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次噴射,這個數字是背包的極限,在額外灌入大量能量燃料後,高動力馬達發出,劇烈的聲音,以單純爆炸力和幾乎灼燒的高溫推進将巨人展翅。
作爲代價,那堅固無比的飛行背包正在被溶解,那些無數精鐵和聚能水晶壓縮成的熱量核心引擎在被無意識的推進,有動力,但僅僅如此。
那麽多犧牲,如今換來的是什麽,是飛行,飛行,士官長正在飛行,劇烈的疾風擦過他漆黑幹癟的皮膚,眼球瞳孔已被各種風暴弄的慘白,手臂幹癟,宛如焦炭,千瘡百孔,很難想象這位曾經英姿飒爽的戰士,如今卻如惡魔那般可怕。
他舉着獵鷹之劍,如今,複雜的自動傳感器無法提供他正确的指引,兄弟們的嘶吼也不再,甚至和戰團的感覺都變得淡泊,準确來說,他面前除了因皮膚破壞而隻能感覺到寒冷和風施加的壓力,就隻有一片漆黑中那閃閃發光的靈能噩夢。
此刻他自己也說不清是什麽支持自己做出瘋狂選擇,可他清楚,那不是帝皇,而是信賴什麽的感情,信賴着勝利,希望,那是黑暗科技時代人們内心寄宿着的,分不清好壞的感情。
那些東西複雜的驅使其軀體去做那些事情,并非信仰也不是崇拜,而确确實實爲了自己,爲了戰團,爲了兄弟們。
太陽領主的光芒可以庇護毀滅雄鷹不像其他于大漩渦動亂地區徘徊的星際戰士那般被人們忌憚,斯卡迪可以讓他們履行爲帝國努力的職責也能分擔幽靈峰的征兵壓力。
他的兄弟可以在這個星球茁壯成長,那些新兵,老兵在斯卡迪領主的庇護下成爲新的帝國天使,因此他可以放棄一切希望,僅僅爲了那飄忽不定的未來。
因此他握住刀刃的手越發緊繃,面前閃爍的靈能變強,卻還是忽明忽暗,亞空間,至高天,那個人類曆史誕生至今纏到其身邊的夢魇,正在使這可憐之人,可惡之人,化作現實宇宙和混沌領域之橋梁。
激烈的飓風撫過他的軀體,風壓,負載,那些讓凡人無法忍耐的東西正在其軀體之上施虐,他的刀鋒卻更鋒利,更閃爍,像那漆黑的靈能焦點揮舞自己的武器。
極快如彈丸擦過,甚至隻有絲絲的血液濕潤了士官長的軀體,他像箭矢,從名爲絕望之地飛起。
他切割了什麽東西,可如今他看不清楚,隻有那溫熱的液體帶着血腥味,告訴巨人他的成功,靈能風暴逐漸停息,然後随之而來,就是極度強大且深埋體内的求生欲。
活下來,他的情緒,身體,欲望在怒吼,飛行背包正在灼燒,他需要放下,他幾乎本能到按下背包的松開按鈕,那鏈接手甲的小小機關保證了無數星際戰士在需要的時刻将随意擺弄自己飛行的權限,可這次,這個簡單并高效的東西已經被背包灼熱的蒸汽在一定程度上融化而不再敏感。
“該死,該死!”士官長開始加大力度,但是他很快放棄了背包,并将自己的力量直接發揮在那不斷帶着自己向天空飛行并馬上爆裂的金屬翅膀。
他唯一的手臂發出全部力量,按住手甲上幫助緊急脫離的設備,然後使勁的向外按壓,金屬束被他拉的直且孱弱,咔咔的崩裂聲不斷,士官長能清楚感覺到,自己全身上下出現的青筋身體哭泣似的哀嚎,關節吱吱的轟鳴。
隻是,如今他全力以赴,已經做到了向死,如今便是要生!要活下去!而星際戰士那可怕的巨大力量也如他所願,在骨骼斷裂和脫離背包的選擇中,運氣再次選中了他。
咔咔,機械金屬的哀嚎聲中,複合陶鋼裝甲薄弱的鏈接位置在力量下松動,精銳的帝國機械那可怕的堅固差點成爲星際戰士的墳墓,在士官長感覺軀體一輕後,整個人脫離背包。
那噴射熱量的金屬翅膀卻繼續向前,直到極高的地方,突然爆裂,化作煙花似的鮮紅花朵,和無數散落的金屬片。
士官長氣喘籲籲,他已經再也沒有力氣,那些求生欲也在最後消散完畢,他任自己巨大的軀體向下落下,而他的旅行,貌似也到此爲止了。
與此同時,星語堡壘中被靈能反噬威脅的星語者們也活下來了,他們的長袍因靈能的席卷變淩亂不堪,曾經作爲先知的聖結和帝皇使者的高貴已經蕩然無存。
可他們卻呆着原地,低着頭,空白的眼眸流出眼淚,爲某個英雄做着默哀,因爲他們清楚,這次的死亡都因他們而起,士官長的隕落也隻是時間問題。
對于那些用靈能通過亞空間感知實體宇宙的存在,星語者眼裏的時間已經模糊不清,如果正常人的時間是一條線,他們的大概就是一張圖,可許多被混沌諸神掩蓋的地方使其又變成了拼圖。
因此他們不否定預言的絕對性,卻也不贊同唯一性,解讀多種多樣,不過如今士官長的死亡在那些靈能者眼中其實已經闆上釘釘。
大戰導緻的靈能匮乏和其本身的疲倦讓那些能力強大的靈能者無法幫助士官長,自身的特殊性又讓他們早早看到這件事的發生,那種可悲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東西,那就是明知天注定…
曆史上無數人證明了占蔔,預言,越發逃離或是服從都會使其距離更近,因此那些早早知道結局之人隻能爲還活着的人默哀,諷刺又可悲。
可是這個世界不缺愚蠢的人,一台雷鷹炮艇劃過天空,那幾乎是方塊的奇特戰争引擎像閃電似的劃過,毀滅雄鷹四連長坐在其中,任風打在臉上,也仔細的看着地面上戰争的情況,而他身體上如今都是彈坑和死亡的痕迹,可比起自己,他隻是激烈的問無線電。“星語堡壘到達,還有一公裏!具體坐标,具體坐标!”
在攻擊近地軌道炮台的第一段任務結束,他們在炮台周圍立下臨時基地後,四連長就開始通過洗禮之火向星語堡壘的部隊溝通。
隻是在極快的分析情報後,那些不好的事情便催促着他以最快速度前來,如今可以在宇宙熬遊的雷鷹炮艇因此被空氣摩擦變得鮮紅,速度也達到了極限。
钛金屬軋闆外覆蓋燒蝕陶鋼層後組成的分層複合材料成功保證了其強大的機體可以在大氣層内部以極快的速度前進。
此刻每台RX-92-00都能用作強大的火箭助推器,由于炮艇上的核聚變引擎反應堆會提供燃料,發動機的前向渦扇部分可以與排氣口和燃燒室隔離。
如今反應堆不斷轟鳴産生的燃料被泵入燃燒室,燃燒後産生高壓且高速的燃氣流,劃破整個天空,像刀片似的切開雨後灰蒙蒙的陰霾。
冷卻的尾翼氣流像一條三角形的橫斷面将整個天空切割,星際戰士和帝國衛隊所剩無幾的戰士們看向那天空。
“一台雷鷹?!支援士官的嗎?”捷斯克上尉裹着用來擦幹身體的灰色布匹,喝着沒有味道的維生素補充液,向前來指揮區域旁的醫療區報告的士兵喊到。
上尉擠開那病床旁邊集滿痛苦的傷員,并連連念叨。
“好!好,好…”他開始顯得興奮,然後很快變得開心,最後卻有點落寞,因他确實對于星際戰士的救援開心,卻很快發現自己作爲肉體凡胎,如此接近那些天使,卻都做不到幫助。
凡人,肉體凡胎,雖然都美言爲帝皇的子嗣和戰士,可那其中真正的差距人盡皆知,星際戰士并不是凡人,凡人也絕不是星際戰士。
他們曾經同爲戰友,可上尉此刻就如他救不了那些因戰争死去的男男女女那般,也救不了毀滅雄鷹的士官長。
他突然拿起醫用酒精,将那些東西混水壺囫囵吞棗喝下,無視旁邊戰地牧師驚訝的目光,聞着營地裏面那讓人安甯的香熏那獨特且聖潔的氣息,向自己的神皇祈禱,勝利和兄弟的回來。
他突然喊到。“星際戰士來了!來拯救他們的戰争兄弟,爲了帝皇,爲了他們的兄弟,而我們隻能袖手旁觀…”
“起碼,讓我們禱告把,讓我們爲拯救這我們的英雄禱告把…”
凡人的無奈就是這個世界爲何黑暗殘酷的原因,不管你多麽偉大,多麽聰明,隻要不擅長靈能,或不接受改造,你就不過人生百年,肉體孱弱,記憶短暫,在帝國長達萬年的曆史之中,這樣的沙礫甚至不能出現一絲水花。
此刻,天上,地下,英雄和傷員,他們的身份就如他們物理上的落差,戰役結束,沒有人會記得四十四重步兵團和154步兵團的犧牲,也不會有人明确放棄歌頌擊潰異端的星際戰士,而記得駐守位置至百人的帝國衛隊。
這個宇宙多麽殘酷,好像帝國千千萬萬億生命注定無法掀起波瀾。
一公裏,對于可以自在深空航行的炮艇開始并不遙遠,當四連長的目指示器和智能鎖定極快的發現聚焦的能量,那是次鮮紅色的爆炸,讓人下意識矚目。
而正在落下的士官長也确實被發現在下方不斷墜落,在滿目瘡痍中,四連長竭盡全力用着栅格器大喊,可被引擎和空氣流動掩蓋。
四連隊無論怎麽發出斯喊也無法将那些聲音傳達過去,而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雷鷹極快的速度會将士官長撕開,而他必須讓這位星際戰士做好姿勢,側身保持方便救援的姿态。
“該死的,士官長沒有佩戴通訊器,我們也不可能遠距離通信,還有五百米,對于雷鷹炮艇來說就是一瞬間!”
“不管了,駕駛員,先調整好姿态,将重力設備調整到低重,飛到士官長下面去接住他!”連長急迫的指揮,可駕駛員反駁。
“他并不知道我們存在!按照情報他已經失明,如果他按照正常自由落體的姿勢下降,摔到頭部或重要器官,然後因爲低重力彈起來,再次摔落的可能性很大,就和充滿彈性的肉球從高空鐵闆上似的。”
“我需要他站起來用大腿緩解沖擊力和保持穩定!”
連長大罵。“我也知道,但是現在隻能依靠奇迹了!去他的下方!”
駕駛員露出苦惱的表情,可還是下意識的啓動引擎已漂亮的斜下方加速來到自由落體的士官長下方數百米,可就算如此,他的死亡幾率依然龐大。
就如同那星語者所相信的,就算你怎麽違反命運,他們卻依然看到了士官長因爲戰争死亡的命運,因此這條路途已是既定的現實,除非至高天出現錯誤,可這并不可能。
如今那可悲的英雄還在落下,士官長眼前一片漆黑,而在那虛幻之中,他仿佛聽到了禱告,聲音明亮,讓他已經放棄生存的想法短暫的消散,他迷茫的聆聽,那是帝皇信徒爲了什麽人祈禱?
短暫的思緒停滞後,他突然感覺眼眸前看到了明亮的銀色光芒,刺痛,然後幹癟并不能使用的晶狀體開始重新迷糊的畫面,有什麽在他正下方?!
希望!是希望!他馬上調整軀體姿勢,在千鈞一發的時刻落下,腳步穩穩落在炮艇的金屬外層之上,而連長聽到那種特有的聲音,馬上露出笑容。
“他活下來了!”
沒錯,士官長活下來了,他顫顫巍巍站在凹陷的鐵皮之上,就算是低重力,那些複雜的合金也很難接受從萬米高空加速度墜落的超人,他的大腿骨折,動力裝甲的腳步破裂,可他隻是盡量用迷糊且不真切的眼睛尋找那剛剛銀色光芒閃爍的焦點。
不過很快一個問題出現了,雷鷹炮艇的尾炎是橘紅色的…那麽那種讓人驚歎的銀光來自何處?
而他聽到的禱告又是什麽人的贊美?那些疑惑在士官長腦海閃過,可他很快放下,因爲他清楚,他有,人類有,有一個很照顧他們的父親,隻是他現在抽不出身,隻能讓混沌施虐于他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