋仍在繼續。】
鏡頭并未對現場進行細節拍攝。
遠景拍攝是對常爺爺的尊重。
視頻裏落日黃昏。
往日美景卻蟄伏着悲傷。
晏玖算出老人已經不在人世。
而最牽動她情緒的是老人的事迹。
一個沒有學曆、與時代無法接軌的老人，身患重病，忍着疼痛拾荒一輩子，隻爲了給山區孩子們積攢出一筆筆學費。
上天是有心的。
常爺爺的事迹終于被報道出來，大批網友衆籌出讓常爺爺康複的金額。
上天也是無心的。
就在常爺爺即将能脫離病魔之前，他卻在送資助的路上遭遇了不測。
這條他爬了無數遍的山路。
成爲了他的埋骨之地。
傘可以撐起雨天。
卻撐不起一條人命。
【好揪心啊。】
【爲什麽好人還要受災受難？】
【願上天能聽到我們的虔誠禱告，祝願常爺爺好人有好福，他馬上就要擁抱健康了啊，手術就排在明天。】
【他把愛投向這個世界，自己卻沒有機會感受到世界回饋給他的愛。】
【一定要平安啊。】
【我願意減壽10年，換常爺爺平安！】
看到視頻下的評論。
晏玖心口處仿佛被塞進去塊石頭。
她無法敲下老人已逝的評論。
莫名的。
晏玖想起前世。
想起了身爲陰陽先生的師父。
陰陽先生是民間對知陰曉陽者的稱呼，多指懂風水、八卦、五行、命理，會爲人推算禍福吉兇、生老病死的一類人。
在晏玖很小的時候。
民間多是對陰陽先生敬而遠之。
大多數人是恐懼的。
而她的師父也是這麽一個好到死後被惋惜的人，試問，誰會在被村民讨伐、趕到村尾住後，還甘願折壽爲其求甘霖？誰會在被衆人厭惡，還自掏腰包讓少數人度過災年？
她的師父都做到了。
可她卻做不到。
這些都是被世人歌頌的好事。
隻是，爲一個厭惡你的人而嘔心瀝血地付出，怎麽想怎麽不值。
晏玖能理解，卻不接受。
而她的師父從不勉強她。
隻告訴她，她總有一天會遇見讓她心甘情願爲之奉獻一切的人或事。
她的師父說他不在乎外人的看法，隻說，他所積攢的福大有用處嘞。
很久很久以後。
她的師父歸天了，她卻沒看到她師父的魂體上看到應有的功德金光。
那是她才知道。
她的師父原來在爲她積福……
等到手機自動息屏。
晏玖一言不發卻已淚流滿面。
她擡手觸碰溫熱的眼淚。
很是驚訝。
系統同樣驚訝。
系統：【宿宿宿主！？】
晏玖沒有理會系統。
隻仰頭看天。
用夜色當畫布，用繁星做點綴，在腦海描繪出她師父的形象。
可是。
幻想出來的人。
總有被風吹散的可能。
晏玖捂着悶悶不樂的心口。
除了師父和師兄。
再也沒有一個人會把手掌落在她發頂，喚她一聲小阿玖了。
晏玖緩緩閉着眼。
她的師兄曾經告訴過她。
眼淚隻能在愛她的人面前流。
于是。
晏玖任由眼淚被風吹幹。
這才低頭繼續看視頻。
企圖讓自己沉浸在忙碌之中。
讓自己無暇再思考。
不多時。
也不知道是不是鬥音會根據賬戶浏覽的視頻來主動推薦。
晏玖看到了一位老奶奶的視頻。
對方的ID是“花農小秦”。
她心裏突然一咯噔。
果不其然。
系統面闆展露出存在感：【叮！
檢查對象：花農小秦，
備注：優質客戶，
死亡率：99％，
死亡時間：第6780次拾荒後，
建議宿主立即關注！】
被晏玖眼淚驚到的系統沒敢随意評論，隻默默看着它的宿主眉頭緊蹙。
短視頻裏。
一個臉上滿是皺紋的老婆婆騎着一輛三輪車，在繁華的地段拾荒。
破舊的三輪和老婆婆的皺紋一樣，布滿着曆史的沉澱感。
老婆婆穿着洗到發白的衣服。
衣服雖然舊，卻很整潔。
晏玖翻開老婆婆其他視頻。
她發現。
哪怕生活再苦，對方三輪車的車筐裏永遠有那麽一盆盛開的太陽花。
有時橘色。
有時是紅色。
視頻裏的老婆婆堅信栽種向陽的花，再憑借内心的溫暖和對希望的憧憬，就能抵禦寒冬将至的一切風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