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告别習慣的環境需要多麽大的勇氣,這是很難評判的事情,起碼當你習慣了那暗無天日的無邊漆黑,如今艦橋上的光芒都會顯得刺眼無比,艦長依然穿着那套藍色鑲金邊的海軍制服,手中拿着玻璃杯,少有的紅酒填滿其中。
“看看你,完成了多少偉大,慶祝你爲了卡巴複仇,來一杯?”
艾蘭拜爾和參謀借過在這個黑暗宇宙無比稀少并甘甜的美酒,葡萄酒在帝國依然是貴族才能享受的東西,并且因爲泰拉的徹底不能耕種,葡萄這樣的作物也徹底失去了古時代的風味,如今的大部分葡萄酒都是人工合成的,充滿刺激的味道和難以形容的享受,卻失去了那種獨特的價值。
但葡萄酒并非絕種,在許多農業世界那些古泰拉至今被改造無數次的農作物中依然還有葡萄,真正的葡萄酒在這個時代,說是飲料,不如說是徽章,僅僅是那種液體的存在便代表着高貴的權利。
“伱家裏的?”艾蘭拜爾問着。
艦長點頭。“我服役至今的全部工資都買不起半瓶,但我依然喜愛如今的工作,比起在自己的家鄉作爲貴族繼承領地,和行星總督一起吃的滿腦肥腸,我更喜歡冒險和戰鬥。”
參謀話。“很難想象一個有家人,領地,繼承權的貴族會和我們這樣的家夥混在一起。”
艾蘭拜爾有點自嘲的說。“我是巢都的賤命一條,沒想到還有一天可以品嘗這個東西。”
參謀點頭。“我從來沒看過我的父母,在我有記憶時就已經在忠嗣學院了。”
艦長摸了摸胡須。“抱歉,但當貴族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麽舒服,我的家人們毫無榮譽,也不在意親情,他們對于權利的渴望到了扭曲的地步,而我家族唯一正常的人是我的姐姐…抱歉,我不應該說太多,肯定是葡萄酒的香氣讓我們陶醉了。”
艾蘭拜爾點頭。“家家都有難念的經,生活不管你是聖人還是囚徒,它隻會向你索取你的一切。”
“緻帝皇,幹杯。”他高舉酒杯,榮譽,希望,還有甘甜濃郁的滋味馬上入他喉嚨。
“嗯?”
“嗯?!”
參謀和艾蘭拜爾的面頰扭曲在一起,他們這輩子第一次品嘗如此酸楚的味道,艾蘭拜爾要形容就是發酵的檸檬汁帶着酒精,隻有艦長眯着眼睛享受。
艾蘭拜爾想到這可能是惡作劇,但是他認識艦長這個人,不可能,他咽下那玩意,喉嚨在刺痛,他問。“真是美好,它…”牙齒打顫,他上次這樣還是喝了凱恩最愛…
“它産自何處?”
艦長回答。“巴爾。”
巴爾,聖血天使的母星,聖血天使對于葡萄酒的瘋狂喜愛使他們保留了可以在巴爾已經被戰争摧殘到瘋狂的土地種植葡萄的葡萄品種,和最純潔的古泰拉葡萄酒工藝,但唯一的問題是,那充滿各種污染的土壤生出來的東西簡直是硫酸。
因此,喝巴爾的葡萄酒對于任何人來說都不算享受,而是品嘗榮譽,曆史,換句話說,就是你在完全不知道那些戰争的情況下,或者葡萄酒來自何處的情況下,喝這玩意就是折磨自己。
艾蘭拜爾捂着嘴巴,那玩意在他肚子裏發酵着,胃酸打不過它!
“抱歉,我失陪一下。”
參謀也馬上跟着艾蘭拜爾,他們在艦長還未回答的情況下瞬間來到衛生間,接下來長久且連綿的,東西離開人體的聲音持續了許久,許久…
“脫水,虛弱,還有急性腸胃炎,團長大人,參謀先生,你們品嘗硫酸了?”戰艦的船醫看着他手裏的抽血報告,緩緩的選擇藥片,那些白色的緻命帝國産物如今是将他們從毀滅性腹瀉中救出來的唯一。
在得到藥片的瞬間,艾蘭拜爾就打開那玩意,把白色的玩意全部灌進肚子裏,這個感覺不好受,嘔吐,腹瀉,還有可持續性的腹部痙攣。
在吃掉藥劑後,帝國不顧副作用的強烈藥劑很快生效,當然也可能是安慰劑效應…
“謝謝你,醫生…”
“話說,我們的醫療物資還足夠嘛?”
“接下來這段時間我們需要航行兩個月,我不希望有人生病。”
醫生回答。“當然,足夠,我們的醫療毫無疑問,不如說物資充足到可以揮霍,多虧了您的努力,每個星區對于我們都是賓至如歸。”
“波爾德羅号強大的火力也使我們安全,這段時間的亞空間更是風平浪靜,帝皇保佑。”
艾蘭拜爾捂住他的嘴巴。“醫生,别說了…”
醫生揉了揉嘴巴。“長官,你沒擦幹淨。”
艾蘭拜爾用醫用濕巾擦了擦手指。“祝您下午愉快。”
他和參謀告别這裏,虛空難得風平浪靜,這段時間好的壞的事情聚在一起,他們的肚子卻不見得。
唯一的好事就是如同醫生所說的,一路上風平浪靜,食物充足,醫療完善,亞空間旅行中船員生出的小型流感也很快被壓制,要知道,管理幾百人都是無比的困難,何況數萬人。
時間緩緩流動,艾勞拉帷幕區域,帝國重要的看守點,亞空間旅行的集中點,被三個阿斯塔特戰團看守的地方,隻是如今隻剩下一個,幾個世紀以來帝皇之矛一直專注于與天獅和星蠍一起守衛太空中被稱爲艾勞拉帷幕的區域。
但前者被審判庭追殺,後者已經全滅,如此隻剩帝皇之矛作爲艾勞拉帷幕的唯一哨兵了。
這片虛空也代表着艾蘭拜爾走到了他的終點旁邊,雖然還有一個月左右的旅行時間,但已經近了。
艦長說。“和預計差不多,我們進行一下補給,找個最近的帝國世界,如果對接順利,一個星期内就可以再次啓航。”
艦長查看着這裏的星圖,他嘴角一笑。“艾蘭拜爾中校,你看這個。”
艾蘭拜爾走到控制點附近,星圖上面一顆充滿藍色的星球和大氣層就算隔着帝國該死的投影也能看的清楚。
“好,好個花園世界,和神聖泰拉一般美麗,肯定有不少好東西。”
“這個區域也十分的平穩,舒服,沒有什麽異形,真是個風水寶地。”
艦長此刻卻皺起眉頭。“不太對勁,這個世界附近都是小行星帶,密集度很高,對于運輸機來說沒問題,但是對于戰艦基本上相當于天然的反艦環帶,我們無法靠近那個世界。”
“并且我剛剛開始通訊員就在向那個世界發出信号,卻沒有回答。”
“目前可怕隻有運輸機可以降落,但你們必須在沒有掩護的情況下下降,如果這個世界被異形控制或者産生什麽叛亂…”
艾蘭拜爾回答。“帝皇的戰士才不會畏手畏腳的,不是嗎?”
艦長看着屏幕上突然閃出的提示,然後回答。“我這裏有一組星語者通訊,不過目前重要的還是去那個世界補給,帶着士兵們下去吧,不管什麽情況,最後還是武力最踏實。”
參謀在旁邊聽着,點頭。“無法否定,我們目前的50隻鬥牛犬全部降落比較好,畢竟情況複雜。”
斯卡迪第四團不得不面臨一次一次這樣的愚蠢情況,在這個漆黑的宇宙,帝國星圖上有千千萬萬閃耀的世界,在沒有當地軍務部的幫助下,完全無法分辨星圖上的帝國世界是什麽世界。
那個看起來漂亮的世界說不定是個充滿死亡的地方,但爲了完成任務,帝國衛隊依然會奮不顧身。
斯卡迪第四團,福拉克西亞第113團,在運輸機中準備完畢,不管是如何的地獄,帝國衛隊都有絕對的信心突破。
他們緩緩的用亞光速靠近,運輸機雖然對于戰艦來說很小,卻也是足夠一次運輸一隻連隊的,擠滿700-809人沒有問題。
如此龐大的降落規模,在沒有對接星港的情況下轟然落下,這也是對于帝國世界沒有正常回答無線電的拷問,帝國衛隊,帝國之錘也會向自己人揮舞。
密集到異常的小行星帶在星球重力影響下聚集并且交錯在一起,讓人驚歎,并且搞不清楚是什麽讓這個世界有如此奇怪的自然環境,無數小行星因爲太過密集撞擊在一起,在太空爆發一陣煙花。
而就算是泰拉也會經常受到行星撞擊,對于人類來說不頻繁,但是對于星球這樣的存在行星撞擊簡直是下雨似的頻繁,貌似被星球引力吸引的那些東西因爲什麽而漂浮于軌道上,形成了如此的防護網絡。
就算是運輸船也得提起精神運輸,隻要一個不小心就會觸碰到小行星,這樣的行星帶密集程度很不正常,在虛空中正常的行星帶幾乎不會撞擊,而是空隙大的足夠戰艦通過,這裏的行星帶更像影視作品裏面那種險象環生的可怕地方,那些東西石頭犬牙交錯,在駕駛員的視野死角一次一次出現。
艾蘭拜爾很快意識到不對勁,他向參謀說。“參謀,這個世界可能是個封建世界甚至原始世界,如果這個密集度的行星是無法建立星港或者離開這個世界的。”
參謀煥然大悟。“運輸機的一次一次運輸來提供人員和材料也會消耗駕駛員的精力,大量的交通事故讓帝國評判這個世界爲沒有多少價值殖民的地方,并且良好的自然風貌也使這裏不是很好的征兵源。”
“封建世界就如此誕生了,要緻富,先修路,沒有運輸能力也自然不能富,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爲什麽帝國不清理這裏的小行星帶,如果猛烈的開火,那麽…”
艾蘭拜爾說到一半,突然看到在行星帶中,如小型艦似龐大的虛空生物,生長着扭曲怪誕的觸須和角質的皮膚,像利維坦蟲群裏的戰艦似的原生生物在爆炸後的行星撞擊點吸取什麽東西,它們長長觸須也在艾蘭拜爾面前探出靈能,将虛空中的小行星拉扯而來,光這一手就足夠對于帝國戰艦産生威脅性了。
“當我沒說過,這個世界最多就是個農業世界,如果要對付這樣的東西可必須用驅逐艦,如果行星帶有40隻以上居住,就是一個艦隊的标準了。”
參謀也評價到。“虛空之大真的是無奇不有,這也是爲何我會想旅行。”
他們看着在行星帶逐漸聚集的巨型怪物,那種類似穿着铠甲的長胡須生物有明顯的,類似鲸魚的形體和龐大的軀體,足足一公裏到五百米不等,就算是孩子也有這個突擊艦大小。
有它們的襯托,整個虛空變得生機勃勃并且具有實質感,像深海一般,龐大的怪物更是會讓具有巨物恐懼症的人直接昏迷。
突擊艦小心的離開那個區域,艾蘭拜爾的腦海卻忍不住想到,如果把那些東西抓來洗腦,制成戰争機器,那麽可以提供帝國多少火力?
他搖了搖頭,在這個漆黑的宇宙,他的思緒也變得逐漸帝國化,戰争和長久的厮殺正在改變他的思維邏輯和喜愛的東西。
當運輸船突破大氣層,印入眼簾的也不是地獄,而是無邊無際的海洋,在極快的低空飛行,湛藍的海洋上碧波蕩漾,運輸船很快來到陸地,在它飛行過的地方劃出一陣燃料燃燒出來的白霧。
這世界的生物體系也很奇特,可能是因爲沒有行星撞擊的緣故,也可能是虛空中的生物特意保護,就如同魔戒裏的故事,生物,世界,大陸被神保護着。
這裏的資源充足,各種巨型蜥蜴和巨型哺乳類交錯出現,大陸也整爲一塊巨大的平原,無邊無際,河流不斷。
而地面上騎着類似馬兒的大小哺乳動物的人類,穿着金屬打造的甲胄,盾牌,劍刃,像中世紀的騎士一般和原始到不會制作刀劍的綠皮搏鬥,而斯卡迪第四團的士兵打開運輸船的後倉,拿起激光瞄準那個獸人。
“老大,我給你整個活。”他屏氣凝神,槍械射擊,激光瞬間殺死那個騎着野豬似動物的綠皮,然後一發一發,獸人部落不斷倒下,那些騎士則在泥土路旁保護着一台原始的馬車,馬車上縫制着華麗的布料和複雜的家徽,看起來像極了中世紀貴族的審美。
艾蘭拜爾命令運輸船下降,那些騎士則下馬跪拜,馬車中走下穿着金白色長群的少女,神色匆匆的用低哥特語喊着。“天啊,帝皇來了!神皇來了!”她看着艾蘭拜爾,虔誠的比出不怎标準的帝國國教複雜的禮儀動作。
然後向帝國衛隊遞來騎士們随身攜帶的葡萄酒。
艾蘭拜爾腦袋短路,他首先意識到,自己被套大帽子了,其次,葡萄酒這玩意,他有PDST了!
(本章完)