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犧牲,帝皇給高傲者的獎勵,現在的上校可否覺得自己應該聽從老切斯特的肺腑之言,他确實不是戰術大師或軍人,可他出生在這成長在這,無人比人他更清楚,這裏應該怎麽守護。
血液在寒冷中逐漸禁锢,凝固,化作鮮紅的冰沙,曾經在血管流動的東西,現在被軍靴踐踏,踩成一個腳印,漆黑的腳印,生命正在變得一文不值,而這就是戰場。
少數聰明的士兵彎着腰逃避着這個絞肉機,他們略有責任心的撤去領主修建的戰線,堅固的防禦工程如山脈似的重疊,異端的彈丸隻能破開車體最外圍的沙袋,就算有單兵重型武器轟炸也因爲當量很難一次性毀滅戰線,産生缺口。
在戰場上多次命中的難度極高,領主的親兵們褐色的軍服成爲了一條銅牆鐵壁,在開始因混亂被炸掉了許多沙袋後,有條不紊的絞肉就在敵人爲了突破側翼而加快速度的沖鋒中愈演愈烈。
而逃跑的士兵不僅僅是重整旗鼓的人,更多是選擇了後方,那些懦夫彎着腰,膽怯的走過戰線,直到自動槍拙劣的射程無法觸碰到的地方,然後拔腿就跑,恨不得此刻多生大腿,背後有翅膀,可等待他們的大多數是後方軍官無情的射擊或兩台重伐木槍的轟鳴。
不知不覺,他們自己人殺死的士兵數量已比敵人殺死的更多,中間的戰線已被蛀的七零八落,士兵甚至不能維持一個隊列,太差的士氣和無效掩護讓他們成爲了笑話,并留下領主的孩子們獨自對戰那些惡徒。
在後方指揮室中,那位上校已經無地自容,他的戰術毫無價值,在短短的幾分鍾就被撕裂成碎片,缺乏訓練和意志的士兵四處逃竄,在帝國曆史上留下了相當難看的記錄。
他蒼老的臉頰像染上了墨色的油漆,這并不是他真的變成了黑色,而是那種表情的陰沉所緻,馬格羅恩領主在其旁邊看着戰線,卻不忘記對他說。“上校,指揮他們。”
上校有點惱怒。“領主大人,您做的很好,可現在要落井下石?”他轉頭看向那平時不多言語的男人,馬格羅恩扁平的腦袋,特别是面部看起來像一隻年邁的貓頭鷹,如毛發多一點,那可是隻漂亮的鳥兒,隻是現在看起來也頗具慈祥的感覺。
他想繼續說什麽嚴厲的話語卻被那種表情按住内心悸動的情緒,這就是馬格羅恩先生永遠會讓人傾聽其話語的要害,仿佛帝皇的光芒會一直照耀其周邊,可同時他也是個瘋狂到讓人恐懼的信徒。
這個性格矛盾,溫柔仁慈帶着雷厲風行,暴虐和殺戮的瘋子開口。“帝皇給我們無數職責,我需要指導人們,而你才是指揮,讓士兵架上槍械,我的士兵也給你使用,不要自責,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們之間的專家,隻是不要忘記,這件事因你而變得糟糕,現在給你權利僅僅是爲了挽回,你依然會面臨彈劾,再也無法踏入軍營。”
“多麽仁慈,可我真的可以嗎?”上校看着戰局逐漸處于下風,他忍不住的拿起通訊器,大罵。“右側的彈幕太薄了,減少射擊間隔!”他又切換通訊器的頻道。“左側布陣太密集了,散開。”
“接下來這段時間由我作爲指揮,全部人員都必須死死的紮在地裏,保護住缺口,不容許被突破!”
他的聲音像強心劑紮入剩下的士兵内心,戰線變得更加堅固,雖已很難堪,幾乎沒有多少人可以立足在這裏,但聽到這個聲音後,一位少校趴在戰壕的屍體堆中,關掉死去通訊兵背後的背包,免得自己被發現,同時目光卻堅定了許多。
他的親兵部隊已損失的差不多了,如今更是散落戰場各地,可也是他帶着士兵死不退後才讓敵人沒有貿然攻擊中間,然後從側面突破戰線,如僅僅看這個功勞,他能成爲直接上個階級。
此刻彈丸擦過他的臉頰,屍骸成爲他的掩體,他手中的那柄老舊的自動步槍已經沒有多少彈藥,他就從死去戰友的手中拿出新的槍,全力射擊。
這裏每個方面看都已經無可救藥,而他更多是無法離開這裏而不是有什麽深明大義,作爲平民爬到這個位置顯然不可能,之前這個地方都是和平時代,顯然他是貴族之後,他的先祖爲建造這個要塞立下汗馬功勞,因此他也平步青雲,在軍校畢業就草草被提拔導這個位置。
現在,恐懼充滿了他的臉,比起什麽深明大義,可更多情況都是他想活下來,卻恰好被敵人包圍,在一次一次自我防禦中創造了小小的奇迹,更多是,對于死亡恐懼帶來的奇迹。
隻是等其手指扣動扳機到又一次停下,他的命運也到持爲止,那些異端士兵頂着射擊靠近了戰壕,密集的火力網絡也無法阻礙那些家夥,有着炮台火力支援和足夠的人力,他們用三倍以上的人數撕開了這條兩側有人的人造峽谷,用沙袋和車輛組成的峽谷。
當少校急迫的看着遠處黑壓壓的人群突破防禦,那些士兵不斷倒下,卻依然有更多,不斷射擊不斷出現,但這并不是人數優勢取得的突破,而是那些異端的炮台讓他們有效的壓制了忠誠者的部隊。
伐木槍和自動槍無法媲美那種搭載在空投倉裏面的炮台,有幾個奴隸在裏面不斷運輸和補給能源與子彈,無窮無盡的固定火力彌補了太多差距,因此,此刻少校已看到了敵人靠近,他能聞到那些人的味道。
那些貪婪的人就像野獸,他想起自己母親在他參軍時說的這句話,當他躲在屍體裏面聽到有人越過鐵絲網的聲音,他給自己的步槍上了刺刀。
他不喜歡犧牲這個詞,不過他忍不住想到今天看到的那個士官現在怎麽樣了,是死了,還是逃跑了,他找不到他,他本覺得這樣的人肯定可以活下來,但是戰場告訴他,任何人都是無力的,包括他。
不過他下意識覺得犧牲這個詞就是爲了那種人所塑造的,因爲隻有那種人的死亡可以算作犧牲,其他更加平凡且軟弱的人死了大概對于這個龐大的帝國也算不上犧牲,包括自己…
他消極的情緒帶着低迷,最後被敵人走在地面的腳步聲覆蓋,他用戰友衣服的碎布擦拭起刺刀,緩緩地,那種步伐的聲音也在靠近,他屏氣凝神,槍械的射擊聲,敵人的靠近聲,不知什麽人的指揮,都和他沒有關系,當一個人快速跑入他的戰壕,這大概是他第一次看到敵人。
不是傳說中的惡魔也不是面目可憎的變異人,他顯得驚慌失措,恐懼,馬上彎腰躲在塹壕和屍體中,墨色的軍服上鑲嵌着看起來複雜的聯合家徽,他緊張兮兮的左顧右盼,很快看到了少校,不過他隻當做其爲一個死人,又放松了警惕,在他從腰帶拿出一個小盒子像倉鼠似的向嘴巴裏塞,少校第一次看清了,那是白色的藥片,他的腦海閃過止痛劑三個字,但很快,變成了興奮劑。
少校握緊槍,一刀刺向其心髒,可他終是偏了,插入其胸口,那個可憐人顫抖,卻眼睛透紅,他們四目相對,那個士兵嘶吼,少校一言不發,加大力氣,拔出刀,用槍柄敲打其腦袋,砰砰砰砰砰砰。
終在興奮劑還未散去其身體内部時殺死了他,那個人的軀體在抽搐,腦袋上露出了一塊鮮紅,少校脫離的向後看,隻見更多人正在靠近。
他此刻腦袋渾渾噩噩,他殺人了,和開槍打爆什麽東西不同,他實際殺了個看起來無辜可憐的家夥,他的手臂顫抖,思緒雜亂,和在被叫做社會的過家家中不同,沒有人審判,沒有人譴責,他在叫做戰争的群體極端暴力中害死了人,隻爲了生存。
他的意志全部在别的地方,直到冰冷的東西抵住他的腦袋才讓他蘇醒,他聽到有點陌生的口音說。“下士死了,見鬼,我叫他别脫離隊伍,不過我們有大魚了。”
那是個中年人的聲音,穿着和少校墨綠色軍服不同的漆黑衣服,按照帝國标準來看其領,其帽子,那種軍帽,大概是個中尉以上的家夥。
至此大概12人包圍了他,恰好一個标準帝國士兵隊的人數,而帶隊的是尉官,說明他們起碼死了40人才跑到這裏,那位軍官擡了下自己的槍口。“你是我們的東西了,你的軍銜和編制告訴我。”
少校内心有一種松了口氣的感覺,他回答。“46防禦軍,少校。”
那人說。“哈,一個長官,腦袋能換5個王座币。”
少校回答。“五個?我一個月零花錢就有五個!來,摸摸我的口袋,先生。”
那中尉半信半疑把手指伸進口袋,他的表情是晴轉多雲然後多雲轉大太陽,他發财了!可那伸進手掏口袋的姿勢并不好,起碼在裹挾一個人時不好。
他很快感覺到腳下松了,是什麽,是軍靴,是少校用腳踢了他,而他向前右傾斜摸着口袋,因此,槍械射擊也空了,手槍脫手,彈丸側着少尉臉頰劃出一條鮮紅的痕迹。
隻是荷爾蒙讓少尉忘記痛苦,他抓住那個軍官,然後摸着他的腰,拿出他的備槍,然後把他摔在地上,拉開距離,又對着倒在地上的人喊到,也喊給其他士兵聽。
“站起來!先生,現在是我抓住你了,向後,跟着我,貼上我,就像舞會裏的恩愛男女,和我跳一曲圓舞曲或者探戈吧。”他手臂顫抖着,大腿顫抖着,生死的刺激讓他心跳不斷,那大概是戀愛,一次對于死亡的戀愛。
那中年人苦着臉站起來,舉起手,卻突然抓住少校手臂。“保險沒開,孩子。”
他用力奪走槍械,殺了一人且脫力的少校做不到反抗,當那個中尉舉起武器,輕車熟路的扣動保險,情況又一次逆轉了。
這次少校沒有力氣反抗,他舉起手。“你赢了,你赢了。”
“這次戰争我也赢了。”中尉說。“接下來我們會搭建營地,一個小組駐紮這裏爲隊伍提供側翼火力,這個港口屬于我們,你也是,記得叫你家裏拿好贖金。”他露出笑容,這次戰争,油水頗多,不管是對于達官貴人還是普通士兵,這次都足夠他們改變命運。
可戰場千變萬化,當陸續有部隊駐紮進戰壕,原本給士兵的掩體成爲敵人的寶物,一隻獨屬于忠誠者的部隊就已經出動,當中尉敏感的意識到什麽,他說。“引擎聲?”
他很快看到幾台橫沖直撞的重型卡車抵禦着槍林彈雨開來,就算上面的司機中彈也如瘋子似的前進,那些厚重的載具并不是普通東西,因爲它們的後面是一具具可怕的怪物,纖細且長的鞭子似的“手指”裸露瘋狂的肌肉,中尉看過他們的資料,卻沒想到真的會遇到。
他大喊。“鞭撻者!”在幾個瞬間後,一台卡車就來到這裏放下怪物,士兵對于那些東的射擊毫無用處,厚厚的強化肌肉和注入的藥劑保護他們的要害,當指令和藥劑注入完畢,那些怪物從卡車走下,就算卡車司機,穿着褐色衣服的殉道者已經死了,血液從駕駛艙流出來,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諸神啊,這是什麽怪物!”中尉大喊,他舉起武器。“你們的中校在這裏,别動!如果你的腦袋可以分别,那麽應該知道他價值連城!”
可回答的隻有一發破空鞭,劇烈的痛苦和鞭子抽開的軍服,中尉肩膀被直接鞭打到脫臼,槍械脫手,他額頭因此布滿汗水,他左手死死的抱住少校,就像抓着救命稻草,可少校隻是回答。“他們并不是我的士兵,先生,他會帶着我和你一起殺死,那些怪物隻忠誠帝皇和領主。”
諷刺的很,信仰諸神的中尉罵到。“你們信仰屍皇的都是瘋子!”
“當然,您不大駕光臨,我們也不會如此…”少校不滿的回答,可中尉依然不想放開他,他已經走投無路,并快速的,急促的後退,可這個觸發了鞭撻者的沉思者陣列,他突然抽搐,然後電鞭揮舞。
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和“彭”的一聲後,少校感覺到腦袋後面熱乎乎的,接下來剛剛和他“打情罵俏”的那位先生,無頭的軀體直直倒下,并且無聲的宣誓着,反擊開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