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并非地面的特權,在地下則更加過分,斯卡迪遠離恒星,常年溫度在零下,地下卻能更勝,大量液态水也在地下溶洞積攢,然後化作堅固如岩石的牆壁。
有趣的是,這個大型龐大的空洞卻并非自然生成的,而是人類帝國長達萬年的開掘導緻的精彩結果,大量地下水在這裏凝結,低溫和壓力組成的強密度冰堪比精金。
它既是斯卡迪巢都大部分水資源的來源,埋在冰塊之中最後的一點礦物也是斯卡迪這座油盡燈枯的世界唯一還算天然的收入來源。
寒冷,龐大,并且被大型家族完全掌握,沒有人清楚其中有什麽,無可厚非,這是這個世界唯一還未被人類徹底探索的區域,或者在兩萬年前,黑暗時代的人們已經對此心知肚明,卻因爲時間遺忘了。
換而言之,如今這個時代人類正在因爲曾經兩次輝煌時,大家都看不上的殘餘碎礦而針鋒相對,大家族互相暗殺,礦工搏鬥,而産出的東西可能隻有之前的百分之一。
經曆了數萬人血液的濕潤,這個地方已經變得更加神秘,在當代的斯特林家族接手後,冰礦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未被開放過,如今,帝國衛隊踏足此地,厚厚的虛空服上因低溫結冰,面罩不得不脫下。
能忍耐宇宙輻射和零度的帝國尖端科技也對于這該死的地方束手無策,狹隘的坑洞入口,忽明忽暗的老舊流明球,這也是艾蘭拜爾選擇這裏的原因。
“老大,這個地方廢棄多久了?”少尉顫着身體,哈氣讓手指暖和一點,然後套上厚到阻礙射擊扣動扳機的手套,并向自己的長官一如既往,沒大沒小的問着。
艾蘭拜爾也不介意,隻是用厚重的手套擦着這古老的坑洞入口上模糊不清的牌子。“大概,三百年了,因爲神甫探測這裏極度容易塌方,可現實是五百年前這裏就被警告需要停工,但在那個家族倒台前,這裏至三百年前還是人來人往。”
這個時代的巢都世界就是這樣,人命在利益之下不值一提,一斤的合金材料需要一條人命就是回本,一塊閃爍的寶石更是可以讓百人去死。
而這個地方的入口因爲年久失修而變得狹隘,許多地方坍塌,曾經留在這裏的鐵軌和礦車已經鏽迹斑斑,空間不足讓這裏不能使用大型機械,也很難帶着士兵大量下去,所以才會被邪教徒無視。
就如艾蘭拜爾所想的,廣場大量的回收任務讓這裏的駐紮部隊人手捉襟見肘,想搞定全部的,四通八達的礦洞入口更是天方夜譚。
不過這個洞口的運輸能力确實不行,在進入這裏時,狹隘的洞口和坍塌的風險會讓進入洞窟這件事都變得危險。
太陽領主安排了幾位曾經在礦洞工作過的士兵走在前方,又看着這長且深,并排隻能通過大概6人的隧道,想到曾經在希米亞奧裏卡爾凱冰雪世界洞窟中活躍的凱恩先生。
如果他這次跟着斯卡迪人一起,艾蘭拜爾大概會改變作戰方針,轉而正面攻擊主要礦區,拿下核心區域。
可事情沒有如果,當部隊緩緩地踏入那寒冰組成的區域,帝國衛隊手持的钷素燈,暗的光芒在五彩斑斓的冰塊中互相反射,像精靈似的嬉戲打鬧。
這裏美的很,宛如寶石組成的世界,當其規模大到如此程度,整個世界的鬼斧神工才出現在帝國人眼前,但就算如此,太陽領主依然強調。“不要觸摸冰塊,不要貼近牆壁,保持警惕!”
就算這裏堅固,可當一條條金屬柱子和上面讓人心驚肉跳的裂痕出現,這個地方又一次提醒帝國衛隊,它随時随地可能坍塌。
越發美麗且有價值的地方就越緻命,這個宇宙之中多少宏大的畫面,一生隻能觀看一次?
“距離核心礦區還有多遠。”艾蘭拜爾問着參謀長,他便回答。“半小時左右。”
“那麽這裏的結構強度怎麽樣?”艾蘭拜爾又問,他又回。“如果沒有戰鬥,完全足夠使用。”
“向前方部隊發出信号,要求隐密行動。”艾蘭拜爾歎了口氣,這裏終還是下下之選,人手不足,他們隻能奇襲,屏住呼吸,這裏有邪教徒和星際戰士,數不清的敵人和邪惡的攻擊設備。
而大部隊已經離開,清理這個星區也是重中之重,他不會等待和妥協,兵貴神速,太陽領主就是依靠一次一次置于險地而後生挑戰諸神和超人。
他是瘋子,當士兵的身體掠過那已經快崩裂的柱子,這裏的人們都是瘋子。
他們是斯卡迪的幽靈,無拘無束,無家可歸,隻能漂浮在虛空之中,可如今他們有機會回去,用自己的拳頭,刀刃,槍械。
步伐井然有序的向前,那些裂縫不能吓到任何人,除了那些膽小怕事的邪教徒,如今隻有道路在斯卡迪人的軍靴下,慢慢的向前。
此刻時間被拉的很長,仿佛這條道路沒有盡頭,可再怎麽長也會有盡頭,當光芒乍現,命運已經選出它的終點,斯卡迪的精銳匍匐如龍虎隐于森林,安靜且緻命。
而終點外大概數人的巡邏隊讓斯卡迪士兵關掉設備,光芒,一種死寂中,隻有那些邪教徒呼吸的聲音。
這裏太安靜了,越發安靜都會對于潛行造成困難,這裏溫度極低,沒有補給食物和熱量的情況下他們不可能停留原地太久,運動也是主要的熱量體溫來源。
士兵們問。“發現敵人看守,無法向前。”
太陽領主目光冰冷,開口說到。“用他們的血液溫暖我們,小子們。”
他們瞄準對面喉嚨,氣管,也就是聲帶,僅僅片刻後,一次突襲随後而至,槍械的光芒,閃爍,刺刀沒入血肉的聲音,那些戰鬥和欲望在這個狹隘的地膨脹,不斷改變,而當溫熱的血液濕潤厚重的衣服,再變成冰晶,斯卡迪人松開複仇的手掌,刀刃上結出的紅,鮮豔的宛如剛剛流出傷口。
而剛剛的射擊,叛徒垂死掙紮的射擊,在喉嚨被切斷卻不會馬上死去,腎上腺素,死亡,愧疚,恐懼,混亂之中,叛徒開槍命中了奄奄一息的支撐柱。
“該死,向前,最快速度的向前!”太陽領主如此罵到,啪啪哒啪啪哒,腳步聲像雨滴出現在這安靜的地下深處,當轟隆隆的聲音不斷,結束後,帝國衛隊的入口被徹底填埋。
“該死,我們沒有後路了!”卡塔昌士官長暗暗的罵到,太陽領主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就尋找新的,我們曾經覺得家園不再,無路可退,無人保護,可現實是,天無絕人之路,兄弟們。”
“地下算什麽?!我們可是穿過了半個極限星域來到這裏的!什麽敵人,什麽紅海盜,什麽希望,什麽絕望,都是假的!”艾蘭拜爾吐出一口口霧氣,喋喋不休的說着。
“現在向前,走吧,兄弟們,在這寒冷的家鄉,我們需要知道敵人在做什麽,我們需要清楚要如何爲了帝皇效忠。”
是的,不管命運怎麽作弄,不管戰争如何劣勢,他們所付出的東西隻有一個,不過死亡,這裏的士兵卻不見得有人懼怕死亡。
因他們曾經于帝皇面前宣誓,願用其纖細魂魄渡帝國萬千幽冥。
有人覺得犧牲很愚蠢,可在這個人類文明的四十千年,隻有犧牲可以讓人類在這漆黑宇宙匍匐向前,如爬行似的苟延殘喘。
如今的帝國,僅僅是活着,就需要如此多的靈魂燃燒,它糟糕極了,病入膏肓,而如今的斯卡迪人就是那無數輸入其身體的抗生素,将帝國之敵拒之門外,直到有一天那些怪物再也不懼怕他們,直到有一天,宇宙徹底毀滅。
帝國衛隊的鳥蔔儀在這裏勾出複雜的全息概念,在偵查部隊和指揮官的顯示器中,在掙紮的帝國衛隊之中,指明那混亂道路的前進方向。
這個地方極大,寒冷,冰晶如天地,雖然空闊,卻由無數足夠開過坦克的縫隙組成,對于一個人來說,甚至對于數千人的帝國衛隊來說,都太大了。
邪教徒的數量在邊緣并不多,零零碎碎的邪惡,讓這裏不多的寒冷空氣變得更加渾濁和惡臭。
很快艾蘭拜爾發現标注混沌八芒星的拐角,仿佛在傳達什麽信息,他意識到自己的部隊貌似在跌跌撞撞中來到了核心區域附近,當他的手指擦過那用粗糙工具雕刻出來的混沌概念時,激光槍的射擊聲出現。
這樣的事情在斯卡迪人剛剛短短的一小時不到的探索中發生了足足6-7次,邪教徒基本上都駐紮于此,讓艾蘭拜爾的思緒一次一次被打亂。
當精銳部隊再一次燃燒敵人,他們不得不提出一件事,一件讓人更加不滿的事情。“長官,能量電池不足了,我們一路上消耗太多了。”
艾蘭拜爾不可能找到波爾德羅号,和她說現在扔幾個物資下來,他沒有辦法,隻能說這段時間祈禱不要再次遇到敵人,而他們可以找到路進去那個所謂的堡壘。
很快,帝皇保佑,帝國衛隊發現了在這狹隘寒冷的地方,閃爍的冰晶溶洞中,那尖刺似鋒利的冰塊鍾乳石中包裹着大量礦物,而大量勞工正在挖掘。
他們皮包骨頭,衣服極少,完全不能滿足對于寒冷的抵抗,而被凍死的人會被拖走,接下來邪教徒的據點之中就會有人拿出幾塊澱粉塊。
而這裏也是艾蘭拜爾見過規模最大的坑洞,一條礦脈完好無損的樹立在這裏,勞作的工人通過鳥蔔儀測算,足足有6萬人。
與此同時,那些邪教徒數量也極大,幾乎是斯卡迪士兵的三倍,不能說拿不下,隻是肯定會有代價。
艾蘭拜爾不得不向他們問。“打不打,我們不可能沒有損失的拿下這裏,你們要清楚,我們的戰略目标是找到那個要塞。”
“但我會支持我同胞全部的決定,你們需要拯救自己的家人,朋友,兄弟姐妹,不是嗎?”艾蘭拜爾之所以問這個,僅僅是因爲他沒有家人,起碼他已經找不到真正的家人在哪。
對于斯卡迪人的留念也更多是爲了如今戰鬥的,同爲帝國衛隊的兄弟們,而不是這個殘酷世界的血脈相同,可他永遠尊敬自己的兄弟們選擇的事情,這也是爲何太陽領主身邊有那麽多人聚集。
但這個問題對于斯卡迪士兵來說怎麽不殘酷?家人同胞,帝國大義,選擇那個,抛棄那個都充滿了痛苦。
一種尴尬的寂靜沉默在這平時熱鬧到不行的隊伍蔓延,艾蘭拜爾不耐煩的問。“少尉,你平時最多嘴,你來說,要不要打?”
少尉馬上看向從二等兵轉中尉的新兵,那位也馬上意識到。“我和萊特林人都是潘藍的居民,這件事…”
“我的意見是…”
艾蘭拜爾馬上打斷他的話語。“我不管你想什麽,你可以不參加戰鬥,我隻需要知道,生在斯卡迪的人會怎麽選擇,不能永遠的依靠我,我不是神,我是普通人,會需要吃飯,會喝水,會TM拉屎也會有性需求。”
“總有一天,斯卡迪團會離開我,我不希望你們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
沉默,長久的沉默,那些老兵低下頭,确實,斯卡迪人走到如今全靠太陽領主,那種依賴深入骨髓,一次一次奇迹,可這樣的日子能維持多久?
大家都朝不保夕,離開的戰友足夠堆成山丘,終有一日,斯卡迪會名不副實,除非…
現在少尉大喊。“我要斯卡迪永遠存在,斯卡迪的步兵會成爲帝國的榮耀,而那些經曆,戰争,勝利,都是我們活在這個宇宙的經曆和徽章。”
“如果不想我們的兄弟姐妹死的沒意義,那麽,聽我的,救下這裏的同胞,然後問他們,有那位想對那些異端臉上來一拳!”
少尉學到了太陽領主的8成功力,剩下的兩成他需要進傳說中的黑圖書館…
不過已經足夠了,當戰争,命運如雨滴滋潤,并沒有殺死一個人,經曆了三年,種子已經長的可以遮風避雨…
沒有反對,艾蘭拜爾看着自己水壺裏凍的喝不了的咖啡,歎了口氣。“行吧,一群愚蠢的家夥,開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