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行一度以爲自己聽岔:“你說什麽?”
柳朝顔覺得周行這個樣子很可怕,但她又覺得可笑。周暮被立爲太子那天,周行的臉色都沒這麽難看吧?
“四妹妹傳來的消息,她不至于拿這種事說笑。若無意外,姐姐确實是懷有身孕。但不知爲何會突然去到侯府居住,四妹妹覺得此事有些詭異,便傳了這個消息過來。”柳朝顔無辜地看着周行:“我那姐姐也真是命好,前腳才成爲太子妃,又這麽快爲太子殿下懷上了子嗣。”
她心裏不痛快,也希望周行跟她一樣不痛快。
他不是最在意顧夕顔麽?可人家現在是太子妃啊,還夜夜承歡于其他男人身下,而今更爲另一個男人懷上子嗣,再沒有比這更能誅周行的心吧?
周行神情僵硬,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行了,退下吧。”
柳朝顔深深看一眼周行,軟言哝語:“阿行哥哥臉色不大好看……”
“本王讓你退下!”周行一記淩厲的眼風掃過來,讓柳朝顔噤了聲。
她退後兩步,不再說什麽,轉身離開。
她膜上自己的腹部,告訴自己沒事的。
現在她有了自己的孩子,無論如何,她是秦王妃,如今又懷着周行的嫡長子,隻要她順利生下孩子,她在秦王府的位置就坐得更加穩當。
柳朝顔一走,周行像發了瘋一般把書桌上的筆墨紙硯掃在地上,他提劍沖進雨中,發洩心中的憤懑。
本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他應該娶顧夕顔爲妻,顧夕顔應該懷上他的孩子。
他最近總是夢見她,夢到他們在堕仙山腳下的别苑裏,就像是平常的小夫妻那樣生活在一起。
有時候他甚至渴望那個夢永遠不要醒來。
他晚上被困在那個不真切的夢裏,白天他被困在殘酷的現實裏,而他的人生已一敗塗地。
蘇荷聞訊趕過來的時候,周行仍在雨中不知疲倦地舞劍。
她不顧一切地撲向周行,而周行的劍鋒堪堪指着她的眉心:“殿下一定累了,我們先歇一會,好不好?”
周行看着她,沒說話。
蘇荷試着拿走他的劍,這回他沒有制止。
她牽着周行的手,想拖他進屋,這時他終于開了口:“夕顔她懷孕了。”
蘇荷聽了想哭,這一刻她特别羨慕顧夕顔,能讓周行這種心裏隻有野心和抱負的人這樣惦記着。
“未來的事說不準,就算現在太子妃有孕,将來隻要殿下赢了太子殿下,殿下便有機會赢回太子妃。”蘇荷言不由衷。
周行輕聲嗤笑:“以前本王也總是這樣安慰自己。”
事實卻是周暮平步青雲,再過不久,或許周暮就會登頂,坐上那尊貴的君位。
“殿下先去泡個熱水澡。”蘇荷賢慧地爲周行打點。
太子府。
周暮躺在他和顧夕顔的婚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
無奈之下,他起了身。
齊緻遠本來是想早點睡下的,但是他也知道太子妃不在太子府,公子會做出什麽讓人意外的事不出奇,是以他靠在栖時苑的外牆上打盹。
不想還真不是他多心,周暮的腳步聲驚醒了他。
“公子要去何處?”齊緻遠立刻跟在周暮身後。
周暮沒接話,徑自往太子府大門而去。
守護太子府的侍衛沒想到這個時辰周暮還外出,衆人齊聲向周暮行禮,周暮沒有理會他們。
齊緻遠對衆侍衛道:“殿下是去看太子妃,有我陪着就行了。”
“這可使不得,太子殿下身份尊貴……”
爲首侍衛還沒說完,周暮已經上了馬車。
齊緻遠也不好再多說,上前駕馬車。
侍衛不放心,但又不能過于興師動衆,不然流言四起,有損太子殿下聲譽。
他卻不知,周暮身邊有很多暗衛,還是成德帝在周暮小時候就培養的一批暗衛。
萬慶侯府前的門房正在打盹,突然感覺有人在看自己,他一睜眼,就正對上周暮黑沉沉的眸子。
他吓得腿一軟,“草民給太子殿下請安。”
“警戒心太低。”周暮看一眼門房:“無需驚動侯府任何人。”
門房連連應是,目送周暮往西苑方向而去。
這個時辰太子殿下還來見太子妃嗎?這是有多在乎太子妃?
胡蝶睡在碧紗櫥,她的警戒心一向高,一聽到有異樣立刻沖出西苑一看究竟。
周暮見她反應速度不錯,甚是贊賞:“警惕心不錯。”
胡蝶見是周暮松了一口氣,而後又覺得不對。
這個時辰了,夕顔早已熟睡,周暮跑過來做甚?
“無需告訴夕顔我來過,我看看她就走。”周暮說着,撇下胡蝶入了寝室。
胡蝶信以爲真,想着等周暮一會兒出來再去睡。
齊緻遠見她還杵着,好心道:“你繼續睡。”
“我等殿下出來再回屋睡。”
胡蝶這話讓齊緻遠笑了:“我還是勸你先去睡一會兒,等公子出來我再叫醒你。”
公子有這麽快離開才有鬼!
胡蝶卻堅持己見,隻她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眼睛都快睜不開了還不見周暮出來。
再看齊緻遠,正坐在院子裏的藤椅裏睡得正香。
她沒想到這一等,竟然天快亮了,周暮才從室内出來。
胡蝶忍不住問道:“殿下不是說看看夕顔就走嗎?”
害她信以爲真,從深夜等到天亮,難怪齊緻遠見她堅持在這兒等周暮出來的時候,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着她。
“這不是看看就走?”周暮懶得理會胡蝶,踹一腳藤椅。
齊緻遠彈跳而起,看看天色,就知道最了解公子的人非他莫屬。
他得意地朝胡蝶挑眉,胡蝶困得要死,沒空看齊緻遠驕傲的表情,她垂頭喪氣地往室内而去。
待進了寝室,她站在床前看着安睡的顧夕顔,突然覺得好笑。
這丫頭睡得這麽死,渾然不知周暮來過,所以說命好啊,遇到一個這麽愛她的男人。
她搖搖頭,回到碧紗櫥躺下,沉睡過去。
秦王府内,周行因爲淋了一場雨,一向身康體健的他突然病倒。
他當晚高熱不退,哪怕是請了禦醫爲他看診,一時半會兒的卻也沒辦法爲他退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